74.命途别离
点芯2019-03-14 17:137,531

  叶啸垂下眼眸。

  何尝没有发觉她对他的称呼一下子发生了变化,平时她都带着尊敬和亲切地唤他叶兄,现在却客气而疏离地叫他叶公子。

  好笑的是,下午他刚训斥叶澜说的逆耳之言,如今才过了半天,他就自打脸了。

  他苦笑了一下,抬眼直视她,“你我都是玄门修士,若互相扶持,岂不是更好么。我虽不能理解你为何与那楼公子在一起,但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不得已离开他。”

  苗芊芊立刻回答:“不会的。”

  叶啸微微一笑,不作解释,“你与他的道路相左,注定难以修成正果……玄阴宝经我就先收起来了,若是哪天你离开了他,在下这里随时欢迎你,共修玄阴宝经的人选,十年内我会为你留着。”

  因为他们是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可驻颜永青,所以叶啸能轻易许下十年的约定。

  他什么时候走的,苗芊芊没有注意,满门心思都是那十年之约。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楼任风呢,他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他是普通人,寿命很有限,而十年就将耗去他的大半生。

  还有那玄阴宝经,她虽然慕名,但也不是很渴望得到。以她现在的修为,捉妖绰绰有余,若遇到难搞的,自可与他人联手……是以,那独步天下,毒术盖世,无人能敌的玄阴宝经,大概也是用不上的。

  她的人生理想很简单,以前她只想除尽天下恶妖,免它们再危害世人,然后赡养老爹,让他安安稳稳度过百年。

  而现在,她有了心仪之人,她想跟他在一起,一边过好往后余生,一边捉捉妖,维持坊间太平。

  她倒是没想过,他日要修炼成仙,或拥有至高武力,独步天下。

  想好了余生的打算,苗芊芊的心情有如拨云见月的开朗,步履轻松地返回山洞。

  洞底火光明亮,气氛依旧静谧,只是却没有了那股安宁祥和。

  再看山神铜像之下,位置空无一人,楼任风不见了。

  他去哪了?苗芊芊惊了惊,四处环视,脚刚踏入铜像后台,便被一股拉力扯入。

  她受了惊,来不及呼叫出声,就被人用唇舌堵住。

  专属他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苗芊芊身体慢慢放松,可当他的吻越来越激进,他邪恶的手扒开她的衣襟,某种意图十分明显,苗芊芊僵了一下,然后开始小幅度地挣扎。“唔……不要……”

  他吻得忘情,好像听不见似的,扣住她的肩膀,腾出一只手抽去她的腰带,解去她的下裙。

  “……别!”苗芊芊这回是真的惊了,她发声很小,怕扰了同在山洞内休憩的其他人。

  她明白了,他想在这里做那事。

  苗芊芊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这家伙,是疯了不成?

  他双手将她锁在怀里,力气很大,又有些凶蛮,但以苗芊芊的能力,要挣脱他很容易。

  她也不是没想过挣脱的,然每当抬手就要动作时,看到他冷凝气怒的脸,她便犹豫了,迟疑了。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比如……听到她跟叶啸的对话,结为道侣,一起双修……

  她就这一瞬的思忖,便给了楼任风可乘之机。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难免没注意把握分寸,力道把握不住,不小心误伤了她、

  苗芊芊又气又急,低呼出声,“你轻点……慢点!”

  楼任风一边搂着她,一边对着她为所欲为,大动干戈,一边抽空看山神铜像之外的景象。

  叶啸在地上打坐,闭目养神。他耳力惊人,铜像后台的动静,全入了他的耳朵。

  他表面岿然不动,平静如初。只是鬓角沁出的薄汗,泄露了他崩塌的内心。

  丹田中气流横冲,已然溃乱。

  那个楼公子的目的达到了……叶啸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许疲意。

  对于他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叶啸无从指责,对这男女之事,他也不是很在意。

  他向来超脱尘外,内心未有过今日强烈的波动。所以他万万没有料想到,他会在意苗芊芊,一个同道之人。

  生平第一次,想要摆脱孑然一身的孤寂。

  诚然他是失败了,这一回,他败给了一个凡俗子弟。

  ……

  苗芊芊一直咬着牙忍着,没敢出声,无论楼任风作乱得多出格,也是一声不吭。

  到后面,他许是发泄过了,竟也慢慢温柔下来。

  结果,苗芊芊却出声了。刚才用力的时候她还能咬牙忍着,现在动作轻了,她反而有了反应。

  苗芊芊感到羞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看他。

  楼任风稍稍弯腰,附耳低声说:“刚刚……对不起。”

  她睁眼,惊疑问:“什么?”骄傲如楼任风,也会主动跟她道歉的吗。

  楼任风却把头扭过去,梗着脖子不说话了,同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第二遍的,要是她没听到就算了,就当他没说过好了。

  这一夜,大家相安无事,分外平静地度过一晚,直到黎明将至。

  当来自皇宫的钟声遥远地传来,全国寺庙和神台的长钟齐鸣,天空晨曦消失,风云诡谲,阴风过境,才惊觉,皇城轰乱了。

  “当朝皇帝驾崩了。”百叶堂的小师弟望着京城的方向,喃喃道。

  楼任风腾地站起,“速速回京!!”

  苗芊芊看见他眼眶发红,心中哀叹一声,握住他消瘦的肩膀,对叶啸师兄弟几个说:“即刻动身进京吧!”

  叶澜点点头,脸色凝重,“这一切果然如师父他老人家所料,皇帝一旦驾崩,皇宫必定失守,天下将会大乱……失去真龙的镇守,百妖便肆无忌惮,京城危矣!”

  楼任风一颗心沉浸在皇姑父驾崩的悲伤中,乍一听到叶澜说的,忍不住问:“何谓真龙?失去镇守又是为什么?”

  叶澜没好气地答道:“每一任在位的皇帝,都有一条真龙隐身守护,令邪魔为其所慑,不敢近身。当皇帝驾崩,真龙则会失守。真龙若是消失,维护在皇宫周围的龙气也随之消散,这时候便是妖魔毫无顾忌地横行的时候。”

  “可我表哥是太子啊,他是一国储君!皇姑父若是驾崩,不是还有他继位吗,他若继位称帝,那条真龙,不还是能守护着新帝,守护着皇宫吗??”楼任风很是不解。

  “傻!”叶澜嗤笑一声,“枉你还是皇家的近亲!”

  楼任风经她一骂,蓦地醒悟过来,“奚无章!那个妖道!!”

  这个妖道,以往仗着皇姑父的宠信,一直凌驾于众臣之上,甚至有传言说,太子季羽的权势地位还不如一个国师。

  如果说太子表哥不能顺利登位的话,那必是那妖道动的手脚。

  “马上回京!”思及此,楼任风是一秒也不敢耽搁了。

  苗芊芊蹙紧眉头,看向浑身疲乏无力的蔡淼淼等人,“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现在行动迟缓,犹如年老之人,肯定跟不上急赶的回京队伍。

  诚然,这也是复活剂带来的副作用。

  “少爷,宫中大事要紧,丞相和夫人的安危也最要紧,你们现在就进京吧,别管我们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难道还会困在山上活活饿死了不成?”蔡淼淼一脸疲乏,但还是笑着。

  苗芊芊深深看了他一眼,饱含歉意,“对不住……”

  蔡淼淼摇头道:“苗姑娘,我们不会怨怪你给我们服用了复活剂,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不关你的事。虽然这副作用不太好,但如果不是因为这管药剂,我们兄弟几个,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话呢?”

  “你们即刻就回京去吧,别让我们拖住你们的步伐。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

  叶啸和苗芊芊等人沉默下来,许久才答应下来。

  离开之前,苗芊芊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下一张护身符。有灵力加持的护身符不易做,而这次一做就是十几二十个,时间并不充足。

  叶啸默了一瞬,便主动帮忙做护身符了,叶澜和其师弟也纷纷加入。

  临走之时,苗芊芊把仅剩的唯一的一个通讯神器给了蔡淼淼。

  楼任风承诺,等他们先一步抵达京城,就会在第一时间派人马过来接蔡淼淼等人进城返家。

  蔡淼淼不骄不躁地一一应下了。

  话不多说,便迫不及待地赶路。因为此程随行的人大幅度削减,十分拉风炫酷的御剑飞行,可算能采用了。

  御剑飞行的速度,自然不用怀疑,一天之内,就已抵达京城,不仅如此,还直接飞到家门口。

  苗芊芊原来想跟他一起奔向皇宫的,结果一个人冲撞上来,是隔壁的邓伯。

  “芊芊呐,是你吧?竟然在这里看见你了!你可算回来啦!快!快跟我回去!”

  邓老头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往永安镇的方向走。

  苗芊芊扣住老头的手,急问:“邓伯,是不是我爹他……出什么事了?”她有点不敢问,害怕听到不能接受的答案。

  邓老头重重叹一口气,“老苗已经在床榻上卧了十来天了,今儿可算等到你回来了!我说你这孩子,究竟干什么去了,怎大半年都没见到人,老苗他快不行了呀!”

  “不行?他是怎么了,可是生了重病?难道就没有请郎中来看看么?”苗芊芊一个个问题急切地抛出。

  其他人面面相觑。

  邓伯凄苦道:“他是被妖怪打伤的,普通凡药,如何医治呐?你既然回来了,你就快去看看他吧,老苗就一心盼着你回来了!”

  苗芊芊重重地点头,红着眼眶转身对叶啸和叶澜说:“叶公子叶姑娘,我家中有急事,先走一步。”

  叶澜表示理解,“你快去吧,若有难处,记得找我们帮忙,我们就在第一酒楼,随时保持联系!”

  苗芊芊道了谢,转而看向楼任风,“现在的京城很乱,可不再是你小霸王的地盘,你出门小心点,多带些人。”

  楼任风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若不是小时候跟师父师娘来过京城,亲眼见识京城的繁华,我还真的没法将这个乱成一锅粥的凄惶地方与皇城联系在一起。”叶澜感慨道。

  看天气阴沉,铅云低垂,随时要下大暴雨,大街上行人寥寥,无不是疾速奔跑,四周呈现一周低迷不安的状态,完全没有往日的光明盛华的气象。

  如是想着,便进了京城的第一酒楼云香楼。

  “老早就听师娘说,云香楼的生煎包最是好吃,还有灌汤的饺子!”百叶堂的小师弟兴奋地左右张望,谈起美食来十分激动,垂涎欲滴。“还有那烧鹅,卤鸡!”

  叶啸摇头,笑容无奈,“你每回下山,哪次不是想吃?大家都是清修,就没见过你这样爱好口腹之欲的。”

  小师弟委屈巴巴,“我们跟您不一样,您已是辟谷,自然对人世美食毫无兴趣,但您好歹为我们这些末等修为的考虑一下嘛。”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腰肢纤细,眉眼妩媚的娇娘,看其打扮,像是个酒楼女当家。

  她扭着腰“晃”了过来,手中端着黑木托盘,朝叶啸抛了个媚眼,“四位打尖呢还是用膳?”

  “用膳!”小师弟欢呼一声,“我要吃你们这儿的生煎包,虾仁饺子!烧鹅卤鸡!”

  女当家水袖一甩,将小师弟推往座椅,然后招呼叶啸,“客官,您倒是坐呀~”

  叶澜瞧着这架势,眼角抽了抽,好好的第一酒楼,怎么整得跟勾栏院似的?

  小师弟小声嘀咕,“这京城的姑娘走路都这样的嘛?扭来晃去的……”

  也不知道这形态风骚的老板娘可听见了他们的话,当即先呈上开胃的酒菜来。

  “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女儿红,几位客官,赏脸尝尝啊。”

  “女儿红?”小师弟咂咂嘴,“我还没喝过酒呢,这就尝尝!”

  眼看他伸手要去端老板娘送来的酒,叶啸突然大喝一声,“师弟,小心!”

  小师弟两眼茫然,不明所以,“怎么了大师兄?”来酒楼,当然就是要喝酒的,难道还这酒还不能喝了?

  他们虽是清修,但不必戒酒的,荤菜肉类也可以随便吃。

  那边老板娘便不乐意了,吊着妩媚大眼睨着他,“怎么,客官还怀疑我这酒里有毒不成?”

  叶啸表情沉稳,抬手一挥,一道浅蓝烟雾凝聚,就在酒盅上方徘徊着,当烟雾散去,那酒盅便水光盈盈,隐约见到两个蛇头好奇地探出水面来!

  “啊!蛇!!”小师弟吓得方寸大乱,连滚带爬地离开席面,不敢再靠近,两眼死死盯着那杯藏着几条幼蛇的酒,“这酒,怎么会有蛇?!”万分庆幸,还好有大师兄阻拦,不然就该被他喝进肚子里去了!想到幼蛇藏在肠胃中蠕动,在内脏安家生崽,便一阵惧怕,脸色都吓白了。

  叶澜则怒得祭出法器,剑笛横在老板娘的脖颈下,“何故用障眼法,你是什么人?!”

  老板娘却是做出慌张的表情,“冤枉啊客官……”

  叶啸亦是忍无可忍了,取出照妖镜。只见金光一闪,铜制镜面上便显露一个硕大的蛇头来。

  小师弟惊恐,“啊!蛇妖!!”

  怪不得走路扭来晃去!早该知道不是正常人类。

  美貌风骚的老板娘被逼得现了原形,喉咙发出一声嘶吼,顿时引来酒楼掌柜及其跑堂伙计!

  在照妖镜的作用下,大家清楚地看见这些“人”的真面目!

  熟练地拨弄算盘的中年掌柜是一只蟑螂精,跑堂伙计是个长爪螳螂,一袭白衣儒雅的说书先生竟然是个癞蛤蟆!

  叶澜和两位师弟瞧得瞠目结舌,天哪,整个酒楼,竟没有几个正常人!

  皇城一失去真龙的镇守,各路妖怪邪魔果然都往这里涌来了吗。

  “不要分心,专心对付!”叶啸下达命令,安定师妹师弟刹那惶恐的心。

  实际上,这些妖怪都不过五百年的修为,将将能幻变人身,便都忍不住,猴急地出来招摇过市了。

  是以对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叶澜用剑笛准确地将螳螂精的头部咔嚓掉,一边迎接蛇妖的招式,一边苦笑着对师兄师弟们说:“自打咱们进京以来,一路上遇到的大小妖怪不计其数,都没好好歇息过。还以为进城之后就好过一点了,如今看来是我天真了,收拾完京城众妖,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师弟们,我们要做好打长期硬仗的准备了!”

  叶啸笑叹,其实对付这些小妖还算好的,就怕寡不敌众,它们背后又有主谋,真正的危机隐藏在深处,难以解除,不得不令人担忧。

  ……

  京城是真的乱了,简直是邪魔横行,妖怪肆意!

  苗芊芊原来还不解,老爹平常是深居简出的,怎的还招惹了妖怪,引来灾祸?然而当她跟着邓老头回到永安镇,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令她心惊,心情愈发沉重。

  牛大嫂家的一栏子公猪,全成精了,不仅会说话,还会伤人性命,嫂子的三岁侄子被猪妖拆吞入腹……

  林老爷子养的一群鸡鸭,也骤然成了精,老爷子的一双眼睛被公鸡啄瞎……

  见到苗芊芊外出游历回归,街坊邻居纷纷围堵上来,惶惶不安地求问该怎么办。

  苗芊芊按耐心中对老爹的担忧,答应他们今晚给他们做镇宅神符。

  “就算镇宅也没用啊,难不成咱们还能在家里躲一辈子?芊芊啊,你总得告诉我们大伙儿,如何从这个根源上解决问题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每家每户饲养的牲畜都成了精怪,实在是骇人惊闻呀!”

  苗芊芊吁出一口气,心累了,不太想跟他们解释,反正都是行外人,解释不清的。

  她承诺今晚给大家分发镇宅符纸,其余事情便不予理会了,继而奔回家门,归家心切。

  当众生把责任托付给她的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来帮帮她,哪怕是分担一点儿也好。

  救济世人的大业,她需要背后有一个男人。既然不能与她并肩而战,那么便在她的身后,为她驱除疲累纾解辛酸吧。

  此时此刻,她想念祝青墨。如果他在的话,一定有那能力助她支撑起将要崩塌的世界,帮她抵御外界的压力,让她能安静自在,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靠近苗府,苗芊芊便止住了步伐,没来由地不敢踏进。

  仰头望着家门,心酸的泪夺眶而出,这就是她离家半年的代价和后果,若早知如此,她宁愿留守在家,不去雷州。

  管家和护院大叔远远瞧见她站在门口抹泪,更是大恸,快步上来,“芊芊小姐,你终于回来啦!”

  苗芊芊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忙问:“飞叔,我爹呢?他现在在哪?快带我过去见他!”

  管家揩了揩眼角,请她往后园走,“就在松风院卧着呢,老爷若见你回来,定然高兴。”

  苗芊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仔细问起,“忠伯,您可知道,伤我爹的,是什么妖怪?”

  管家忠伯看着她,有点犹豫,显然是知情的,犹豫不说,只是怕她上门去寻那妖怪的仇,恐伤了自个儿。

  苗芊芊何尝不知老人对自己的担忧,她苦笑,“您若不告知与我,我也会去问其他人,总之我是必须要知道,是谁伤了我爹。若不寻仇,我一是对不起我爹的养育之恩,二是对不住师门对我多年的静心培训,您不必担心我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悉知我这些年苦练的技艺,当真不是白学的。”

  忠伯叹气,“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伤了老爷的,是一个长得貌美的女妖怪,我老眼昏花,看不出她是何方妖孽,不识她是什么妖怪,但她留了名,说她叫思月……”

  思月。

  竟是那黑风漠兔精公主思月!苗芊芊身躯一震。

  原来搞了半天,是那兔精记着仇,才来寻报复。原来是她间接害了老爹……

  而那兔精还嚣张挑衅地留下姓名,可见她便是故意要她知道,让她去寻仇……

  “果然,凡事有因必有果么……”苗芊芊痛苦地抱住头,一颗心愧疚又悔恨。

  愧疚是因为自己种下的因,才导致老爹受伤的果。

  悔恨是因为自己的不懂事,无所顾忌招来的祸事。

  痛苦是更是因为……思月的本领和修为远在她之上,她根本没法跟她抗衡,更无法挽救老爹的伤痛。

  这让她忆起,楼任风中了摄神诀时的无能为力……

  忠伯和飞叔在一旁安慰她,待到她心情平复,才踏进松风院。

  当看到缠绵病榻,瘦骨如柴,风烛残年的老爹时,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又唰唰往下掉。

  不过才半年不见,他却仿佛老去二十年,比古稀之年的老人,还要不如。

  这是邪症所致,诚然已到油尽灯枯,无力回天的地步。

  他双眼衰老浑浊,然在看见她身影的那一刻,黯淡的眼睛有如火花乍现,瞬间亮起。

  未语泪先流,苗芊芊扑倒在病榻前,泪流满面,声音沙哑,“爹!”

  “芊芊,你回来啦。”犹如枯树的手抚摸她的发顶,声音不如以往中气洪亮,却依然充满慈爱宠溺。

  好像她不是离家半年,只是贪玩,迟了半天才归家。

  苗芊芊只觉眼睛不是自己的了,它不听使唤,泪流不止。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离家远出,在外惹事,您又怎会遭受这样的病痛苦难……全怪我!”

  明明遭受病痛折磨的是苗老爹,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忏悔伤心的女儿。

  “这怎么能怪你,我活到这把年纪,生死早已看开了,有此一难,也是命中注定。”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只是遗憾,遗憾以后再不能给你烧菜做饭,不能亲自送你出嫁成家……”

  苗芊芊眼泪流得更凶了,手忙脚乱要去与祝青墨联系,“爹!您先别说话,我、我这就去求师兄来救您!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无论怎样,她都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老爹离开人世。

  苗老爹苍老的脸面上却挂着舒心的笑,“何必再去求别人,爹自知很幸运了,还能这么看着你长大……原本,该是十年前,就失去了你的啊……”说着说着,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照看了你十年,够了、够了……”

  苗芊芊呆滞了,泪水挂在脸上,“爹,您……您说什么?”他难道知道了什么?

  苗老爹的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

  “孩子,我谢谢你,谢谢你代替着芊芊,一直活了下来。我知你不是她,在十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苗芊芊宛若被雷劈中,怔在原地,“爹,您……您在说什么?”

  始终不愿承认,不想让他伤心。

  老人泪湿衣襟,神情悲恸,却不跟她争辩。“爹就要走了,你可能露出真容,让爹在最后看你一眼,看一看养了十年的女儿的真容?”这番言论,悲切可怜,饱含酸楚。

  只听他说罢,便拼命地咳嗽。

  苗芊芊无话可说,在飞叔和忠伯震惊的目光当中,缓缓应了声“好”。

继续阅读:75.十年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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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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