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点芯2019-05-15 17:2510,009

  也不是梨长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而是这叶氏兄妹到底非同门不同宗,相识的时间也非常有限,实在不得大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梨长老决意把精丹送与苗芊芊,让她去炼化。炼化后的五千年精丹,将变成功效大补的灵丹,食之功力暴涨,修为狂叠,玄门人若遇此,将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五千年炼化的灵丹啊,可遇不可求,是件稀罕至极的宝贝,招人觊觎,惹人眼红。而叶氏兄妹这样仁义的人,也未必能抵住诱惑。

  梨长老带着苗芊芊进净室的时候,便是这么神神秘秘告诉她的,叫她小心藏好精丹,莫要被身边人偷去云云。

  苗芊芊失笑,虽然老人是为自己好,但他未免有点太过多心了。且不说叶氏兄妹与她共苦过,已建立下坚硬似铁的友谊,而且他们人品十分有保证,万万做不出那样偷窃的事;再说,她如今功力已经在叶啸之上,虽然只比他高出两层,差距不大,但是叶啸现在亦是受了重伤,需花费时间调养才能回到原来的状态,这个情况下,五个叶啸也打不赢她。

  心里这样想着,口上还是诚恳,“多谢前辈提点,晚辈省得了,定多加小心,护好灵丹。”

  嗯……五千年的上上品精丹,又是极具灵气的仙植所化,效果有如仙界神丹。

  老实说,不心动不欣喜是不可能的,但此时此刻,苗芊芊并不敢要。

  何谓精丹?是一个生灵生物穷尽一生勤苦修炼才得以开了灵识,又耗费多少个百年千年,独自挨过无数个寂寞孤苦的日日夜夜,才在体内结成丹。

  于是它拥有了最高级的生命,智慧亦开了窍,它成了精,但它不是妖怪,是精灵。

  精灵的丹,远比妖怪的丹更来得可贵。

  这是他们辛苦凝聚了千年的心血。

  “明天的太阳出现之前,公孙就会现回原形,届时还需要你早起,把它移植到松软潮湿的泥土里去。”梨长老望着窗外那片院落,指着后院的那棵枇杷树,“就栽种在这儿好了,我想他会喜欢跟枇杷做邻居。”

  苗芊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默然没有应答。

  梨长老叹口气,“至于我……你就把我移植到花园的湖畔吧,我喜欢水,希望倚水而生,来年结出的果实才够清甜多汁。”

  苗芊芊还是没说话,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在这人间里,能过一天是一天。

  **

  翌日清晨,叶氏兄妹从暖洋洋的晨光中醒来。

  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天蓝得纯粹,万里晴空无云,阳光灿烂,普照大地。

  这一定是上半年里,最最晴好的天气了。

  看着窗外的风景,视线被某物占据,只见院落的枇杷树旁,不知何时起,像是一夜之间便栽种了一棵枝叶繁茂,阳光下闪烁着细碎金光的银杏树。

  “真漂亮啊。”叶澜趴在窗台,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观赏着。

  叶啸仿佛明白了什么,移开视线,低声说:“那是公孙长老的原身。”

  叶澜愣了愣,张大了嘴,表情错愕。

  这公孙长老,原来就是一棵银杏树!等等……这不是重点!叶澜不可置信地问:“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就这么去了?”真是说走就走,不给半点准备的。

  “那梨长老呢?”叶澜好像想通了什么,打开窗户四处张望,试图搜索他的身影。

  叶啸沉默着,当昨天梨长老说,沉眠尘土,是他们最后的归宿,每个人来到人间,也只是渡一劫的时候,他就知道,老人要选择自杀。

  自杀不是痛苦的,却是无奈的,因为不得不离去。

  为什么一定得离去呢?照他们的说法,是无力存世,与其在人间成为一个累赘,何不如早些自我结束。但叶啸直觉,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想到他们对苗芊芊寄予厚望,必是有重大的事情交托给她。

  梨长老说,她要对付的人是含光。含光是谁?整个玄门几乎无人不知,此大名,乃是天罡派的掌门人。

  他作为天下第一宗派的掌门人,武功绝对是深不可测,即便升到高阶后期的苗芊芊,与他交手,亦如以卵击石。

  如果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两位长老都对她寄予厚望,要她解决含光,还人间太平,如此一来……两位长老必是给予她某种能力,令她强大起来,足以与含光对抗。

  事到如今,两位长老还有什么东西能给予苗芊芊呢?

  叶啸想,除了呈出两颗上乘的、终生难求的五千年灵丹,再不能解释他们不惜自杀身亡的原因了。

  叶澜头脑简单,涉世不深,自然想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迷糊间,叶啸已经想得很通透了。

  那两位长老对此事秘而不宣,想必是忌惮提防着他们兄妹俩,怕他们生出歹心,要夺取上品灵丹。

  这其实也能理解,看透其中关节的叶啸没觉得生气,毕竟上品灵丹终身难求,谁也保不准能否抵住诱惑。

  这内里的隐情,叶啸不打算告诉叶澜,就怕她听完要炸了。她把苗芊芊当好朋友,把两位长老当好前辈,结果人家都这么防着她,说出来真教人伤心。

  叶啸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走吧,去看看苗姑娘。”

  两人自顾洗漱后走出客房,管家忠伯便上来迎他们兄妹俩到花厅用早膳。

  不得不说,在苗府当中,每到三餐饭点,就是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叶澜顾不得淑女形象,手忙脚乱的捕捉餐桌上的美味早点,嘴里塞了一个牛肉酱汁叉烧包,右手抓着一张烤肠香葱鸡蛋煎饼,左手则是一碗石磨豆浆。

  不是她嘴馋贪吃,一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嘴巴合不拢,而是苗宅的厨艺实在太好。

  瞧她那已经辟谷,不爱口腹之欲的师兄,喝着一碗酸菜鲫鱼粥也是津津有味。

  苗宅不愧是名厨之家,上至当家小姐,下至管家仆人,个个都有一手好厨艺,随便露一手,堪比百年字号的酒楼大厨,立即把吃客的胃牢牢拴住。

  把一盘子早点一扫而空,叶澜抱着肚子瘫在圈椅上舒服地叹气,原谅她吃货属性,吃饱喝足了才有空想正经事。

  “忠伯,苗姑娘呢?怎一大早不见人影?”

  忠伯有礼地回道:“小姐卯时初刻便起床了,现下已经外出,说是到后山去了,尚未归来。”

  叶澜搓了搓脸,夸张道:“卯时初刻就醒了,那时天都还没亮呢!”

  究竟干嘛去了啊?叶澜小声嘀咕。

  后山在哪里,她去后山干什么,兄妹二人虽然想知道,也想找她去,但未经允许同意,兄妹俩还是不太好意思贸然去找寻,是以只得留在宅中,等她回来。

  叶澜迫切想知道梨长老在哪,于是把整个宅子都逛遍了,最终在花园的湖畔找到了它。

  此时正值春分,春天眼看就要过去,红花凋谢,这一汪清泉,静如死水,湖面上飘着不知名的花瓣,或粉或黄,还有些衰老的枯叶,让这湖水看起来不甚干净。

  这片湖有几分荒凉之感,其余花草树木都不愿长在这里,纷纷退避,唯有这一株梨树倚湖而立,背水而生。

  这个时节,是杏花和梨花盛开的时候,微风中,洁白无暇的娇弱梨花载满枝桠,细细碎碎,兀自热烈地绽放着。

  “你说是梨树好看,还是银杏好看啊?”叶澜抬头望树,轻声问叶啸。

  “都好看。”叶啸淡淡地说,“它们本非凡物,总比大众要美丽些。万物皆有灵,有灵则名,有名则美。”

  叶澜撇撇嘴,小声问叶啸,“师兄,咱们现在正聊着它呢,你说梨长老会听见嘛?”

  叶啸客观地答:“不会。”

  客观的事实,令叶澜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同时又有点不解,追问道:“可是为什么啊?”

  “叫你以前上课不好好听讲。”叶啸看了她一眼,平铺直述,“万物成精的前提,需结丹,若结丹,灵识始开。”

  叶澜瞬间懂了,“他们的精丹被取出,所以灵识关闭,从此成为没有灵魂的植物咯???”

  怪不得别人常说,草木无情,原是因为他们没有灵魂,没有灵识,是以给不了任何回应。他们的灵识,比下等牲畜还要不如。

  没有头脑,没有情感,没有感官,这样真的好吗?叶澜无法想象,无知无觉地活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当然,它们也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它们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大自然的变化,比如今日的天气很晴朗,阳光很充足,它们会感到舒适,会绽开自己,去迎接阳光和雨露。

  假如,精丹未取……叶澜不是脑子蠢笨的,很快就想到,公孙、梨二长老必是把精丹给了苗芊芊了。

  至于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以叶澜的头脑,是绝对猜想不到的。好在她也无意执着探知,想不通便直接抛到脑后了。

  话说叶晚枫被叶澜关禁在猪棚里,双手双脚都被捆绑,量他也跑不掉。

  虽说棚子里没再圈养牲畜,猪圈里也被清洗得很干净,但是天气渐热,那股骚臭味却是在鼻间徘徊不去。

  叶晚枫在猪圈里的一晚,身边苍蝇小虫嗡嗡盘旋,哦对了,脚下时不时冒出一两只老鼠,在边上蹿来蹿去,闹得他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第二次看见叶澜出现,便臭着一张脸。

  看他黑眼圈很重,眼袋低垂,脸色蜡黄,万分憔悴的样子,叶澜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她双手环胸,倚在木柱好整以暇地问:“枫公子考虑得怎么样啦,交不交归元钵?”

  叶晚枫要被她逼疯了,“我都说了我没有,归元钵在阿萝手上。”

  “我知道啊。”叶澜歪头,理所当然地说。

  真是个小魔女。叶晚枫要被她气得吐血了,“你踏马既然知道,还在这儿一个劲儿磨着我干什么?”

  她摆明了就是想“无中生有”。

  叶澜悠悠道:“那紫藤精会把归元钵给我才怪,像她这么容易受激的,越要她交出来,她就越不可能交出来。”

  听完这席话,叶晚枫讶异地看向她,才认识多久啊,她竟然这么了解花紫萝了。

  没错,她最是受不得激的,又有很强的占有欲,若被她知道你很想要某种东西,她是宁肯毁灭,也不让你得到手。

  所以……叶澜话锋一转,“我要你说服她,让她主动把归元钵交到你手上。”

  叶晚枫张口就要拒绝,叶澜的皮鞭适时举起,美眸冷冽,“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去哄骗她了!你若敢拒绝,小心你的这身皮肉!”

  叶晚枫身躯一抖,他原来就觉得恋人花紫萝是最凶,最刁蛮的女孩子了,看别人的女朋友都多温柔,他心生羡慕。

  然而遇上叶澜,才知道还有比花紫萝更凶悍的妹纸……

  他屈于淫威下,妥协了,“我试试吧……”

  叶澜面上的凶悍一收,眼眸流转间,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的大脓包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目测是被蚊虫咬的。

  她语气很轻淡,有点不耐,“走,带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出猪圈,一边扯着他的袖子,一边嫌弃地掩鼻,“臭死了。”

  叶晚枫低眸,瞧着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白嫩小手,心头很复杂,心中涌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苗芊芊今日一身碧色交领长裙,腰间青蓝色的缎面带子裹了三层,勾勒楚腰纤纤。外面罩着一件雪纱褙子,料子上绣着几朵米黄小雏菊,整体看起来清新可人。

  因得恢复单身的缘故,那专属妇人的发髻便被解散,乌黑柔顺的长发如瀑披在脑后,额前头发竖起,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

  白皙光洁的额头下,是黛色如烟般的娥眉,是秋水一样清澈动人的眼眸,是蔷薇花瓣一样柔嫩的粉唇……按小黄的话说,如今的她,自有一股脱俗的仙气,比修仙人还像修仙人。

  因为她,已经斩断了红尘。

  她脚下生风,步履轻松,一路从后山走来,恰好与叶澜叶晚枫碰面。

  乍一见面,叶澜很欣喜,“芊芊你可算回来了!我这正准备去会那花紫萝呢,哄她交出归元钵,然后给你报仇!”

  苗芊芊唇角扬起,笑道:“好。”

  叶晚枫闻言,大惊失色,惶恐地退后两步。

  原来,原来叶澜是打着这个算盘!“我不去。”

  看叶晚枫竟然拒绝跟自己去见花紫萝,叶澜维持不久的好心情就被破坏,气得她一巴掌甩了过去。

  叶晚枫的脸红了,眼神屈辱又愤恨地剜着她,亏他刚才、刚才竟然觉得她人还不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现在看来,是他眼瞎看错,这女子,明明就是个刀子嘴石头心的!

  “我不会去的,死也不让你遂愿!”叶晚枫犯起倔了。

  “你!”叶澜扬手,恨不得打死这头倔牛。

  苗芊芊将她挥出去的那一掌拦截,对她说道:“叶澜姑娘,不要意气用事。”她深知,犯倔的人,固执如铁牛,不可用强,只能以柔克刚。

  叶澜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火气上头,克制不住,扭过头去,重重哼一口气。

  苗芊芊敛眉,对叶晚枫道:“我已答应你,不取她性命,但遵照她的所作所为,她的功力必须废去……你必须承认,失去功力的她,总好过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四处为非作歹。想必……频频为她收拾烂摊子的你,也是受够了。”

  叶晚枫抬起头来看她。对,苗芊芊说得没错,没有功力的花紫萝,必然能为他省去好多的麻烦。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惹是生非的花紫萝后面,不断为她擦屁/股,旁观者都看得分明,他太辛苦了,他会累的。

  心底如是想是一回事,被旁人一语道破是另一回事。

  曾几时,这个又傻又天真,奋发向上,一腔勇敢的姑娘,也有洞悉人心的时候。

  这种感觉,有点可怕,细思极恐。

  或许之前她不是傻,只是故作不见,隐藏本心。而如今她的蜕变,也不完全是蜕变,而是呈现本心,暴露真我。

  他惶然与她平静深邃的眼睛对视,狼狈地撤离视线。

  苗芊芊心想,就让他再挣扎挣扎吧,她已经料定,他最终还是会按她的吩咐做事。

  毕竟,这是一件,利人也利己的事。

  花紫萝被困在柴房中两天两夜了,她虽已辟谷,但也需要灵泉和灵草喂养。

  再不济,一杯清水也可,偏偏她滴水未进,在这燥热的天气中,生生折磨得两颊消瘦,面色憔悴发黄,比起叶晚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嗓子干得冒烟,乍然看见一身整洁的叶晚枫,便料到他是来救自己的,一时喜不自禁,想叫喊他,喉痛干痛,声音发不出来。

  这该死的苗芊芊!她心里恨恨地咒骂着,等她出去了,定把这两日她所受的苦加倍奉还!若非有那叶氏兄妹护着,就凭现在又弱又菜的苗芊芊,能把她困在这里?对于苗芊芊,她伸出一只手指头,就能把她摁死。

  仿佛已经看到她被自己折磨致死的场景,花紫萝嘴角泄出笑意。回眸看见叶晚枫还杵着不动,花紫萝俏眉一竖,气怒地瞪他,甩了甩手上铛铛作响的锁链,示意他滚过来解放她。

  对着他,她从来不怀感激之心,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叶晚枫纵然明白她对自己的态度,对她也已经死心,可到头来看见她的表情,他才知道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亦为自己的坚持感到不值。

  他蓦然想通了,认同了苗芊芊的话。或许,废掉花紫萝的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阿萝,那件归元钵,你藏在何处了?”他果然是个情商低的,不会说话,一开口就暴露直男本性。

  花紫萝见他一出现就问归元钵的下落,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为她,没有第一时间帮她解绑。

  她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你,也觊觎这件宝贝不成?”

  归元钵是师尊他老人家交予她的,目的是收拾了苗芊芊,花紫萝是个坏心眼的,狠狠收拾了苗芊芊一顿,将其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一并践踏摧毁之后,这法器她便藏藏掖掖,不想交还师尊了。

  横竖是件冷门的法器,对坐拥世间无数珍宝的师尊来说,这归元钵,比蚊子腿还不如,想来他是不会在意这件冷门法器的。

  虽是冷门,是因为这法器没有任何益处,反而有害,不过只要它足够厉害,能收拾人,在花紫萝看来便是非常有用的了。

  瞧那苗芊芊,功力被废,再也嚣张不起来,本来就是只野鸡,还老把自己当凤凰,而如今失去功力的苗芊芊,只怕连鸡也算不得了。

  完全满足了私欲的归元钵,不可谓不是件宝贝,所以花紫萝非常爱护它,任是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把归元钵偷了去。

  叶晚枫脑子急转,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直接问出话来了,这不是平白惹她怀疑么?

  他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阿萝,我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哪怕是偷,我也不敢的。”

  花紫萝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好了,即刻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本小姐受够了!”

  叶晚枫忙说好,上前来为她松绑,“你的声音……有点嘶哑,可是声带损伤了?”

  花紫萝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废话,她声带肯定是损伤了,“怎么,你嫌弃我,嫌我声音嘶哑难听了?”

  “没有……”叶晚枫低头,从衣襟里翻出一瓶绿色灵泉,递给了她,“我带了这个,你喝吧。”

  灵泉惯有润喉利咽保护声带的作用,是花紫萝平日最喜欢的饮料。

  看见灵泉,她眼睛一亮,如饥似渴地盯着那澄绿的液体,“还愣着干什么,快喂我啊!”

  她已经两天两夜未进食了,这瓶灵泉于她,此时有重大的意义。喝了它,她便恢复气色和体力,容光焕发。

  她张开了嘴,当真在等着他投喂。

  叶晚枫看着她张大的嘴,看她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虽然她很可恶,品性很坏,对他也很不好,但不可否认,他是她最不设防的人。

  她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而他却……

  叶晚枫强迫自己收住思绪,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要破功,憋不住了。

  脑中刻意去想她的种种恶劣行径,想她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傲慢无礼,叶晚枫才慢慢心定下来。

  这厢她不耐烦地催促他,骂他死木头。

  叶晚枫敛了心神,将灵泉灌入她口中。

  犹如久旱逢甘霖,她疯狂地吸吮,一滴不剩,喝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灵泉并没有给她带来舒畅的感觉,反而促使她头昏脑胀,心神不稳。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绕是她神经再大条,这时也发现不对劲了。眼前的叶晚枫,好像变成了两个、三个,光影模糊,视线无法聚焦。

  叶晚枫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垂眸对着她的眼睛,嘴巴一翕一合,他在默念咒语。

  是的,在天罡山嫡系一脉的弟子当中,他的确是最没用的那个,他不会多高大上的法术,功力也不甚深厚,基础甚至不太稳,不过他却学会了催眠大法。

  催眠大法,极其讲究学者的悟性和耐力,心法院里百名弟子,独他一人学会了。可惜他功力低弱,基础也不够扎实,是以这厉害的催眠大法,在他手上便没有显得那么牛逼。

  他的实力,常常被一众师兄弟忽略,他平庸得与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却没有人想过,如果他的基础加以锻炼,他的功力加以深进,仅凭这催眠大法,也获得最强有力的优势,足以令他在玄门高层中得到一席之位。

  而目前的他,功力虽低弱,但降住一个花紫萝,也是绰绰有余。

  花紫萝成功被催眠。

  “归元钵,藏在何处?”他声音很低也很轻,再没有往日柔情,但也没有憎恨厌恶。

  花紫萝眼睛无神,动了动唇:“藏在冰翠湖里。”

  冰翠湖,是他们常约会的地点。那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原来她也知道法器易招人觊觎,所以想要藏起来。可她藏在哪里不好,非要藏在他们的约会地点。

  难道,她就不怕被他偷去吗?

  叶晚枫在这一瞬,心中五味杂陈。

  大抵是还抱着一线希望,他鬼使神差地问,“阿萝,你爱我吗……你爱叶晚枫吗?”

  她依然是神志不清,但依旧遵从内心给出答案:“不爱。”

  不爱两字,足以教他心灰意冷。奇怪的是,却没有肝肠寸断的悲凄。

  许是他内心早就有了答案,身边的恋人未曾爱他。这个答案,听她亲口说出,倒也不是很伤心了。

  沉默地将她看了半晌,终于切断术法,重还她心神。

  花紫萝好像如梦初醒,猛然醒悟过来,一巴掌就甩过来,指着他怒骂,“贱人,你竟算计我!”

  叶晚枫依然跟以前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的容忍。

  夺取归元钵,废掉她的功力,保住她的性命,是他身为恋人,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叶晚枫没再看她,转身走出柴房。

  柴扉一开,叶澜和苗芊芊赫然出现在眼前,叶澜一个箭步跨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问道:“如何?归元钵呢!”

  “在花城柳镇郊外的冰翠湖里。”他低声丢下这一句,拿开叶澜的手,沉默地离开了。

  叶澜想去追他,苗芊芊摇了摇头,“罢了,将他拘留在此也无用,不如放他归去。”

  叶澜眼睛一瞪,说:“你倒是心大,万一他回去搬救兵怎么办?”

  苗芊芊笃定道:“他不会。”

  叶澜想要反驳的,然瞧她自信的样子,竟是无言以对了。

  叶啸走过来,说:“待我去冰翠湖将那物取来。”

  苗芊芊颔首:“辛苦了,快去快回。”

  无需多言,叶啸刻不容缓便去了找寻归元钵。

  寻回归元钵,并非为了治花紫萝。

  花紫萝固然可恨,但大伙们千方百计要寻回那法器,主要还是要将这害人的东西销毁,让它彻底在江湖中灭绝。

  叶啸效率很高,很快就从花城回来了,顺利带回归元钵。

  手指触及这金属物,苗芊芊指尖一缩,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叶啸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第一时间觉察,“怎么了?可是它有什么不妥?”

  苗芊芊笑着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有点点苦涩。看见归元钵,便叫她想起那日在山林中的折磨,刻骨铭心,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那是她悲剧的开端,是苦难的开始。

  触及这物,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都复苏,心脏钝痛,皮肉触电似的阵阵发麻,那是从灵魂里展现出来的恐惧。

  平复心绪,她呼吸一口气,取过归元钵进了柴房。

  今天,便做个了结吧。花紫萝是她悲剧的引导者,最后的落幕,也该由她来终结。

  花紫萝惨痛的尖叫声爆发,叫声凌厉,犹如一把冰凌,刺破耳膜。

  叶澜捂住耳朵,抱怨道:“叫什么叫,难不成真比妇人临盆分娩还要痛苦不成?”

  苗芊芊垂着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比妇人生娃娃还要痛,从心理到身体,痛千百倍。

  剐皮裂骨,剥肉抽筋,也莫过于此了。

  叶澜听得抽气,有点牙酸,不敢想象这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

  叶啸侧头望着苗芊芊的侧脸,心中的怜惜无法抑制。

  他抬了手,就要触碰她的头发。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她身子一动,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她说:“差不多了,收钵。”

  叶澜抿嘴偷笑,嘲讽地看了师兄一眼。

  金钵一收,花紫萝便跌了下来,犹如死鱼般瘫在地上。

  她无力地趴在那儿苟延残喘,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

  是痛苦难以承受时,脱出的冷汗。

  叶澜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呸了一口,“活该啊你!”

  花紫萝抬头,极其怨毒地盯着她。

  叶澜被她这眼神看得发毛,好像被毒蛇缠上,肌肤激起鸡皮疙瘩。

  “杀了她吧!”叶澜脱口而出。

  “得饶人处且饶人。”叶啸淡淡道。

  苗芊芊同意地点头,“叶澜姑娘,我既答应叶晚枫不取她性命,便不会出尔反尔。”

  “唔,”叶澜摊手,“好吧,不杀就不杀,留她狗命!”

  花紫萝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巡视,缓慢地、有力地说道:“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你们等着!”

  “好呢,我们等着!”叶澜朝她扮鬼脸,挑衅道,“我猜你现在恨不得撕了我们,可惜啊,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呢嘻嘻。”

  花紫萝气得呕血,“小娼妇,你休要嚣张!”

  这句小娼妇,骂得过分了,叶澜俏脸一拉,蹲下来就要赏她几个耳刮子,好好教她说话,不想门被打开,回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叶晚枫。

  “咦,你不是滚了么?”

  叶晚枫没有看叶澜一眼,声音平板僵直:“我来带她回去。”

  苗芊芊达成了目的,自然是不阻拦了,侧过身子,让他请便。

  叶晚枫一靠近,花紫萝便发疯似的,双手狠狠地挠他的脸。

  她指甲蓄得又尖又长,堪比锋利的刀刃。这一挠,便生生将他的脸挠破了,血痕丝丝缕缕,俨然破了相。

  叶澜倒抽口气,“这丫的,太狠了吧!”

  叶啸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连他也看不下去了。

  而那叶晚枫,当真像个木头人一样,感觉不到痛似的,任她撕扯,抠出一道道血痕。

  是欠她的吗,是,也不完全是。

  “叶晚枫,我叫你背叛我!叫你与他人串通一气背叛我!!”她双眼通红,充斥着仇恨的血光。

  身体脱力,她拼尽最后的力量,埋头在他的肩膀上,张口狠狠地咬住他的脖颈,用力一撕,咬出一块拇指般大小的血肉。

  饶是叶晚枫再隐忍的人,也禁不住一声痛哼。

  叶澜变了脸色,太凶残了这女的,真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看花紫萝的牙还深深攀咬在叶晚枫的脖子上,毫无松开的迹象,叶澜忍不住发火了,指间投射一枚暗器,咻地一声刺入花紫萝的腮帮处。

  这是一根梨花针,金针刺入,花紫萝嘴便松开了,头靠在叶晚枫的颈窝,陷入昏睡。

  叶晚枫却怒了,蓦地转过头来,“你干什么?!”

  干什么?叶澜气鼓鼓的,“你没看见我这是在帮你么!”

  叶晚枫横着脖颈,忍着气,顶着一张布满血痕的脸硬气地说:“我的事,不必你管!”

  搁下话,他便抱着花紫萝大步离开了。

  “你!”叶澜气急败坏,跺了跺脚,“不知好歹的家伙!”

  待叶晚枫走远,叶啸转过头来,瞅着师妹,慢吞吞地说:“你这般在意他做什么?”

  在意?叶澜心底一惊,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俏脸霎时涨得通红。恼羞成怒,“谁在意他了!我只是气不过,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窝囊的男人!”

  这……叶啸沉默,的确,叶晚枫委实有点给男人丢脸了。

  不过,这不能否认,他不是一个好人。

  **

  问及苗芊芊一大早消失的原因,说是到后山,把楚西风给葬了。

  苗芊芊说:“我受了楚前辈的一生功力,恐有愧所托,我在他的坟前,洒了酒,敬了茶,当是拜他为师。”

  叶啸颔首:“这是应该的。”他眼中有欣赏,他中意的女子,果然明事理。

  “下一步,该怎么走?”

  苗芊芊道:“恩怨情仇皆已一笔勾销,接下来,决斗宫闱。”

  那巍峨皇宫,里面有那最大反派含光元尊,还有那兔精思月……老爹的血仇,是时候报了。

继续阅读:95.决斗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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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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