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马夫,三人缓步踏上白玉台阶。
身在青山中,不见青山影。虽然此时已过巳时,但是崇山峻岭之中依旧没有散去朝阳余晖,如约的浓雾袭来,清冷,幽静,缠绵。氤氲的白蔼雾气缭绕着青山,为其束一缕尘带。
向上望去,此时已经有三五成群的考生结伴而行。登上道门,这便是入道院的第一道门槛,要知道参加道院考试没有任何限制要求,所以难免会有良莠不齐,登山则是最简单的考验。
登山需要的不仅仅是体力,毅力,同样还需要靠头脑。
看着人群在傍山台阶时隐时现,沈运也按捺不住心中情绪。这里便是老罗口中的道院,超脱世俗,世间的三大圣地之一。
只有成功的考入道院,才能够保住自己性命,灭族之仇,杀父之仇,左相不共戴天。
“沈兄,千雪姑娘,咱们也登山吧。”纳兰慕枫手持青锋背在身后。
点了点头,三人开始徒步攀登。
道院,道门。
气势磅礴的道场宛若青山被仙人拦腰一剑斩去,山头部分化为虚无,只剩下半地基原封不动。方圆百丈的道场此时并无太多到此的考生,一时间竟然显得空旷无比。
“五先生,今年的道院考试没想到是你出来主持。”一位花白胡子的小老头颧骨高高,精神矍铄的说道。
千万不要小看这位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小老头,如果有皇室中人在此定会毕恭毕敬。因为此人正是名声在外的太子太师,付有道。
要知道付有道乃是景唐国赫赫有名的读书人,就连诗仙李太白,天下才华独占三斗的曹官子听闻此人事迹亦都赞不绝口。
“付太师,多年不见你精气神还是一样好。今年道院文试能将您老请来也是这届考生三生有幸。”那位被称付有道称为五先生的人开口竟是清脆如出谷黄鹂,显然是位妙龄女子。
道院之所以被称为当世三大圣地之一,不仅仅是夫子这位知天命的存在,同具威名的还有道院先生。
道院先生是一个共同称呼,道院有七位先生,这七位先生每一位都不容小觑。有从未露面的大先生,有擅长琴棋书画的二先生,有当今太子殿下三先生,行万里路读道藏三千的青州巡察使四先生,再有就是身前这位如出水芙蓉的五先生,以及世人接不知晓的六先生和七先生。
但这七位先生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拥有一位教尽天下事的师傅。
“十八年前出了一位诗仙李太白,这些年来道院招收弟子中便再无奇才。老夫听说今年道院考试有几个好苗苗,左相之子柳木,青州州牧之子兰亭,还有东域,西靖国的天才青年前来参加。圣上近日颁布昭告,为琉洙公主择婿,这不,偏偏碰上凑巧,老夫就来看看今年道院之中能否有配得上琉洙公主的驸马爷。”付有道扯了扯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眯着眼睛露出玩儿的笑容。
五先生莞尔一笑“原来如此,付太师还真是有心了。”
旋即,五先生朝道场中央看去。只见一块上大下小的黑色石头屹立在上纹丝不动,就连青山之上日夜温差,寒风酷暑,风雨侵蚀也没能让其变了样子。
这东西从自己入道院来便放在这里,连另外几位师兄弟也不知晓其来历,只是见夫子经常用来当作日晷使用,久而久之大家都用它来判断时间。
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正指着其中刻度,五先生抚了扶宽松的道袍开口道“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午时,午时一到,璧山锁门。”虽然口中在朝门下弟子传达命令,但被红纱遮挡下那双秋水灵眸此时却在人群之中不断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运一行人可谓是游山玩水,丝毫没有登山考试的觉悟。更有纳兰慕枫游览山清水秀后诗兴大发,即兴作诗,好不快活惬意。直到听闻半山腰传来洪钟三十六响这才纷纷加快脚步,向半山腰走去。
青铜大钟上铭刻龙凤,暗青色饱经风雨声响依然悠远厚重。敲钟的道院弟子整齐的排着队,三十六人,每人只能够敲击一次,看似轻描带写的一次撞击似乎都要抽空道院弟子全身修为。
对于道院弟子来说,这也就是日常的修习。
赶在最后一声钟鸣响起前,三人狼狈的踏上最后一阶,沈运更是累的气踹嘘嘘。好家伙,还真是及时,差点就赶不上了。
道场内成千上万只眼睛同时看向踩着点进来的三人。
“为了这些家伙浪费时间,有这功夫,我们早就抽好签开始首轮考试了,你说是吧,小柳爷。”人群中央,一群看上去锦衣玉食,穷奢极侈的商家贵胄围在一起,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位看上去肥头大耳的胖子。
听闻此话,众人纷纷点头示意,表示赞同。
“安胖子,我说过什么,别在人背后乱嚼舌头。大家都是前来道院参加考试的考生,在这里我们的身份都是一样,客气点,收敛下自己的脾气。“那位被叫做小柳爷的青年缓缓开口。
一头邪意紫发零散的束在身后,鹰钩鼻,薄嘴唇,两眼之中充满阴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运三人,手里还不时地把玩儿一枚玉扳指。此人正是左相柳河之子,小柳爷,柳木。
“是,小柳爷。这三人穷酸像,想来连首轮考试就被会刷掉。不过,那个女孩长得挺水灵的,不如待她刷下之后,我们?”说道这里,安胖子眼中流露出淫邪的贪婪,伸出舌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括噪!”柳木回眸一瞪,瞬间吓得安胖子老实下来。
柳木环视周围的同僚一圈,直到所有人都低下头,没人胆敢放肆,这才满意的露出微笑。“最后重申一遍,带你们出来费了我不小功夫,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老实点。助我成功进入道院,到时候你们在想如何我都管不着。听懂了吗?”
不远处,一位带着斗笠的黑衣青年见状冷哼一声,满脸不屑“跳梁小丑,不足为虑。”黑衣青年胸口没人看见的地方,一枚山河令荧光微弱。
时辰已到,五先生和付有道飘身而立,出现在道场上方的一处突兀奇石。身着统一青灰色长袍的道院弟子极有秩序的将所有前来考试的考生聚集在一起。
“各位青年俊杰今日有幸参加我道院三年一度的招生考试,今日恰巧中元,希望各位都能有运气通过道院的考核成为其中一员。”开口的是五先生。虽是女声,但其通知却化作一根细针狠狠刺在所有人心头。
“道院考试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之中又分有三门小项,分别是股文考试,术数考试和经书释义,每一门每一科都会有三六九等。最好者为甲等上上,次者甲上,再次者甲中,甲下,乙上,乙中,乙下,以此类推直至最次者丁下。”
“武试之中也分三门,身法,道法,灵气,成绩同上相同。最后我们将留出三十个综合排名最高的名额,如若有幸留下,那么恭喜你,你通过了道院所有考试,能够进入道院学习。”
“考试将连续进行七日,考试过程中所有考生不得擅自离开考场,否则一律视为弃权处理。考试过程中禁止出现讨论作弊,一旦被发现同时视为违规,取消考试资格。”
一连串的考试准则从五先生口中说出,字字斩钉截铁不容违背。
“接下来我们进行分组,百人一组,考试项目将同时举行。每日举行一项,最后一天进行成绩的综合评比。”说完,五先生以手代笔,化天为盘凌空绘出五笔。
身在道场之中的所有考生按照划线被隔离成了六个区域。沈运三人因为最后到来所以被划分在第六组。
沈运啧了啧嘴,百人一组,分成六组。这就意味着此次参加道院考试的考生有五百余人。五百余人中最终只能挑选三十人,难度之大坎比登天。
见到自己和沈运,纳兰慕枫分在一组,顾千雪也是重重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纳兰慕枫在自己就总有一种安全感。
规矩条款复述完毕,接下来便开始进行文试第一项,股文考试。
没有任何预兆,一间间房子便凭空而出,将身在道场的五百余考生按照区域皆尽分开,每个房间内一张褥垫,一盏长桌,烛台蜡油,笔墨俱全。显然这就是第一项文试股文的考场。
道场外,五先生和付有道坐在亭台前,还有几位年过古稀的老头坐在一旁正观察着凌空而起的棋盘。
玄黄色棋盘定睛看去,正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所有考生都落座其中,房间中考生的风吹草动都能够看着清清楚楚。
五先生运气传音顿时回荡在每一个小房间内“第一项股文考试,开始,时长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将会强制收卷,各位考生自主把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