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遗。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旱魃之兆。据说肥遗是一种居住在太华山山麓的怪蛇,有一个头、两个身体、六条腿和四只翅膀,十分丑陋。也有传说称肥遗是一种黄色的鹌鹑大小的鸟,喙是红色的,据说吃了肥遗能够治病、防止寄生虫。
——《山海经》有载
我和清禾等人骑着马一路往蜀中而去,刚开始还是山明水秀,我颠颠的在马车里看怡人的风景,却不妨这越往前走越不大对头,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等彻底进入了蜀中地界时,我那把不久前买的美人团扇已经派上了用场。
我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愁苦的望着窗外热辣辣的阳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放进了蒸笼的馒头,只要再添一把火就熟了,这天气真真是让人心烦气躁,侧头看了看一旁的清禾,他秀丽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但却一言不发的走在太阳底下。
我正要说不如停下来歇歇,喝口水什么的,却被小玲珑抢了先,小玲珑窝在周琴怀里睡觉,此时恰好被热醒了,嗖的一下从周琴的怀里跳出来,恢复了人形,却刚将脚踩在地上,便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叫道:“这是要烫死人啊!”
“你又不是人,烫是烫不死的。”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顺着小玲珑的目光看去,地面已经干裂的起皮,就连路旁的杂草也都枯萎掉了,真是奇怪,这里怎么会如此炎热?
小玲珑对我翻了个白眼,随即委屈巴巴地看着周琴道:“周琴哥哥,我好渴,好想喝水。”
周琴还未回答,清禾便看了一眼我干的起皮的嘴唇道:“刚好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去那里喝碗水吧。”
“好啊好啊。”小玲珑一溜烟的抢先跑到了茶馆。
等我们到达茶馆时,已有凉茶奉上,小玲珑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看着小玲珑那个样子,我不由啧啧慨叹,这货什么时候能像本仙姬一样遇事从容些?不就是一碗水吗?嘁。
这样想着,我便一手优雅的持着茶碗,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哪料这茶水甘洌,干涩的喉咙一旦得到水源便一发不可收拾,只想多喝几口赶紧润润嗓子。于是这才也顾不得优雅不优雅了,紧跟着也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哪料喝的太急,不慎被呛到了,惹得我狼狈的咳了几声。
清禾在我旁边端着碗还未喝,见我俩这般没出息的模样,自是颇觉头疼。却到底是面冷心热,连忙放下碗,拍了拍我的背,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连忙擦了擦嘴角,十分尴尬-_-||,这么囧的一幕居然被清禾看了个正着。因着如此,也未曾注意清禾放在我背上的手,倒是小玲珑和周琴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个露出了略有些复杂的神色。
喝完一碗,不太解渴,我便放下碗朝小二喊道:“小哥小哥,再来四碗凉茶。”
“好勒!”小二一边将毛巾搭在肩上,一边端起早就倒好了的凉茶放到了我们面前,“客官请慢用。”
这次我已经不像刚才一样了,而是慢条斯理的喝,这才有机会看一看周围的环境,余光一瞥间,忽然看到了茶馆的价目表,当下一愣,差点又被呛到。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里一碗茶居然卖一两银子?你以为卖的是琼浆玉液吗?”我给气得放下碗,忍不住瞪眼道。
听我这么说,清禾等人也都是满脸讶异的看着店小二。
小玲珑也瞪大了眼睛去看价目表,确定了和我说的一样后,当即拍了桌子附和:“就是!太不像话了。”
熟料,边上的其他人听到我们这么说,不仅不惊讶,还摆出一副好像在说我们没见识的表情。
店小二见我发火,也不恼怒,仍是一脸笑意的解释:“客官您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咱们这蜀中自一个月前就发生了旱灾,想必您也看到了,这附近是寸草不生,水源干涸,庄稼也是颗粒无收,许多人都被饿死了,现在咱们这凉茶不说比的上琼浆玉液,怎么也算物以稀为贵了,只有有钱人才能喝上一碗凉茶呢。这天儿要是再这么旱下去,怕是您连水和饭都吃不上咯!”
我听完一愣,蜀中起了旱灾?这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一年前山西地界刚刚大旱过,这没来由连年起旱灾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朝清禾看去,清禾的表情也是和我一样,觉得有古怪。
“难道是肥遗兽在此?”几乎是同时的,我俩都猜了出来。
“肥遗兽?这个我知道,据志怪书上说,只要这东西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大旱。”周琴终于找到机会证实自己不是不学无术的人了,得意洋洋地说道,末了还问道,“怎么样?小爷说的对吗?”
清禾放下茶盏,点头附和道:“不错。”
我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还是本仙姬先想到的好吗?
小玲珑倒是挺开心:“我们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这些天骑马坐马车的,我都快被颠成两瓣儿了。”
我们问了路之后,驾着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往旱灾最严重的太华镇而去。
就这样,来的时候非常不开心,走的时候却是欢欢喜喜的,店小二奇怪的摇头嘀咕:“哪有人听到旱灾还高兴的,什么人呐,幸灾乐祸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刚开始是为有了肥遗兽的下落而欣喜,但这一路走着走着,我们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我们是来找肥遗兽的不假,可是这旱情却是实打实的真,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
太华镇位于太华山下,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镇,本是风景秀美的地方,如今百草枯黄,饿殍遍地,看了皆是心酸,我和小玲珑下了马车,将剩下的食物和水全部分给了那些灾民,被好一通感谢,心里更加愧疚了,若不是肥遗兽逃出昆仑山,他们也不会遭此劫难。
早在几天前周琴就给他爹爹去了信,告知他我们要去蜀中,周琴的爹告诉周琴在蜀中有亲戚在那里,到时候让他们招待我们。说来也巧,那位亲戚恰好也在太华镇。
我自是极为欣喜的,这等既能省钱又能吃白饭的好事,便宜不占白不占,是以我们进了太华镇就直奔往周琴的亲戚程员外的府上。
彼时已是灯笼高挂,我们一行来吃白饭的人到达程府门外,程员外听到下人禀报后,连忙领着下人来到门口,程员外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见着清禾直接冲了过来,热络地握住他的手:“贤侄终于来了,叔父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一旁已经准备好了双手准备上前交握的周琴啪嗒僵在了原地,我发誓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因为就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周琴告诉我们,因为他和程员外已经多年不见,以防认不出他,便自信满满的对程员外派来的家丁传话说:“四人中长得最好看的男子便是他了。”
于是乎,便有了现在的尴尬状况,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谓的一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脸上吧。
清禾一愣,方知他是认错人了,抚了抚额道:“在下并非周公子。”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黑着脸的周琴。
程员外揉了揉被肉挤成一团的眼睛,终于看清了,这才赶紧转而握住周琴的手,讪笑道:“不好意思啊贤侄,人年纪大了容易老眼昏花,这不,就认错了人,千万不要见怪啊贤侄。”
周琴哪敢怪罪,毕竟还要在人家府上讨饭吃,只得干笑着咧嘴:“哪里的话,程叔你也太客气了,我和朋友路过此地,这几日要打扰程叔了。”
听这话说的,人模人样的,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在一旁看的直乐呵。
“哎呀贤侄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已经让人预备好了饭菜,现在先让下人带你们去厢房把东西放一放,我在前厅等你们。”程员外这一笑,脸上的肉都成了褶子,但莫名还挺喜感的,倒让人多了几分好感。
程员外说完,便有一个梳着双髻的粉裙小丫鬟走上前来,微微伏一伏身子,微笑道:“各位请随我来。”
我们跟在小丫鬟后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程府的景色,程员外不愧是这太华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房子修的简直堪比江南的景致,亭台楼阁,花影缤纷,小桥流水,浮岚暖翠,直叫我看的目瞪口呆,啧啧,这要是我家,我一定每天宅在家,不舍得出门了。
走过一处圆形拱门,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总算走到了厢房,小丫鬟把我们带到房间前,乖巧的说道:“穿的用的我们老爷也都准备好了,客人们稍微梳洗一下,就随我去用饭吧。”
“多谢你了,小妹妹。”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可爱的双髻,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客人不必客气。”小丫鬟生的甜美,笑起来更甜美,弯了弯身子道:“那若玉就在那边的拱门处等各位,我们一炷香后见。”
小丫鬟若玉走后,我正打算拿着包袱进屋,就被一只手拦住了胳膊,我回头一看正是小玲珑,小玲珑有些生气的看着我:“哼,葵姬,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眼神跟以前看到我时一模一样。”
“我刚才?我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小玲珑。
小玲珑气哼哼的道:“我知道你喜欢可爱的东西,我也很可爱的,以后你想看的话就看我,不准看别人!”
我:“……”原来是吃醋了,看了看小玲珑嘟起的脸颊,我赶紧摸了摸她的头安慰:“你想多啦,我发誓我只喜欢你一个,别的我都是逢场作戏的。”
“真的?”小玲珑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我赶紧咬着唇,颇为真诚的点点头:“真的。”
小玲珑这才信了,欢欢喜喜的拿着包袱走进了屋子。
这段时间整日奔波,脸上都是灰尘满面的,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住处,当然要先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我洗干净之后,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藕色衣裙,对着镜子一照,满意极了,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出门看见了小玲珑,此时她也已换上了一袭绯色纱裙,衬得她更加娇小可爱,肤白如雪,我强自忍住了捏她脸的冲动,只捏了捏那头顶挽的跟包子似的发髻,才乐呵呵的跟在小玲珑身后出了门,一行四人跟在若玉身后往前厅而去。
还未进得前厅,便已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进得厅堂,果然看见一桌子琳琅满目的佳肴,精致宛如一幅画般,令人不舍得下筷,可奇怪的,我的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黄昏时镇子上端着破碗讨饭的难民,一时有些食不下咽了。
我怔怔看着,直到听到程员外的声音:“来来,吃菜,怎么都不动筷子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见到身旁的清禾和周琴等人也皆是一脸复杂的神色,周琴闻言,赶紧打圆场:“我们是不好意思,程叔请我们吃如此丰盛的食物,真是受宠若惊啊。”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嫌弃这饭菜不好呢。”程员外笑道,“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我和清禾以及小玲珑这才动起筷子来。
吃了会菜,喝了口汤,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程老爷,我们来时好像听说太华镇闹了旱灾,您这里……”
程员外倒是不拿我们当外人,以为我是担心会因此没饭吃,便笑道:“旱灾确实是有,但这危及不到咱们府里,你们尽管放心,只管在我这里住着。”
我嗯嗯的点了点头,敷衍的又吃了一些,一顿饭便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