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黑暗下坠,我紧紧闭上了眼,心想完了完了,这回不摔个稀巴烂就算我命大。但奇怪的是,直到我闭上眼睛许久,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袭来,而腰上则是觉得微微一暖。
睁开眼一看,只见清禾正一手紧紧揽住我,另一手的指尖则飞舞着好几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青蝶。因着这光亮,我才发现此刻他一张清俊的脸离我大概只有一指宽的距离,也正是因为离得近了,我此番方才发现他的五官虽并不十分精致,但整体看起来却都非常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在专注看人的时候真是漂亮。眉头微微一挑,便更显清隽之气,衬着那微微的淡青色荧光,还凭添了几分平日不常见的柔和。
就这样呆呆看着,竟直到脚尖触到地面才回过神来。他指尖微动,先是用青蝶微弱的光照着周围,观察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后,才问我道:“没事吧?”
被他这样揽着,我也不知为什么,竟觉得他这声问也比平日里要贴心些。就连和他手掌触碰的腰间那块,也都不自觉滚烫起来,不由别扭的摇摇头。
想了想,又尴尬的咳了两声,指了指他的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便立刻放开了手。想是也有些尴尬,于是便用灵力探了探前面的路,不一会儿,便道:“前面有光,我们去瞧瞧。”
说完,也不等我回话,便打头先往前走去了。我只好赶紧跟在他身后,好在他今日这白衣穿的显眼,又有青蝶的微光照着,虽是在黑暗里,倒也没那么容易走丢。
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前去,很快便寻到了那光亮的来源。只见就在这道地下长廊的尽头,竟还立着一道宽阔的石门,石门两侧各放着一盏烛台,烛台上燃着长明灯,方才吸引我们过来的灯光也正是这长明灯所散发的。石门的正面刻的是古老的浮雕,且手艺十分精美,依稀看得出似乎是个神兽的模样,只是灯光太暗,看不太清晰。
清禾走上前去,在门前端详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进去似乎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我想起方才在上面遇到的机关,便在身后提醒他。清禾嗯了一声,便开始在门上以及旁边摸索。未几,也不知在碰到了哪里,便听见门后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石门也缓缓向两侧打开。
清禾神色谨慎,生怕里面再有机关,便先取了我发上一支发簪扔进去探路,他则是伸手握住我的手,要我跟着他的步子走。我俩就这样牵着手朝前走去,隐隐的,似乎听到墙壁间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但听得并不真切。
清禾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他回头与我对视一眼,我点点头,于是两人便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轻轻往声音的方向走。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声音特别像是指甲刮在石壁上的摩擦声,是不是夹杂其中的还有少女隐忍的呻吟声,似乎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折磨,让人心里听得十分不舒服。
我不由皱起眉,忍不住就抬脚想再贴近些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料方才踏出两步,便只觉脚下石砖一活络,数千根闪着银光的细针便如牛毛般朝我们刺来。我虽是活了几万年的神兽,但又哪里见过人间这巧夺天工的机关术。一时瞪大了眼,只觉着那针尖晃得我眼都疼了,可腿却一步也动不了。正当我心中暗暗想着,今天不但自己死也就算了,竟还要连累青丘太子也跟我陪葬时,便只觉眼前一晃,一片白衣紧紧将我包裹住,然后将我整个身体贴向他的胸膛。
我登时一惊,想要挣扎,但清禾的手紧紧的揽住我,丝毫不松手,而那数千银针也已全数向他刺了过来。看到他猛地蹙了下眉,我连忙道:“臭狐狸,你……”
他却不等我说完便连忙拉住我就往回跑,我讶异的往后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密室机关处处相连,因为方才被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处,其他机关便也相继开启,而我们身后的道路也已不知什么时候便悄悄发生了变幻,并且每过一会儿都在发生不同的变幻,而那发出声音的石壁也早不知到哪去了。
我只好跟着清禾一边跑,一边又感动又嘴硬道:“你是不是傻?你救我做什么?我好歹也是万兽之首的白泽,用得着你救么?你瞧你现在,背上已经被扎成一只刺猬了吧。”
要说如果是以前,他一定要回刺我几句才肯罢休,但现在大概是顾不上跟我斗嘴,他往回看了一眼,索性一把提溜起我的腰,将我扛在了肩上,然后飞步往安全的地方奔去。
我不由担心他的伤,便想叫他将我放下。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我们刚转过的拐角那边似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心神一凛,我连忙抬起头看向那个拐角。
但下一刻从拐角处跑出的人影便让我大吃一惊,竟然是公孙烨。更奇怪的是,公孙烨的速度极快,我才刚来得及喊出一声他的名字,他便跑到了和清禾并列的地方,然后拉了我的手就道:“快跟我来。”
此时我们根本没办法再去思考公孙烨可不可信,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能跟着他的脚步七拐八拐的,后来终于拐进了一间亮着昏暗油灯的石室。
只是清禾才刚将我放下来,便脸色难看的瘫倒在墙边。我被他发黑的唇色吓了一大跳:“喂,臭狐狸,臭狐狸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啊,你不是最能耐了吗!”
清禾被我摇得不行,总算虚弱的睁开了眼,嫌弃的叹了口气:“你再摇,我就真死了。”
“啊?”我这才连忙松开手,又道,“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死。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丑啊,要是死了估计阎王都得把你再踢回来。所以你可得争点气,千万别去讨嫌知道吗!”
清禾被我的口不择言气得又咳了两声,有气无力的瞪我一眼。
一旁的公孙烨见状,连忙好声好气的劝开我,然后翻过清禾的背看了看,道:“银针上有毒,这毒液已经渗透了他的皮肤,很快就会浸入骨髓,必须立即解毒。”
我着急道:“可是去哪里找解药啊。”
公孙烨为难道:“这毒药乃是我们公孙府的秘制之毒,恐怕只有我父王那里才有解药。但……但是父王他……”他说到这里,我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孙烨的父亲公孙鹤一向对这个儿子不怎么重视,更别说白天时还当着府中下人的面狠狠的毒打过他,所以公孙烨这条路是别想了。
我咬着唇想了想,半晌,忽然想起来似乎我下山时还带了几粒昆仑特制的玉清丹,这玉清丹是仙药,虽说可能没办法完全解了清禾的毒,但想必还是能稍微化解一下的。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于是我打定主意要赶紧回去把玉清丹给找出来,便问公孙烨知不知道这密室现在该怎么出去。
公孙烨倒是也不隐瞒,领着我又是一阵七转八转的,最后我们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路上顺便套了套公孙烨的话,比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之类的,公孙烨一听,顿时眼神便黯了黯,那低落的眼神真是又让人一阵同情。毕竟他也只是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以我的年龄来算,他实在是太小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