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连最后的五十两盘缠也被人偷走了。只是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我们都早已习惯了凡人的吃食和作息时间,要是没有盘缠,无处投宿倒还好说,但一路有那么多美食,要是都只能看不能吃,我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不过还好上次跟着桃夭学了一招,我回想了一遍她上次坑人家买她的桃花膏的情形,觉得倒未尝不可一试。于是说干就干,我撸起袖子便把天机镜扒拉出来,带着清禾几人一起上街拉生意去。
因此这日,杞县的大街上,便只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和一个清秀异常的小童在杞县第一大酒楼,天香阁旁边摆了个摊,摊旁的幌子上还写着九个大字:神课,看命,决疑,不灵不要钱。
摆好了摊,我便大喇喇坐到摊后,然后让小玲珑化成的小童去敲锣打鼓惊动四邻。杞县虽并不算一个很繁华的县城,但好在人够多,城够大,大妈大姐们都够凑热闹。因此不到一会儿,摊子旁边围满了几圈的人。我看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清清嗓子,抱拳道:“各位大哥大姐,大妈大爷们好,小女子葵姬与弟弟二人途径贵宝地,不巧住店时却被歹人偷了银子,无奈才只好出来赚些银钱。葵姬不才,但也曾师从南海菩提仙人修行过几年,因此算是精通卜卦看相之术。各位若是有疑问之事,尽管道来,只需一两银子,便可为各位答疑解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刚说完,人群顿时便议论了起来。什么“原来是算卦的啊”、“一两银子那么贵谁算啊”、“这姑娘这么小小年纪的倒是挺会夸口”之类的话,也随之传入耳中。
这情况也算在我意料之中,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的确是贵了些,但天机镜乃上古神器,一人收一两银子已算是超低价了啊。所以我也并不恼,只是笑眯眯的坐下后,便冲小玲珑眨眨眼睛。小玲珑会意,立即咳了两声,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便见人群外一个声音笑道:“这是什么事这么热闹?让我也来瞧瞧。”说罢,便只见一个执着折扇的白衣公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此时围观的人本就繁多,他这一挤,旁边的几个妇人自然便不高兴起来,刚想抱怨几句,一抬头竟发现这竟是个极俊美的年轻公子。这年轻公子眉眼如星,浅笑吟吟,一双桃花似的眸子微微眯起时,勾得人只觉得心神荡漾的。于是几个妇人哪还顾得上抱怨,皆是面上一红,便脸孔发热的别过头去了。
而这勾人的妖孽,自然便是周琴了。
周琴挤进了人群,看了看我身后的招牌几眼,便笑道:“我道是何热闹,原来是个算命的。我说姑娘,看你年纪轻轻,倒是怎么学起了这一套骗人把戏。我看姑娘身姿窈窕,面目可人,要是缺钱,不如跟了公子我,保你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何?”
“咳咳咳咳。”正在端着杯子喝水的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家伙,干嘛不按我们说好的台词来。我连忙看一眼小玲珑,小玲珑也一脸懵逼的摇摇头。
我不由暗暗骂了两句不靠谱,这才皮笑肉不笑的瞪一眼周琴,直接略过他的后半句话:“是不是骗人把戏,公子不是一试便知?不如葵姬这就为公子算一卦,看在公子是我第一个顾客的份上,你要是算一卦命理,我还可附赠一卦姻缘,如何?”
周琴闻言嗤笑一声,倒是极干脆的扔过来一块玉佩,然后摇着他的折扇道:“好,既然姑娘如此自信,那本公子就奉陪一局。你若是算得准,玉佩归你,也不用找零。若是算得不准,那姑娘可就要跟着在下走了。如何?”
这话显然极尽调笑之意味,我气得正想用秘术传音骂他两句,不料这话一出,四周围观群众竟然哗地笑了出来,竟还有几个汉子拊掌起哄,要我不如直接嫁了他得了。而一旁的周琴也是笑眼盈盈看着我,那张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白的瓷光,如此美男美景,倒是搞得我本来想骂他的话都骂不出口了。
于是只好随着众人干笑两声,示意小玲珑拿了纸笔给他:“那么就请公子在纸上写下你的生辰八字和名姓吧。”
待他写完了生辰八字后,我便假装思虑了一番后,顺口胡诌道:“从公子的生辰八字看,公子生于九月,正是众木凋零、树叶落尽之时,因而天生五行缺木。公子名为李木,双木成林,想必也正是因此,令堂才为公子取名李木。然而我观公子面相,虽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但眉眼间却隐有晦气缠绕,面色亦有些憔悴,只怕是近日有妖物缠身。还望公子保重一二,莫被美色冲昏头脑,亏空了身体,到时候人财两散,可是得不偿失了。”
“至于这姻缘嘛,公子的红线极多,想必平日里桃花运一定是旺得很。只是公子需得注意,公子的桃花近来有些横生异象的趋势呀,哎?这趋势,却似乎是阴阳上有些……”
说到这儿,我便顿了顿,突然有些坏心眼的看了看周琴,然后向小玲珑点点头。小玲珑会意,立即又咳了两声。趁此时机,我便立刻右手蕴出一股灵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听人群外一声“小心啊!”,然后一辆堆着干草的推车便直直向周琴冲来。周琴闪躲不及,只好一跃跳上推车,可惜那干草光滑得很,眼看他一个不稳便要摔下车去——
一双手便适时接住了他。
那双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手的主人则更是令人惊艳,清冷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一张刀削斧刻般的脸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他长发如墨,青衫隐隐,虽然表情略微冷淡,却在落地时还是体贴的扶了那白衣男子一把。
这两人,一个高贵清冷,一个妖孽无双,端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俩货还这么相配呢!
哎呀不行不行,肯定都是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太多了。
我连忙摇摇头,驱散自己脑海中的邪恶画面。再看看旁边女人们显然跟我一样花痴的星星眼,深觉机不可失,于是捏着嗓子赶紧咳了两声,打断那两人的‘浓情蜜意’,接着之前的话头叹气道:“哎,果然是阴阳上有些反了。看来公子还真是男女通吃啊,不过这异象毕竟是不容于世人了些,自古阴阳方为合,龙阳之道为不耻也,公子……”
话未说完,果然便只见旁边围观着的妇人们皆一涌而上:“大师大师,我也要算一卦,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能嫁出去行不?”
“就是就是,这个是我妹子的生辰八字,能不能把她跟刚才那位公子的一块算算合不合啊?”
“我也要算我也要算。不过我想要另一个青衣公子的,白衣那个看起来太风流了。”
“哎呀两个都留给你们,我只想知道我闺女跟林员外家的如玉公子有没有可能啊?”
“去去去,林大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你家那丫头片子也就能配杀猪的陈傻子了。”
“那你闺女还连陈傻子都配不上呢,就你闺女那长相,可等着做一辈子老姑娘吧。”
“哎哟你说谁呢,说谁呢!挠你信不信啊!”
“来啊来啊,谁怕谁啊!”
……
两个时辰后。
我抱着重新变得鼓囊囊的钱袋,简直欣慰到想哭。只是不过才抱了一瞬,便被迫可怜兮兮的将钱袋交给了清禾保管。因着下午强行给他俩凑对儿的事,还被他臭着脸冷战了好一会儿。
有了足够的盘缠,几人终于不用担心上路的事情,于是收拾了下摊子便打算撤。就在此时,却只见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啪的一声拍到我的面前。
“听说你就是今日被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通晓古今可知人过去将来只要有钱即可有求必应的算命大师?”来人这样问道。
我咽一口唾沫,对他这一点都不大喘气的长串形容词表示无比佩服,然后一边默默的扒拉那锭白花花的银子,一边温柔笑道:“是,我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的算命大师,您这是要算姻缘,还是算事业,还是要取名祛灾避难?”
啪的一声,我好不容易扒拉过来的银子又被他扒拉了回去,然后只见他紧紧盯着我面纱后面的脸,直看了好一会儿才嘀咕道:“能不能行啊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呢。”
这我就不乐意了,说谁小呢,说谁小呢!我抱了胳臂不高兴的看着眼前这有些黝黑的少年,道:“人不可貌相,你没听说过吗?要算什么,赶紧的,本姑娘要打烊了!”
少年这才撇了撇嘴,然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你知道《缉凶录》里的红叶吗?就是我,我,就是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