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
桓公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三月,公会郑伯于垂,郑伯以璧假许田。夏四月丁未,公及郑伯盟于越。秋,大水。冬十月。
鲁桓公元年春天,周历正月,桓公就国君职。三月,桓公在垂会见郑伯,郑伯用壁交换许田。夏天,四月初二,桓公和郑伯在越地结盟。秋天,发生洪涝灾害。冬天,十月。
元年春,公即位,修好于郑。郑人请复祀周公,卒易祊田。公许之。三月,郑伯以璧假许田,为周公、祊故也。
夏四月丁未,公及郑伯盟于越,结祊成也。盟曰:“渝盟无享国。”秋,大水。凡平原出水为大水冬,郑伯拜盟。
宋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
元年春天,桓公当上国君,跟郑国重修友好关系。郑人请求重新祭祀周公,完成交换枋田的事。桓公答应了他。三月,郑伯又加用玉璧来交换许田,这是为了祭祀周公和交换枋田的缘故。
夏天,四月初二,桓公跟郑伯在越地结盟,这是为枋田而建立的友好关系。盟辞说:“违背盟约,不能享国。”
秋天,发生大水。凡是平原上淹了水就叫做大水。冬天,郑伯前来拜谢结盟。
宋国的华父督在路上看见孔父的妻子,用眼睛盯着她走近来,又盯着她走开去,赞叹道:“既美丽又漂亮。”
桓公二年
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滕子来朝。三月,公会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秋七月,杞侯来朝。蔡侯、郑伯会于邓。九月,入杞。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
二年春天,周历正月,戊申日,宋华父督杀了他的国君与夷和大夫孔父。滕国国君来朝见。三月,桓公在稷地会见齐侯、陈侯、郑伯,以成全宋国的叛乱。夏天,四月,从宋国取来原郜国的大鼎,初九日,将大鼎放进周公庙。秋天,七月,杞侯来朝见。蔡侯、郑伯在邓地相会。九月,鲁军侵入杞国。桓公跟戎人在唐地结盟。冬天,桓公从唐地回国。
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
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会于稷以成宋乱,为赂故,立华氏也。
二年春天,宋华父督攻打孔氏,杀死孔父而夺取他的妻子。殇公发怒 华父督害怕,就杀了殇公。
君子认为华父督先心里没有了君王,然后才敢做专杀大臣的坏事,所以《春秋》先记载“弑其君”。桓公和齐侯、郑伯在稷地会见,以便成全宋国的叛乱,这是因为接收了贿赂的缘故,目的是建立华氏政权。
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大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已杀孔父而弑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以亲郑。以郜大鼎赂公,齐、陈、郑皆有赂,故遂相宋公。
宋殇公当国君后,十年内打了十一仗,人民忍受不了。孔父嘉做司马,华父督是太宰,所以华父督利用人民不能忍受的心理抢先散布言论说:“是司马造成这种局面的。”杀了孔父和殇公之后,华父督从郑国迎来庄公立他为君,以此讨好郑国;又用郜国大鼎贿赂桓公;而且齐国、陈国、郑国都有财礼奉送;所以他最终能辅佐宋公。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非礼也。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革咅,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
夏天,四月,从宋国取来郜铸大鼎。初九日,把大鼎安置在太庙里,这是不符合礼的。臧哀伯劝说: “做国君的人,要显示善德阻塞邪恶,为百官做出榜样,如此还怕有所疏漏,所以又要发扬美德来给子孙示范。因此,太庙用茅草盖顶,辂车用蒲席垫底,肉汁不放调料,主食不舂捣加工,这是在显示他们的节俭;礼服、礼帽、蔽膝、圭版、大带、裙子、绑腿、鞋子、横簪、填绳、系带、帽顶,尊卑各有规定,这是为了显示制度;缫藉、佩巾、刀鞘、刀饰、革带、带饰、旗饰、马鞅,上下多少不同,这是为了显示定数;画环形、龙形,绣斧形、弓形,都是为了显示文饰;五种颜色合成各种形象,这是为了显示色彩;锡、鸾、和、铃,都是用来表明声音的;画有日、月、星的旌旗,都是为了表现光明的。所谓美德,是节俭而有制度,增减有一定的数量,用花纹、色彩来记录它,用声音、光亮来发扬它,从而显示给百官。百官因此小心谨慎,不敢违反各项规章制度。现在却抛弃美德而树立邪恶,把宋国贿赂的鼎器放在太庙里,公然向百官显示。百官如果跟着这样做,那又惩罚谁呢?国家的失败,就是由于官吏的邪恶啊!官吏的丧失美德,则是由于宠幸和贿赂公行。把郜鼎放在太庙里,还有比这个更明显的贿赂吗?武王打败商纣,把九鼎迁到王城,正义之士尚且认为他不对,何况将违礼叛乱的贿赂器物在太庙里展示,那又会怎样呢?”桓公不听。
秋七月,杞侯来朝,不敬。杞侯归,乃谋伐之。
蔡侯、郑伯会于邓,始惧楚也。
九月,入杞,讨不敬也。
秋天,七月,杞侯来朝见,不恭敬。杞侯回国后,鲁君就策划讨伐他。
蔡侯、郑伯在邓地相会,这是由于开始害怕楚国了。
九月,鲁军攻人杞国,是为了讨伐杞侯的不恭敬。
公及戎盟于唐,修旧好也。冬,公至自唐,告于庙也。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勋焉,礼也。特相会,往来称地,让事也。自参以上,则往称地,来称会,成事也。
桓公跟戎人在唐地结盟,这是为了重温过去的友好关系。冬天,桓公从唐地回国。《春秋》记载这件事,是因为祭告了宗庙。凡是国君出去,要祭告宗庙;回来后,要“饮至”——在宗庙里置杯饮酒,用简册记载功勋;这是礼制。鲁君单独跟另一国君相会,无论是去还是来,都要记载相会地点,因为这是相互谦让的事。如果会见的国君在三个以上,那就去别国时记载会见地点,来鲁国的话就只说相会而不记地点,这是因为一定有人主持会见的缘故。
初,晋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条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亩之战生,命之曰成师。师服曰:“异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听,易则生乱。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大子曰仇,弟曰成师,始兆乱矣,兄其替乎?”
当初,晋穆侯的夫人姜氏在条戎战役时生下太子,那次战斗失败,所以替太子取个名字叫“仇”。仇的弟弟在千亩战役时出生,这次战斗打胜了,所以给他取名叫“成师”。师服说:“君侯给孩子取名取得真怪啊!命名要符合道义,道义产生礼仪,礼仪体现政治,政治使百姓正直,所以政治成功百姓就听从,否则就产生祸乱。美好的婚姻叫做‘妃’,不好的婚配叫做‘仇’,这是古时的名称。现在君侯给太子取名叫‘仇’,他的弟弟叫‘成师’,这就开始预示祸乱了。做哥哥的恐怕会衰微吧!”
惠之二十四年,晋始乱,故封桓叔于曲沃,靖侯之孙栾宾傅之。师服曰:“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今晋,甸侯也,而建国。本既弱矣,其能久乎?”
鲁惠公二十四年,晋国开始发生动乱,所以把桓叔封在曲沃,靖侯的孙子栾叔辅助他。师服说: “我听说国家的建立,根本大而枝节小,这样才能够巩固。所以天子分封诸侯,诸侯建立卿家,卿家设置侧室,大夫有贰宗的官职,士有做隶役的子弟,庶人、工匠、商贾也各有亲疏,都有等级差别。因此百姓能甘心侍奉他们的上司,下面的人都没有非分之想。现在晋国只不过是王畿之内的一个侯国,却要另建侯国,根本已经衰弱了,难道还能够长久吗?”
惠之三十年,晋潘父弑昭侯而立桓叔,不克。晋人立孝侯。惠之四十五年,曲沃庄伯伐翼,弑孝侯。翼人立其弟鄂侯。鄂侯生哀侯。哀侯侵陉庭之田。陉庭南鄙启曲沃伐翼。
鲁惠公三十年,晋国的潘父杀死昭侯而接纳桓叔,没有成功。晋国人立了孝侯。惠公四十五年,曲沃庄伯攻打翼都,杀死孝侯。翼都人立孝侯的弟弟鄂侯。鄂侯生了哀侯。哀侯侵夺陉庭的土地,陉庭南部边境的人就挑动曲沃攻打翼城。
桓公三年
三年春正月,公会齐侯于嬴。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六月,公会杞侯于郕。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公子翚如齐逆女。九月,齐侯送姜氏于欢。公会齐侯于欢。夫人姜氏至自齐。冬,齐侯使其弟年来聘。有年。
三年春天,周历正月,桓公在赢地会见齐侯。夏天,齐侯、卫侯在蒲地会谈。今月,桓公在酈地会见杞侯。秋天,七月十七日早晨,发生日全食了。公子翚到齐国迎接齐女。九月,齐侯送女姜氏到讙地。桓公在讙地会见齐侯。夫人姜氏从齐国嫁到我国。冬天,齐侯派他的弟弟年来我国访问。粮食大丰收。
三年春,曲沃武公伐翼,次于陉庭,韩万御戎,梁弘为右,逐翼侯于汾隰,骖絓而止。夜获之,及栾共叔。
会于嬴,成昏于齐也。
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不盟也。
公会杞侯于欢,杞求成也。
三年春天,曲沃武公攻打翼都,在陉庭作短暂停留。韩万驾驭兵车,梁弘担任车右,在汾水边地追赶晋哀侯。哀侯座车的骖马被挂住而停了下来。晚上抓住了晋哀侯,连同栾共叔。
桓公与齐侯在赢地会见,是为了跟齐国订婚。
夏天,《春秋》说齐侯、卫侯在蒲地“胥命”,是因为他们没有结盟。
桓公在廊地接见杞侯,是因为杞侯来请求和解。
秋,公子翚如齐逆女。修先君之好,故曰“公子”。
齐侯送姜氏于欢,非礼也。凡公女嫁于敌国,姊妹则上卿送之,以礼于先君;公子则下卿送之;于大国,虽公子亦上卿送之;于天子,则诸卿皆行,公不自送;于小国,则上大夫送之。
冬,齐仲年来聘,致夫人也。
秋天,公子翚到齐国迎接齐女,继承了先君的友好关系,所以称他为“公子”。
齐侯送姜氏到鲁国的谨地,这是不合乎礼的。凡是国家公室的女子,出嫁给同等国家,如果是国君的姐妹,就由上卿送她,以表示对前代国君的尊敬;如果是国君的女儿,就由下卿送她。如果嫁给大国,即使是国君女儿,也由上卿送她。如果嫁给天子,那就各位卿臣都去送,但国君自己不送。如果嫁给小国,就由上大夫送他。
冬天,齐国的仲年来访问,这是为了看望夫人。
芮伯万之母芮姜恶芮伯之多宠人也,故逐之,出居于魏。
芮伯万的母亲芮姜怨恨芮伯有许多宠姬,所以赶走了他。芮伯逃奔出去住在魏国。
桓公四年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夏,天王使宰渠伯纠来聘。
四年春天,周历正月,桓公到郎地狩猎。夏天,天子派宰渠伯纠来访问。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书,时,礼也。
夏,周宰渠伯纠来聘。父在,故名。
秋,秦师侵芮,败焉,小之也。
冬,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以归。
四年春天,周历正月,桓公在郎地狩猎。《春秋》记载此事,是因为这事合时合礼。
夏天,周朝宰官渠伯纠来访问。因为他父亲在世,所以《春秋》称他的名。
秋天,秦军侵犯芮国,被芮国打败,这是因为小看了芮国。
冬天,周王的军队和秦国军队包围魏国,逮了芮伯回国。
桓公五年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夏,齐侯郑伯如纪。天王使仍叔之子来聘。葬陈桓公。城祝丘。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大雩。螽。冬,州公如曹。
五年春天,周历正月,甲戌或乙丑日,陈国君鲍逝世。夏天,齐侯和郑伯到纪国去。周天子派仍叔的儿子来访问。安葬陈桓公。修筑祝丘城。秋天,蔡人、卫人、陈人跟随周天子的军队讨伐郑国。举行大规模的求雨祭祀。发生大蝗灾。冬天,州国国君到曹国去。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再赴也。于是陈乱,文公子佗杀大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乱作,国人分散,故再赴。
夏,齐侯、郑伯朝于纪,欲以袭之。纪人知之。
五年春天,正月甲戌日、己丑日,陈侯鲍死了。《春秋》之所以记载两个日子,是由于陈国两次讣告日期不同。当时陈国发生内乱,文公的儿子佗杀死太子免而取代他做了国君。正值陈侯重病而发生了动乱,国都城中之人分散,所以再发了一次讣告。
夏天,齐侯、郑伯到纪国朝见,想趁机袭击纪国,被纪国人发觉了。
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
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
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
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从之。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
周天子夺去郑庄公参与王政的权力,郑伯从此不再朝觐。
秋季,周王率领诸侯讨伐郑国,郑伯出兵抵抗。
周桓王亲自统率中军,虢公林父率领右军,蔡军、卫军从属于右军,周公黑肩率领左军,陈军从属于左军。
郑国的子元请求组成左方阵来抵抗蔡军和卫军,组成右方阵来抵御陈军,他说:“陈国刚发生动乱,因而百姓都缺乏斗志。若先攻打他们,他们一定奔逃。周王的中军去照应他们,阵容必然发生混乱。蔡、卫两国军队不能互相支援,也一定纷纷争先奔逃。这时我们便集中兵力攻打中军,就可以获得成功。”郑伯同意了。曼伯做右方阵的主将,祭仲足做左方阵的主将,原繁、高渠弥率领中军护卫郑庄公,摆成一个鱼丽阵势,先排列二十五辆战车做前锋,又用一百二十五辆战车紧随其后,用以添补列阵间的空隙。
战于繻葛,命二拒曰:“旝动而鼓。”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夜,郑伯使祭足劳王,且问左右。
在繻葛展开战斗。郑庄公命令左右方阵的军队说:“令旗一动,就击鼓进军。”结果蔡、卫、陈三国军队溃散奔逃,周王的中军也顿时大乱,郑军从左右两边合力夹击,周军终于大败。祝聃一箭射中周桓王的肩膀,但他仍能指挥军队。祝聃请求郑伯下令追击,郑庄公说:“君子不希望欺人太甚,又怎敢欺凌天子呢?若能够自救,社稷不致倾覆,这就足够了。”夜间,郑庄公派祭仲足慰劳周天子,同时问候周王的左右随从。
仍叔之子来聘,弱也。
秋,大雩,书,不时也。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始杀而尝,闭蛰而烝。过则书。
冬,淳于公如曹。度其国危,遂不复。
叔的儿子前来聘问。《春秋》不记载他的名字,是因为他年轻。
秋季,举行雩祭求雨。《春秋》记载这件事,是由于不合惯例。凡是祭祀,初春举行郊祭,孟夏举行雩祭,孟秋举行尝祭,孟冬举行燕祭。如果过了规定的时间举行的祭祀,就加以记载,表示不是通常之祭。
冬天,州国的淳于公去到曹国。他观察出自己的国家将发生危难,便没有回国。
桓公六年
六年春正月,实来。夏四月,公会纪侯于成。秋八月壬午,大阅。蔡人杀陈佗。九月丁卯,子同生。冬,纪侯来朝。
六年春天,周历正月,淳于公来到鲁国。夏天,四月,桓公在郧地会见纪侯。秋天,八月八日,举行大规模阅兵仪式。蔡人杀死陈佗。九月二十四日,子同出生。冬天,纪侯前来朝见。
六年春,自曹来朝。书曰“实来”,不复其国也。
六年春天,淳于公从曹国前来朝见。《春秋》写作“寔来”,是因为他不再回自己的国家了。
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
楚武王侵犯随国,派莲章向随国请求和谈,将军队驻扎在瑕地以等待随国使者。随人派少师来主持和谈。
斗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斗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
斗伯比跟楚王说道: “我们不能够在汉水以东的国家达到目的了,是我们自己造成这种局面的。我们扩大三军,配备铠甲兵器,用武力去欺压他们。他们害怕,就会团结一心来对付我们,所以很难离间他们。汉水以东的国家,随国最大。随国要是骄傲,就必定抛弃小国。小国离散,就是楚国的利益。少师为人狂妄,建议表面损减军队来诱使他骄傲。”熊率且比说:“季梁还在,有什么用?”斗伯比说:“这是为以后打算,少师将会得到国君的宠信。”楚王就减损军队,然后让少师进入军队和谈。
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蠃,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丰备,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也。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少师回去,建议随侯追击楚军。随侯打算答应他。季梁劝止这件事,说:“老天爷正在帮助楚国,楚军疲弱,恐怕是诱惑我们。君急什么呢?我听说小国能够跟大国相抗衡,是因为小国有道而大国淫乱。所谓‘道,,就是对人民忠心、对鬼神诚信。君上想着为人民谋福利,就是‘忠’;祝史说话正直诚实,就是‘信’。老百姓挨饿而君王却要追求自己的私欲,祝史说假话来祭祀神灵,我不知道这样做能行得通啊!”随侯说:“我用来祭祀的牲畜肥壮,谷物丰满齐全,怎么是‘不信’?”季梁回答说:“老百姓,是神灵的主人,所以圣贤的君王先成全民事然后才对神灵效力。因此进献牲畜时报告说:‘博硕肥脤。’这是指老百姓的力量普遍存在,牲畜壮大繁殖,没有疾病瘦弱,各种毛色的肥壮牲畜都有。进献谷物时报告说: ‘洁粢丰盛。’这是指农事没有受到损害,因而百姓和乐五谷丰收。进献酒时报告说:‘嘉栗旨酒。’这是指上下都有美好的德行,而没有邪恶的思想。所谓馨香,就是没有虚妄邪恶。所以致力农事,修讲五教,亲近九族,用这些行为来祭祀神灵。由于这样,百姓和乐,神灵赐给他们福气,所以做什么事都能成功。现在老百姓各有异心,因而鬼神缺乏主人,君侯即使自己丰足,又有什么福气呢?君侯如能修治政教,亲近兄弟国家,说不定能避免祸难。”随侯害怕,就努力修治政教,楚国不敢讨伐。
夏,会于成,纪来咨谋齐难也。
北戎伐齐,齐侯使乞师于郑。郑大子忽帅师救齐。六月,大败戎师,获其二帅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献于齐。于是,诸侯之大夫戍齐,齐人馈之饩,使鲁为其班,后郑。郑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师。
夏天,桓公和纪侯在成地相会,这是因为纪侯前来商议如何消除齐国灭纪的灾难。
北戎攻打齐国,齐国派人向郑国借兵。郑太子忽带兵救齐。六月,大败戎军,俘获了戎军的两个统帅大良和少良,还有戎军兵士的首级数百,一并献给齐国。当时诸侯的大夫在齐国戍守,齐国赠送他们食物,让鲁国替他排定先后次序。鲁国把郑国排在后面。郑太子忽认为自己有功劳不应排后,就发怒,所以后来发生了郎地的战争。
公之未昏于齐也,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大子忽。大子忽辞,人问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诗》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君子曰:“善自为谋。”及其败戎师也,齐侯又请妻之,固辞。人问其故,大子曰:“无事于齐,吾犹不敢。今以君命奔齐之急,而受室以归,是以师昏也。民其谓我何?”遂辞诸郑伯。
在桓公没有向齐国求婚以前,齐侯想把文姜嫁给郑国太子忽,太子忽辞谢。有人间这样做的缘故,太子说:“人人各自有合适的配偶,齐国强大,不是我的配偶。《诗经》说:‘求于自己,多受福禄。’福禄取决于我自己,靠大国有什么用?”君子说:“郑太子忽善于替自己打算。”到他打败戎军的时候,齐侯又请求将别的女儿嫁他,太子忽坚决辞谢。有人间为什么,太子说:“没有替齐国干什么事的时候,我尚且不敢答应齐国婚事,现在奉国君命令来替齐国救急,却娶了媳妇回去,那就是凭借军队索取婚姻啊,老百姓将会怎么说我呢?”于是通过郑伯辞谢了这桩婚事。
秋,大阅,简车马也。
九月丁卯,子同生,以大子生之礼举之,接以大牢,卜士负之,士妻食之。公与文姜、宗妇命之。
秋天,举行大规模阅兵,这是为了检阅战车和战马。
九月二十四日,公子同出生。用太子出生的礼仪来对待他:父亲接见儿子时用太牢,让占卜选择的吉人背负他,叫吉人的妻子喂养他,桓公与文姜以及宗妇替他取名。
公问名于申繻。对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以德命为义,以类命为象,取于物为假,取于父为类。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以国则废名,以官则废职,以山川则废主,以畜牲则废祀,以器币则废礼。晋以僖侯废司徒,宋以武公废司空,先君献、武废二山,是以大物不可以命。”公曰:“是其生也,与吾同物,命之曰同。”
冬,纪侯来朝,请王命以求成于齐,公告不能。
桓公向申繻询问取名的事。申缟回答说:“名有五种,即信、义、象、假、类。根据出生时的情况取名叫信,用吉祥赞扬的字眼取名叫义,根据相似的特征取名叫象,从别的事物那儿借名叫假,从父亲那儿取名叫类。不可用本国国名为人名,不可用官职名为人名,不可用山川名为人名,不可用疾病名为人名,不可用畜牲名为人名,不可用礼器礼物名为人名。周人用避讳侍奉鬼神,人的名字,死后将要避讳。所以如果用国名为人名,避讳时就要废除原取的人名;用官名为人名,避讳时就要废除原官职名;用山川名为人名,避讳时就要废除山川的神主名;用畜牲名为人名,避讳时就无法祭祀;用礼器礼物名为人名,避讳时就会废除仪礼。晋国因为僖公名司徒而不得不改官职司徒为中军。宋国因为武公名司空而不得不改司空官为司城,我国因避先君献公、武公的名讳不得不废除具、敖二山名,因此大物之名是不能拿来给人命名的。”桓公说:“这个孩子的出生,跟我是同一天,就叫他作同。”
冬天,纪侯来朝见,想请桓公求取王命来跟齐国讲和。桓公告诉他不行。
桓公七年
七年春二月己亥,焚咸丘。夏,谷伯绥来朝。邓侯吾离来朝。
七年春天,二月二十八日,放火烧了咸丘。夏天,穀国国君绥前来朝见,邓国国君吾离也来朝见。
七年春,谷伯、邓侯来朝。名,贱之也。
夏,盟、向求成于郑,既而背之。
秋,郑人、齐人、卫人伐盟、向。王迁盟、向之民于郏。
冬,曲沃伯诱晋小子侯,杀之。
七年春天,穀伯、邓侯前来朝见。《春秋》称他们的名,是由于看不起他们。
夏天,盟、向两邑向郑国求和,不久又背叛郑国。
秋天,郑人、齐人、卫人讨伐盟邑和向邑。周天子把盟、向两邑的百姓迁到王城。
冬天,曲沃伯诱召晋小子侯,伏兵杀害了他。
桓公八年
八年春正月己卯,烝。天王使家父来聘。夏五月丁丑,烝秋,伐邾。冬十月,雨雪。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
八年春天,正月十四日,举行熏祭。周天子派家父前来访问。夏天,五月十三日,又举行熏祭。秋天,讨伐邾国。冬天,十月,下雪。祭公先来鲁国,然后到纪国迎接王后。
八年春,灭翼。
随少师有宠。楚斗伯比曰:“可矣。仇有衅,不可失也。”
夏,楚子合诸侯于沈鹿。黄、随不会,使薳章让黄。楚子伐随,军于汉、淮之间。
八年春天,曲沃伯灭亡了晋国都城翼邑。
随国少师受到国君宠信。楚国的斗伯比说:“可以了。敌人有了空子,我们不应该错过。”
夏天,楚王在沈鹿会合诸侯,黄国和随国没有与会。楚王派莲章去责备黄国,他自己统兵讨伐随国,把军队驻扎在汉水和淮水之间。
季梁请下之:“弗许而后战,所以怒我而怠寇也。”少师谓随侯曰:“必速战。不然,将失楚师。”随侯御之,望楚师。季梁曰:“楚人上左,君必左,无与王遇。且攻其右,右无良焉,必败。偏败,众乃携矣。”少师曰:“不当王,非敌也。”弗从。战于速杞,随师败绩。随侯逸,斗丹获其戎车,与其戎右少师。
季梁建议向楚国请降,说:“如果楚国不答应,然后再交战。这是让我军激奋I霽而使敌人松懈的办法。”少师对随侯说:“一定要赶快交战,不这样,就会失掉战胜楚军的机会。”随侯出兵抵抗楚军,与楚军遥相对望。季梁说:“楚国人尊重左边,楚王一定在左军中。不要跟楚王正面交锋,暂且攻打他的右军。右军没有良将,必定失败。右军一败,整个楚军就离散了。”少师说:“国君不跟楚王正面交锋,就不是对等的战争。”随侯没有听从季梁的话。两军在速杞交战,随军打了败仗。随侯逃脱。斗丹缴获了随侯的战车,以及随侯的车右少师。
秋,随及楚平。楚子将不许,斗伯比曰:“天去其疾矣,随未可克也。”乃盟而还。
冬,王命虢仲立晋哀侯之弟缗于晋。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礼也。
秋天,随国要求跟楚国讲和,楚王打算不答应。斗伯比说:“上天已经除去随矿国的祸害少师了,随国是不能够灭亡的。”于是跟随国结盟然后回国。
冬天,周天子命令虢仲到晋国立晋哀侯的弟弟缗为晋侯。祭公先来鲁国,然后去纪国迎接王后。这是合于礼的。
桓公九年
九年春,纪季姜归于京师。夏四月,秋七月。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来朝。
九年春天,纪国的季姜嫁到周王都城洛邑。夏天,四月。秋天,七月。冬天,曹桓公派他的太子射姑前来朝见。
九年春,纪季姜归于京师。凡诸侯之女行,唯王后书。
巴子使韩服告于楚,请与邓为好。楚子使道朔将巴客以聘于邓。邓南鄙鄾人攻而夺之币,杀道朔及巴行人。楚子使薳章让于邓,邓人弗受。
九年春天,纪国季姜嫁到周都洛邑。凡是诸侯的女儿出嫁,只有当王后的才加以记载。
巴国国君派外交官韩服向楚国通报,请楚国帮助巴国跟邓国建立友好关系。楚王就派道朔带领韩服去邓国访问,邓国南部边邑鄾人攻击他们,夺取了他们的财物礼品,杀死了道朔和巴国的外交官韩服。楚王派薳章去责备邓国,邓国不接受指责。
夏,楚使斗廉帅师及巴师围鄾。邓养甥、聃甥帅师救鄾。三逐巴师,不克。斗廉衡陈其师于巴师之中,以战,而北。邓人逐之,背巴师而夹攻之。邓师大败,鄾人宵溃。
秋,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贾伯伐曲沃。
冬,曹大子来朝,宾之以上卿,礼也。享曹大子,初献,乐奏而叹。施父曰:“曹大子其有忧乎?非叹所也。”
夏天,楚国派斗廉带兵联同巴国军队包围郵邑。邓国的养甥、聃甥带兵救援鄾邑。邓军向巴军多次进攻,都没有攻破。斗廉把他的军队横摆在巴军中间去跟邓军,交战,然后诈败奔逃。邓军追赶楚军,以致巴军处在背后。巴军与楚军夹攻邓军,邓军大败。鄾邑人连夜逃散了。
秋天,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贾伯讨伐曲沃。
冬天,曹国太子前来朝见。鲁国用上卿礼遇接待他,这是合礼的。设宴招待曹太子,开始进酒奏乐的时候,曹太子叹气。施父说:“曹太子恐怕会有忧患吧,因为这不是叹气的地方啊!”
桓公十年
十年春王正月,庚申,曹伯终生卒。夏五月,葬曹桓公。秋,公会卫侯于桃丘,弗遇。冬十有二月丙午,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
十年春天,周历正月六日,曹国国君终生逝世。夏天,五月,安葬曹桓公。秋天,桓公到桃丘去会见卫侯,没有见到。冬天,十二月二十七日,齐侯、卫侯、郑伯前来郎地跟我军作战。
十年春,曹桓公卒。
虢仲谮其大夫詹父于王。詹父有辞,以王师伐虢。夏,虢公出奔虞。
十年春天,曹桓公逝世。
虢仲在周天子面前诬陷他的大夫詹父。詹父有理,就率领天子军队讨伐虢国。夏天,虢公逃奔到虞国。
秋,秦人纳芮伯万于芮。
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冬,齐、卫、郑来战于郎,我有辞也。
秋天,秦人把芮伯万送入芮国。
当初,虞叔有块宝玉,虞公向他索取,虞叔不给。不久,虞叔后悔,想道:“周朝的谚语有这样的说法: ‘百姓没有罪,怀藏的玉璧才是罪。’我要这块宝玉干什么,难道用它来买祸害?”于是就把宝玉献给了虞公。虞公又索取他的宝剑。虞叔说:“这个人贪得无厌。贪得无厌,必定会给我带来祸害。”于是就攻打虞公。所以虞公逃奔到了共池。
冬天,齐、卫、郑三国联军前来郎地作战。这次战争我方是有理的。
初,北戎病齐,诸侯救之。郑公子忽有功焉。齐人饩诸侯,使鲁次之。鲁以周班后郑。郑人怒,请师于齐。齐人以卫师助之。故不称侵伐。先书齐、卫,王爵也。
当初,北戎侵犯齐国,诸侯去救援齐国,郑公子忽在这件事上有功劳。齐人馈送诸侯食物,让鲁国排列先后次序。鲁国依据周朝封爵的先后把郑国排在后面。郑人发怒,向齐国请求出兵,齐国就率领卫国军队援助郑国。所以《春秋》记载时不称“侵伐”。先写齐国、卫国而后写为主的郑国,也是按照周朝封爵的次序。
桓公十一年
十有一年春正月,齐人、卫人、郑人盟于恶曹。夏五月癸未,郑伯寤生卒。秋七月,葬郑庄公。九月,宋人执郑祭仲。突归于郑。郑忽出奔卫。柔会宋公、陈侯、蔡叔盟于折。公会宋公于夫钟。冬十月有二月,公会宋公于阚。
十一年春天,正月,齐人、卫人、郑人在恶曹结盟。夏天,五月七日,郑庄公寤生逝世。秋天,七月,安葬郑庄公。九月,宋人捉住郑国的祭仲。郑公子突回到郑国,郑昭公忽逃亡到卫国。鲁大夫柔在折地会见宋公、陈侯、蔡叔,并结盟。桓公与宋公在夫钟相会。冬天,十二月,桓公又在阚地会见宋公。
十一年春,齐、卫、郑、宋盟于恶曹。
十一年春天,齐国、卫国、郑国、宋国在恶曹结盟。
楚屈瑕将盟贰、轸。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莫敖患之。斗廉曰:“郧人军其郊,必不诫,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于郊郢,以御四邑。我以锐师宵加于郧,郧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斗志。若败郧师,四邑必离。”莫敖曰:“盍请济师于王?”对曰:“师克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成军以出,又何济焉?”莫敖曰:“卜之?”对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遂败郧师于蒲骚,卒盟而还。郑昭公之败北戎也,齐人将妻之,昭公辞。祭仲曰:“必取之。君多内宠,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弗从。
楚国的莫敖屈瑕打算跟贰国、轸国结盟。郧人却在蒲骚布置军队,将要会同随、绞、州、蓼四国攻打楚军,莫敖为此担心害怕。斗廉说:“郧军驻扎在本国的郊区,一定不会防备,而且他们天天盼望四国前来增援。您领兵驻扎在郊郢,以便抵挡四国援军;我带精锐部队夜间偷袭郧军。郧军一心盼望救援,又依仗有城邑作保,定会缺乏战斗意志。如果打败了郧军,四国联军就一定离散。”莫敖说:“为什么不向楚王请求增加军队呢?”斗廉回答说:“军队打胜仗在于团结,不在人多。商朝和周国力量相差悬殊,这是您知道的。只要我们的军队同仇敌忾出战,又何必要增加兵力呢?”莫敖说:“占卜一下吧?”斗廉回答说:“占卜是用来决定疑虑的,没有疑虑,又占卜什么?”于是在蒲骚打败了郧军,终于跟贰、轸两国结了盟才回国。
夏,郑庄公卒。
初,祭封人仲足有宠于庄公,庄公使为卿。为公娶邓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于郑庄公,曰雍姞,生厉公。雍氏宗有宠于宋庄公,故诱祭仲而执之,曰:“不立突,将死。”亦执厉公而求赂焉。祭仲与宋人盟,以厉公归而立之。
秋九月丁亥,昭公奔卫。己亥,厉公立。
夏天,郑庄公逝世。
当初,祭地封人仲足得到郑庄公宠信,郑庄公让他做卿。仲足替郑庄公娶回邓曼,生下昭公。所以祭仲扶立他做国君。宋国的雍氏把女儿嫁给郑庄公,叫雍姑,生下厉公。雍氏受人尊重,得到宋庄公宠信,所以他诱来祭仲逮捕了他,说:“若不立突为郑君,你就要死。”又捉住厉公突,向他索取贿赂。祭仲跟宋人结盟,带着厉公回国而立他做郑君。
秋天,九月十三日,郑昭公逃亡到卫国。二十五日,郑厉公突即位做了国君。
桓公十二年
十有二年春正月。夏六月壬寅,公会杞侯、莒子盟于曲池。秋七月丁亥,公会宋公、燕人盟于谷丘。八月壬辰,陈侯跃卒。公会宋公于虚。冬十有一月,公会宋公于龟。丙戌,公会郑伯,盟于武父。丙戌,卫侯晋卒。十有二月,及郑师伐宋。丁未,战于宋。
十二年春天,正月。夏天,六月十二日,桓公会见杞侯、莒子,在曲池结盟。秋天,七月十七日,桓公会见宋公、燕君,在谷丘结盟。八月壬辰日,陈厉公逝世。桓公跟宋公在虚地相会。冬天,十一月,桓公在龟地会见宋公。十八日,桓公会见郑伯,在武父结盟。同一天,卫宣公逝世。十二月,联同郑国军队攻打宋国。十日,在宋国作战。
十二年夏,盟于曲池,平杞、莒也。
十二年夏天,桓公在曲池会盟,是为了调解杞国和莒国之间的矛盾。
公欲平宋、郑。秋,公及宋公盟于句渎之丘。宋成未可知也,故又会于虚。冬,又会于龟。宋公辞平,故与郑伯盟于武父。遂帅师而伐宋,战焉,宋无信也。
桓公想让宋国、郑国讲和。秋天,桓公在谷丘会见宋公。由于不知宋国是否真心愿和,所以又在虚地会见;冬天,又相会在龟地。宋公拒绝讲和,所以桓公跟郑伯在武父结盟,然后带领军队讨伐宋国,在宋国交战,这是因为宋国不讲信用。
君子曰:“苟信不继,盟无益也。《诗》云:‘君子屡盟,乱是用长。’无信也。”
君子说:“如果信用跟不上,结盟是没有用的。《诗》说‘君子多次结盟,动乱由此产生’,这正是由于没有信用。”
楚伐绞,军其南门。莫敖屈瑕曰:“绞小而轻,轻则寡谋,请无扞采樵者以诱之。”从之。绞人获三十人。明日,绞人争出,驱楚役徒于山中。楚人坐其北门,而覆诸山下,大败之,为城下之盟而还。
楚国讨伐绞国,驻军在绞国的城南门。莫敖屈瑕说:“绞国弱小却轻率粗心,轻率粗心就缺乏计谋。建议不派人保卫外出砍柴的人,用这种方法来引诱他们。”楚王听从了他。绞人俘获了三十个砍柴人。第二天,绞人争着出城,到山中驱赶楚国的砍柴人。楚人则在山下设置埋伏,并派兵坐在绞城北门外等候。结果大败绞人,逼迫绞人订立了城下盟约才回国。
伐绞之役,楚师分涉于彭。罗人欲伐之,使伯嘉谍之,三巡,数之。
讨伐绞国的那场战役,楚国军队从彭水分头过河。罗人想要攻击他们,就派伯嘉前往侦察楚军。伯嘉多次计点楚军人数。
桓公十三年
十有三年春二月,公会纪侯、郑伯。己巳,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战。齐师、宋师、卫师、燕师败绩。三月,葬卫宣公。夏,大水。秋七月。冬十月。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斗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斗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
十三年春天,楚国屈瑕领兵讨伐罗国,斗伯比为他送行。返回的时候,斗伯比对他的驾车人说:“莫敖一定会失败。走路时把脚抬得很高,表明他心思浮动不安定。”于是去见楚王,说:“一定要增加军队!”楚王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楚王进到屋里,把这事告诉夫人邓曼,邓曼说:“斗大夫恐怕不是说的军队人数多少,而是说您要用诚信来安抚百姓,用道德来告诫官吏,用法律来约束莫敖。莫敖陶醉在蒲骚战役的胜利中,一定会自以为是,从而轻视罗国。君王如果不加镇抚,恐怕他不会设置防备啊!斗大夫一定是说您要训诫大众并好好地督察他们,召集官吏而用美好的德行鼓励他们,召见莫敖,告诉他上天不会宽大他的过错。斗大夫说的如果不是这意思,他难道不知道楚国的军队全都出动了吗?”楚王派赖人去追赶莫敖,没有追上。
莫敖使徇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乱次以济。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两军之。大败之。莫敖缢于荒谷,群帅囚于冶父以听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
莫敖派人在军队中巡回宣布命令说:“敢进谏的人要受刑罚!”到达鄢水,军队次序混乱地渡河,终致不成行列,而且不设防备。到达罗国,罗军与卢戎军队两面夹击,大败楚军。莫敖吊死在荒谷。
宋多责赂于郑,郑不堪命。故以纪、鲁及齐与宋、卫、燕战。不书所战,后也。
郑人来请修好。
宋国向郑国索取很多的财物。郑国不能忍受,所以率领纪、鲁、齐三国的军队跟宋、卫、燕军作战。《春秋》没有记载作战的地点,是因为鲁军后到。
郑国来请求建立友好关系。
桓公十四年
十有四年春正月,公会郑伯于曹。无冰。夏五,郑伯使其弟语来盟。秋八月壬申,御廪灾。乙亥,尝。冬十有二月丁巳,齐侯禄父卒。宋人以齐人、蔡人、卫人、陈人伐郑。
十四年春天,正月,桓公在曹国会见郑伯。没有结冰。夏天,五月,郑伯派他的弟弟语来结盟。秋天,八月十五日,御廪发生;十八日,举行尝祭。冬天,二月二日,齐国国君禄父逝世。宋人带领齐人、蔡人、卫人、陈人讨伐郑国。
十四年春,会于曹。曹人致饩,礼也。
夏,郑子人来寻盟,且修曹之会。
秋八月壬申,御廪灾。乙亥,尝。书,不害也。
冬,宋人以诸侯伐郑,报宋之战也。焚渠门,入,及大逵。伐东郊,取牛首。以大宫之椽归,为卢门之椽。
十四年春天,桓公与郑伯在曹国会见。曹国馈送他们食物,这是合于礼的。
夏天,郑国子人前来重温十二年底在武父所订立的盟约,并且重温去年在曹国的会见。
秋天,八月十五日,御廪发生火灾。十八日,照常举行尝祭。《春秋》记载这件事,是由于他们并不害怕天灾。
冬天,宋国率领诸侯联军讨伐郑国,是为了报复前几年郑伐宋的那次战役。焚烧了郑国的渠门,攻入城市,到达了城内的大街上。又攻打东郊,占取了牛首。带回郑国祖庙的椽子,用它作为宋国城郊卢门的椽子。
桓公十五年
十有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来求车。三月乙未,天王崩。夏四月己巳,葬齐僖公。五月,郑伯突出奔蔡。郑世子忽复归于郑。许叔入于许。公会齐侯于艾。邾人、牟人、葛人来朝。秋九月,郑伯突入于栎。冬十有一月,公会宋公、卫侯、陈侯于衰,伐郑。
十五年春天,二月,周桓王派家父来索取车辆。三月十一日,周桓王逝世。夏天,四月十五日,安葬齐僖公。五月,郑伯突逃亡到蔡国,郑太子忽回国复位。许叔进入许国都城。桓公跟齐侯在艾地相会。邾君、牟君、葛君前来朝见。秋天,九月,郑伯突人居郑国的边邑栎。冬天,十一月,桓公在妻地会见宋公、卫侯和陈侯,然后一起讨伐郑国。
十五年春,天王使家父来求车,非礼也。诸侯不贡车、服,天子不私求财。
十五年春天,周桓王派家父前来索取车辆,这是不合礼的。诸侯不应该向天子贡献车辆服装,天子也不应该向诸侯私下索取财物。
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将享诸郊。雍姬知之,谓其母曰:“父与夫孰亲?”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将享子于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杀雍纠,尸诸周氏之汪。公载以出,曰:“谋及妇人,宜其死也。”夏,厉公出奔蔡。
祭仲专权,郑厉公很担心,就派祭仲的女婿雍纠谋杀他。雍纠打算在郊外宴请祭仲。雍姬知道了这个阴谋,对她的母亲说:“父亲与丈夫哪一个更亲?”她母亲说:“凡是男人都可以做丈夫,而父亲却只有一个,这怎么能够相比呢?”雍姬于是告诉她的父亲祭仲说:“我丈夫雍氏不在自己家里却要到郊外去宴请您,我对此感到疑惑,所以把这事告诉您。”祭仲杀死雍纠,暴尸在周氏之汪。厉公载着雍纠的尸体出逃,说:“跟妇人谋划大事,死得活该。”夏天,郑厉公逃奔到了蔡国。
六月乙亥,昭公入。
许叔入于许。
公会齐侯于艾,谋定许也。
秋,郑伯因栎人杀檀伯,而遂居栎。
冬,会于衰,谋伐郑,将纳厉公也。弗克而还。
六月二十二日,郑昭公进入郑国。
许叔从许东偏进居许国都城。
桓公在艾地跟齐侯相会,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安定许国。
秋天,郑厉公通过栎人杀害了戍守大夫檀伯,因而就居住在栎邑。
冬天,桓公与宋、卫、陈三国国君在襄地会见,是为了谋划讨伐郑国,打算将厉公送回国都复位。没有成功,只好退兵。
桓公十六年
十有六年春正月,公会宋公、蔡侯、卫侯于曹。夏四月,公会宋公、卫侯、陈侯、蔡侯伐郑。秋七月,公至自伐郑。冬,城向。十有一月,卫侯朔出奔齐。
十六年春天,正月,桓公在曹国与宋公、蔡侯、卫侯会盟。夏天,四月,桓公领兵会同宋公、卫侯、陈侯、蔡侯的军队讨伐郑国。秋天,七月,桓公讨伐郑国后回到本国。冬天,修筑向城。十一月,卫惠公朔逃亡到齐国。
十六年春正月,会于曹,谋伐郑也。
十六年春天,正月,桓公和宋公、蔡侯、卫侯在曹国会见,是为了商议讨伐郑国的事。
夏,伐郑。
秋七月,公至自伐郑,以饮至之礼也。
冬,城向,书,时也。
夏天,攻打郑国。
秋天,七月,桓公攻打郑国后回国。《春秋》记载“至”,是因为举行了祭告宗庙宴赏臣下的“饮至”礼。
冬天,修筑向城。《春秋》记载,是因为合时。
初,卫宣公烝于夷姜,生急子,属诸右公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取之,生寿及朔,属寿于左公子。夷姜缢。宣姜与公子朔构急子。公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寿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行,饮以酒,寿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又杀之。二公子故怨惠公。
当初,卫宣公与他的庶母夷姜通奸,生下急子,托付给右公子职。宣公替他从齐国娶媳妇,媳妇很漂亮,宣公就自己娶了她,生了寿和朔,把寿托付给左公子。夷姜上吊死了。宣姜和公子朔诬陷急子。宣公派急子到齐国出使,暗地里叫杀手在莘地等待,打算杀了他。寿子告诉急子这件事,叫他逃走。急子不肯,说: “丢下父亲的使命,还用儿子干什么?除非有没有父亲的国家才行。”等到出发的时候,寿子用酒灌醉急子,载着急子的旗号先走,杀手误认为是急子而杀了他。急子到后,说:“你们是找我的,这个人有什么罪?请杀我吧!”杀手又杀了急子。左右二公子由此怨恨惠公。
十一月,左公子洩、右公子职立公子黔牟。惠公奔齐。
十一月,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立公子黔牟为君。卫惠公逃亡到齐国。
桓公十七年
十有七年春正月丙辰,公会齐侯、纪侯盟于黄。二月丙午,公会邾仪父,盟于趡。夏五月丙午,及齐师战于奚。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秋八月,蔡季自陈归于蔡。癸巳,葬蔡桓侯。及宋人、卫人伐邾。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十七年春天,正月十三日,桓公在黄地会见齐侯、纪侯,并结盟。二月丙午日,桓公会见邾仪父,在越地结盟。夏天,五月五日,跟齐军在奚地交战。六月六日,蔡侯封人逝世。秋天,八月,蔡季从陈国回到蔡国。二十三日,安葬蔡桓侯。鲁军跟宋人、卫人一同攻打邾国。冬天,十月一日,日食。
十七年春,盟于黄,平齐、纪,且谋卫故也。
十七年春天,桓公与齐侯、纪侯在黄地结盟,这是由于调解齐国和纪国的矛盾,并且商议如何对付卫国的缘故。
乃邾仪父盟于趡,寻蔑之盟也。
桓公跟邾仪父在趁地结盟,则是为了重温隐公时的蔑地盟约。
夏,及齐师战于奚,疆事也。于是齐人侵鲁疆,疆吏来告,公曰:“疆场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姑尽所备焉。事至而战,又何谒焉?”
夏天,鲁军跟齐军在奚地作战,这是疆界上的冲突。当时齐军侵犯鲁国边疆,守边官吏前来报告请示。桓公说:“边疆这类事情,要小心地守护自己的一方,并防备别国的意外侵犯。所以要随时对这类事情做好一切准备。敌人进犯了就迎头痛击,又何必要请示呢?”
蔡桓侯卒。蔡人召蔡季于陈。“秋,蔡季自陈归于蔡”,蔡人嘉之也。
伐邾,宋志也。
蔡桓侯逝世,蔡国人到陈国召蔡季回国。秋天,蔡季从陈国回到蔡国,因为蔡国人都赞扬他。
鲁国攻打邾国,这是宋国的意愿。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不书日,官失之也。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厎日,礼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于朝。
冬天,十月初一,日食。《春秋》不记载日子,这是史官的疏漏。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位以推算日历,这是礼的规定。日御不能使日历错漏,要原原本本地将日官推定的日历在朝廷上传授给百官。
初,郑伯将以高渠弥为卿,昭公恶之,固谏,不听,昭公立,惧其杀己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公子亹。君子谓昭公知所恶矣。公子达曰:“高伯其为戮乎?复恶已甚矣。”
当初,郑庄公打算用高渠弥做卿,昭公讨厌他,坚决阻止,但庄公没有听从。昭公即位,高渠弥害怕他杀自己,就在十月二十二日杀死昭公,另立公子賣为君。君子认为昭公确实了解他所讨厌的人。公子达说: “高渠弥将会被杀吧,他报仇报得太过分了!”
桓公十八年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于泺。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齐。丁酉,公之丧至自齐。秋七月,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十八年春天,周历正月,桓公在泺地会见齐侯。桓公与夫人姜氏趁便到了齐国。夏天,四月十日,桓公在齐国逝世。五月一日,桓公的灵柩从齐国送运回国。秋天,七月。冬天,十二月二十七日,安葬我们的国君桓公。
十八年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十八年春天,桓公打算前往会见齐侯,于是跟姜氏一起到齐国去。申繻说:“女自有夫,男各有妻,不互相亵渎,就叫做有礼。如果违反这种礼节,就一定会坏事。”
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以告。
桓公在泺地会见齐侯,然后与文姜到齐国去,齐侯跟文姜私通。桓公责备文姜,文姜把话转告齐侯。
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车。
夏天,四月初十日,齐侯宴请桓公。而后让公子彭生帮助桓公登车,桓公就死在车里。
鲁人告于齐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宁居,来修旧好,礼成而不反,无所归咎,恶于诸侯。请以彭生除之。”齐人杀彭生。
鲁国人通告齐国说:“寡君害怕齐君的威力,不敢在家安居,前来齐国重修旧好。但完成礼仪后却没有回国,我们无法追究罪责,因而在诸侯中造成了恶劣影响。请求杀掉彭生来清除这种影响。”齐人杀了彭生。
秋,齐侯师于首止,子亹会之,高渠弥相。七月戊戌,齐人杀子亹而轘高渠弥,祭仲逆郑子于陈而立之。是行也,祭仲知之,故称疾不往。人曰:“祭仲以知免。”仲曰:“信也。”
秋天,齐侯驻军在首止,子亹前往会见,高渠弥做助手。七月初三日,齐人杀死子亹,车裂高渠弥。祭仲从陈国接回子仪,立他为国君。这次前往会见齐侯,祭仲知道有事发生,所以装病没有去。人家说: “祭仲是因为有先见之明才躲过了祸害。”祭仲说:“确实是这样。”
周公欲弑庄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遂与王杀周公黑肩。王子克奔燕。
周公想要谋杀庄王而另立王子克。辛伯将这事告诉庄王,于是跟庄王合力杀死了周公黑肩。王子克逃奔到燕国。
初,子仪有宠于桓王,桓王属诸周公。辛伯谏曰:“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
当初,王子克得到桓王宠爱,桓王把他托付给周公。辛伯劝诫周公说:“妾妃跟王后并列,庶子与嫡子等同,两个人共掌朝政,大城市和国都一样,这都是祸乱的根源啊!”周公不听从劝告,所以遭到了祸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