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夏禹到了苗山之后,那时万国诸侯已到得不少。百姓听见 夏禹驾到,亦都来欢迎。到得一处,只见新建筑的宫观不少,都是 预备给夏禹住的。但那上面的匾额有的题“尧台”二字,有的题 “舜馆”二字,旁边都有铭记,称赞尧舜之功德。夏禹见了,暗 想:“他们来欢迎我,而竭力称赞尧舜,就是表明说我之功德不及 尧舜而已。我现在已将出世,何必再与他们争闲气?统统都随他们 就是了。”到了大会将开之前一日,各国诸侯差不多到齐,只差了一个防 风氏。那防风氏国离苗山最近,偏偏不来,夏禹心中非常不满。暂 且不表示。次日,夏禹大会诸侯,朝觐礼毕,便将平日考察诸侯功 德优劣的一张成绩单发表,如某某有功,某某有过,某某平平,某 某功过相抵,某某过不掩功,某某功不掩过之类,条分缕析,纤悉 不遗,确实允当。众诸侯看了,无不震悚佩服。夏禹对于那有功的 加之以奖励,对于有过的加之以训戒,其余或奖戒并施,或奖多戒 少。自此之后,那座苗山就改名为会稽山,就是为在此会计诸侯功 过的原故。到了第三日,夏禹又召见各地耆老,询问他们地方的疾苦。然 后又会集各国诸侯,向他们发布两条政纲,一条是叫他们应该普及 教育,注重于诗、礼;一条是民间所用之铨衡斗斛等应该注意,使 它们齐一。从前帝舜时代,每次巡守,都以此为考察之一种,无如 日久顽生,愚民无知,往往任意私造,轻重不等,大小不一,以致 欺诈叠生,争讼以起。而在上的人以为这种是小事,不去理会它,实与风俗民情大有关系。以后务须随时审察,使它画一,是亦为政 之要道。”众诸侯听了,皆唯唯答应。夏禹又说道:“寡人在北方听见众诸侯对于寡人的筑城郭。修 戈甲之事大不满意,所以时有反侧之谋。但是寡人所以要如此的原 故,亦无非为卫国卫民而已。现在与众诸侯约,寡人已有决心尊重 众诸侯之意,将已筑成的城郭统统拆去;将浚治的池隍统统平去; 将所有的戈甲统统焚去,与尔众诸侯以赤忱相见。但愿尔众诸侯此 后对于中央政治亦恪尽臣道,无有猪虞之心。那么天下统一,永无 战争,实是万民之福,未知尔众诸侯以为何如?”
众诸侯听了,一齐稽首道:“我王果能如此推心置腹,臣等如 还有不服的,那真是叛逆之臣了。”夏禹亦大喜,即命从人将所带来的戈甲一概先焚去。又发命令叫各地已造的城池即行毁去。将造 者停工,未造者勿造。众诸侯见了,无不欢欣鼓舞。又过了一日, 夏禹叫秩宗伯夷将那预备好的禅礼物件检点齐集,就率领众诸侯在 会稽山举行禅礼,以告成功于天。自古以来,禅会稽的只有夏禹一 个而已。又过了两日,刚要散会,忽报防风氏来了。夏禹大怒,叫他入 见,责备他不应该后到。那防风氏自恃身体长大,悍然不服。那个 大头昂在空中,抗声辩道:“从前你所发的政令都是扰乱天下之 法,所以我不愿来。如今你自己已知改过,下令取消,所以我仍 来。来与不来,是我的自由;就使我竟不来,你奈何了我呢!”夏 禹听了,勃然大怒道:“从前涂山之会,已和众诸侯说明:如果寡 人有骄汰不德之处,应该和寡人直说,汝何以不说,倒反在此煽惑 诸侯?那是什么理由!现在既已后到,又出言无理,实属不成事 体,按照军法,后期者斩。”说罢,回顾左右:“与我拿下斩 首!”左右得令,纷纷前来。但禁不起防风氏的大脚一踢,统统都 踢倒,有几个竟至踢死。防风氏指着夏禹大骂道:“你这个文命小子,竟敢来得罪我!
我赐死你,看你怎样!”说着,举起大脚竟踢过来。夏禹见左右之 人或伤或死,正在没法,忽听见他说又要来踢自己,不觉惶窘之 至,口不择言的喝道:“会稽山神何在!”墓地一人从外飞来,刚 刚将防风氏的大脚擒住。众人一看,原来是个龙身乌首的怪物,大 家知道他是会稽山神了,无不惊怪。防风氏亦大吃一惊,但是右脚 已不能动,急忙俯首用拳来打。哪知拳刚伸出,又给会稽山神龙爪 抓住。防风氏力虽勇猛,至此已无法可施,然而会稽山神急切竟奈 何他不得,两个神人相持许久。夏禹要想叫人去杀他,只见他身在 半空之中,寻常之人不过与他的腿膝一样齐,哪里杀得他着呢?然 而又没有在他身上千刀乱斩之理,要想推他倒来,无如他力大如虎,急切决推他不倒。展转思维,无法可想,忽然叫道:“有了!”忙令左右赶快用畚锸挑泥,在防风氏身边堆起来,要和他身 子一样高,庶几可以施刑。这时观看的百姓甚多,看见夏禹的神力 如此之大,大家都来帮忙,七手八脚,顷刻之间,已造成了和堤防 一般的一座塘,和防风氏一样高,已可以用刑了。但是戈甲统统焚 去,刑人的刀都没有了。凑巧,夏禹身边尚存有一柄宝剑,剑腹上 刻有二十八宿之形,剑面上记星辰,剑背上记山水,是夏禹前所亲 铸了佩带的,便解下来,付与左右。左右之人拿了剑,爬上堤防, 照防风氏的头颈上猛砍过去。防风氏早想争持,无如身躯为会稽山 神所绊住,不得动弹。宝剑斩过去,只能厉声号叫,其声忿惨。这 时人丛之中亦有两个人惨叫道:“我们不报此仇,誓不做人!”众 人听了,无不诧异。正要寻觅,忽听得大声陡起,恍如天崩地塌, 仔细一看,原来防风氏已被杀死,身躯倒了下来。众人一看,只见 他的长度足足横有九亩之地,血流成渠,腥气四溢,真是异种。
这时会稽山神事务已毕,向夏禹行礼,倏然不见。夏禹就叫人 将防风氏尸首埋葬,用了数十人才能扛动。那个头安放在车上,他 的眉毛高出在轼的上面,想见其头之高大了。后来到得周朝春秋之 时,吴王筑会稽城,发现一骨,其大可以专载一车,莫名其妙,叫人到鲁国问孔夫子。孔夫子告诉他是防风氏之骨,大家方始恍然。 后话不提。且说夏禹杀了防风氏之后,诸侯无不震惧。夏禹向他们解释一 番,诸侯陆续散去。夏禹又将他从前在此山上所得的金简玉字之书 及赤碧二珪等依旧埋藏在会稽山中。就是那杀防风氏的宝剑,亦选 了一座山藏它起来。诸事已毕,夏禹就向帝女说道:“我们可以去 了。”帝女点首称是。到了次日,夏禹忽说有病。午餐之时,胃纳骤减,数口之后, 即停箸不食。左右要来撤去,夏禹道:“寡人食余之物,不可以再 使他人食之。”当即回顾帝女道:“汝可倾去之,以留一个纪念。”帝女答应,随即将那食余之饭用手撮了,向空中四面撒去。
有些落在山中,有些落在泽畔,有些落在江中,左右之人看了,也 不知道它是什么作用。哪知到了后来,这落在山中的就变成一种石子,状如鹅鸭之 卵,外有壳重叠,中有黄细末如蒲黄,或状如牛簧,糜糜如面,可 食。那落于泽畔的变成一种藤类,叶如菝葜,根作块状,有节似菝 葜?而色赤,味似薯蓣。那落于江中的随潮流至扶海洲上,变成一 种筛草,其实食之如大麦。这三种后人统叫它作禹余粮。有一说, 夏禹战胜而弃余粮,化而为石,所以叫禹余粮。这一说不知它的出 处。查夏禹战争都在未即位之前,那时事功正方兴未艾,不能称为 了又战胜而弃余粮,揆之情理,既属暴殄天物,抑且近于骄傲,不 合夏禹之为人,故不采取。闲话不提。
且说夏禹自从那日病了之后,日日加重,左右劝进医药,夏禹 一定不许。到了晚间,除出帝女之外,并不许有人在他屋中伺候。 有一日,夏禹忽然起来沐浴更衣,到得夜间,左右之人觉得夏禹所 住的院内光明四彻,且人语声甚杂,不知何故。然而夏禹吩咐不准 进去,亦不敢进内。到得次日,进内一看,只见夏禹冠服整齐,仰卧榻上,近前细视,已呜呼了。到处寻视帝女,则不知所往,大家非常着急。然而 已无可如何,只得饬人星夜往安邑通报。一面由秩宗伯夷预备殡 硷,一切悉遵夏禹生前所定的法令:衣裳三领,苇椁四寸,桐棺三 寸,此外并无别物。就在会稽山旁择地营葬,亦是夏禹定今:死于 山者葬于山,死于陵者葬于陵之意。葬时土地之深穿下七尺,下不 及泉,上不通臭,仅仅足以掩棺而已。又取一块大石,以作下窆之 用。现在此石尚在,名叫窆石,石上刻有古隶文,无人能识。
葬毕之后,又在坟旁给夏禹立一个庙,庙中刻像供奉,兼刻一 个帝女之像,在旁边侍立,大家都叫她圣姑,到得后世尚在。后来 夏禹坟上时有大鸟飞来,给她守护。春天拔草根,秋天除芜秽,年年如此,因此叫这作鸟社。县官禁止百姓,不得妄害此鸟。她祠庙下的祭田又有无数大象来给她耕田,也是年年如此。百姓都说神禹 之神到死了都还是神的。山东有一口井,深不见底,就叫禹穴。后 人以为禹穴就是禹陵,那是弄错了。闲话不提。
且说那个夏禹是真个死了吗?不是的。他是尸解。那日夏禹起 来沐浴更衣之后,与帝女种种都预备好,到得夜间,更深人静,只 见天上降下两条龙来,龙上跨着一个人,亦降下来,向夏禹说道: “某姓范,名成光,是上帝遣来迎接大禹的。上帝因大禹功德圆 满,就此请和某同去吧。”这时夏禹所住的院内顿觉光明洞达,如 同白昼。夏禹与帝女遂跨上龙背,范成光别跨一龙,相将腾空而 起。夏禹心中一想,以为必定是直上天门了。哪知不然,两龙直向 南行,到得一座山上降下。那地方形势甚熟,仿佛是个南海附近之 地。夏禹大疑,便问范成光道:“为什么到此地来?”范成光道: “上帝吩咐如此,说大禹对于尘世还有一件俗务未了,故必须到此 一行。”夏禹便问:“是何俗务?”范成光道:“某亦不知。”夏 禹更疑,然亦无可如何,只得与帝女降下龙来,各处散步。凑巧有两个人从身畔走过,那两人看见了夏禹,似乎颇为诧异,很很的注意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低头并肩的走了过去,一路窃 窃促促,不知作何说话。又不时回转头来望望,目露凶光,蓦地间 都拔出利刃,转身飞奔,齐向夏禹扑来,口中并大叫道:“文命小 子,不要逃!我们今朝要报仇了,斩你千刀,方泄我恨!”说时 迟,那时快,离夏禹已不到飓尺。夏禹此时已是尸解之仙,到也不 慌不逃。陡然一阵大风,无数霹雳,两条龙升在空中,如电一般的 抢过来,将两个人一爪抓住,两人顿然不能动。
夏禹便问他们道:“我向日与汝等有何仇怨?汝等乃如此恨 我?”两人道:“汝是文命吗?是现在的夏王吗?”夏禹应道: “是。”二人听了,益发切齿道:“你这个无道之君,以武力魔术杀我的君主防风氏,我们立志要替君主报仇。今朝巧巧遇着你,又毒龙助你为虐,实在可恶之极。你赶快杀死我们罢!你不杀死我 们,你小心,总有一日要死在我们手里。”夏禹听了,就说道: “原来汝等是防风氏的臣子,那日高叫报仇的就是汝等了。臣各为 其主,汝等能为君主誓死报仇,真是忠臣,寡人不但不忍杀汝等, 且甚敬佩汝等。以后寡人亦将上升于天,决不会再给汝等遇见,不 畏汝等之复仇,汝等可好好的归去!”说罢,向两龙举手示意,两 龙将爪一放,防风氏二臣顿时恢复了自由,呆立了半晌,眼看见夏 禹和一个女子跨上龙背,一个人另跨一条龙,都要飞去,知道此仇 今生已不能报,便大叫道:“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死则我活,你 活则我死。如今你既然活着而去,我们宁可死了,做厉鬼来杀 你。”说罢,拿起利刃,各向自己的当胸一刺,鲜血直冒,顿然倒 在地上死了。我国千古忠臣,当以这两个人为开始。夏禹这时在龙背之上看 到他们如此情形,不禁且敬且惜,不免从龙背上再降下来一看,说 道:“可惜不想他们竟都会得自杀的!”范成光道:“假使要他们 复活转来,亦甚容易。”夏禹道:“用什么方法呢?”范成光道: “大禹且在此稍等,容某去去就来。”说罢,驾着一条龙向西而去。少顷即转来,手中拿了一把草,给夏禹看道:“这是不死之 草,出在鬼方,煎了汤灌下去,人虽已死,可以复活。”夏禹道: “那么从速灌吧。”帝女道:“他们是不愿和你共戴天日的,万一 灌醒之后,他们见你在此,依旧寻死,岂不是白救了吗?我看,不 如避开为是。”夏禹听了,颇以为然,于是向他处避去。
这里范成光将不死草煎好,给二人灌下。不到多时,果然复 活。不过胸前一洞,已直透腹背,与穿胸国人相似了。二人复活之 后,范成光细细劝慰他们一番,叫他们不要自杀,跑到海外去,就 可以算不同戴天日了。二人颇以为然,后来跑到海外,娶妻生子, 后嗣非常蕃衍,渐渐组成一个国家。不过胸前都有一洞,变成种类,便是贯胸国的老祖宗。
自此之后,夏禹俗务尽了,由范成光御着二龙,与帝女直上天 门,邀游仙界,不复再出现于人世。我的这部上古神话史也就此告 终了。但是神话虽完,事实却没有完,就此止住,未免太没结煞, 所以只好再续几句。且说夏禹之子启,在安邑得到了夏禹的讣音,发丧持服,一切 朝廷政事仍归伯益总摄,自不消细说。到得三年之丧毕,伯益避居 于阳城,启亦避居于禹始封的夏邑,都是仿照尧舜父子的旧例。但 是天下诸侯和百姓却不依照旧例,不到阳城去推戴伯益,都到夏邑 来推戴启,说道:“启是吾君的儿子,我们应该奉他为君的。”这 其间有没有另外的黑幕,不得而知。据战国时孟夫子的解释,有两 种理由:一层是伯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及不来舜禹 摄政的年代多,德泽之人人深。二层是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不 像那丹朱、商均的不肖。但是两层理由甚不充足:第一层,伯益佐 禹治平水土,历仕三朝,施泽于民,亦不能算不久。第二层,夏启 并未做官,能不能承继禹之道,天下诸侯和百姓何从而知之?如说 平日已在那里辅佐政治,与诸侯相交结,那么就使没有与伯益争天 下之心,亦不免有争天下之嫌了。闲话不提。
且说夏启自从为诸侯百姓推戴之后,他就在夏邑地方即天子 位。他和禹既然是父子相继,那定都的问题当然不提及。他的第一 项政令,就是大享诸侯于钧台。那时伯益亦邀来参与。过了几日, 诸侯簇拥着他回到安邑,造了一个台,名叫璿台。又大享诸侯。一 年之中,两次大享诸侯,都是前代所无,究竟还是联络手段,还是 酬庸大典,就这件事看起来,亦未免使人可疑了。哪知夏启第二次大享诸侯,正在兴高采烈之际,忽然外面递到 一道檄文,夏启一看,原来是有扈国所发的。檄文之意,大致说尧 舜以来,都是传贤,现在先王禹早经荐伯益于天。而启竟敢私结党 羽,煽乱诸侯,攘夺天下,既违列圣官天下之心,又乖先王荐举伯益之意,不忠不孝,实属罪大恶极,大家应该群起声讨。下面又盛赞伯益的功德,劝众诸侯加以推戴等语。夏启胸有成算,并不惊 怪,便将那檄文传示诸侯,并且说道:“寡人本来避居先王上邑, 不敢承此大宝的。承众诸侯暨百姓殷殷推戴,迫不得已,才敢忝颜 承绍大统。自问才德不及费侯益远甚,有扈国君的话实属允当。寡 人即当就此退居藩服,敬请费侯益统承大宝,以符先王之志。”说 罢,就离座作欲出之势。那时众诸侯既已拥戴在前,此刻又正在餍 饫他的盛撰,一时哪里翻得过来?都站起来挽留道:“决无此事, 决无此事。此不过有扈国君一人的理想,臣等都不以为然,请我王 万勿逊避。即如费侯益今日亦在座,他岂肯僭夺我王的大位呢?” 说着,大家的眼睛都注到伯益身上。伯益此时居于嫌疑之地位大下 不去,亦只能离席,竭力挽留夏启。一面又竭力自己辞让,表明心 迹。相持了许久,夏启方才归座,不再让了。享罢之后,诸侯纷纷归去。伯益也告了病假,夏启优加存问, 礼貌殷挚,将伯益之次子若木封于徐,以示殊异。但是伯益之心终 觉不安。次年,就告归,回到他所封的费国去,不再做宰相了。伯 益既去,那有扈国亦始终不肯臣服,仿佛与朝廷脱了关系,相持至 两年之久。夏启屡次遣人前往疏通,有扈国君终置之不理。夏启深恐日久发生他变,因与杜业等臣下商议起兵征讨,而苦于无名。后 来想出一个办法,说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将一个空空洞洞 无凭无据的罪名加在他身上。然后带了六师亲往征伐,直到有扈国 的郊外甘的地方。哪知有扈国人拼命拒战,六师之众竟不能抵敌。 后来夏启归去,修治兵甲,经营武备,重复再来,才将有扈国打 破。那时有扈国君因气忿病卧在床上,夏启率领兵士直人其官中, 亲自到床边,将有扈国君击死。所有有扈国君的子孙虽则不遭杀 戮,但是都将他们降为牧竖,苦贱不堪。看官想想,仅仅是个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之罪,何至于要如此 之酷毒待他呢?从此看起来,亦是夏启得天下可疑之一端。然而自此之后,再没有诸侯敢与夏启反抗,官天下之局改为家天下就确定不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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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