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孤峰如泼翠,今朝玉立巑岏,琼林琪树间琅玕。蓬莱尘世隔,弱水竟漫漫。玉宇琼台千仞表,群仙飞珮骖鸾,不知何处倚栏杆。洞箫吹一曲,鹤氅不胜寒。
——明?聂大年《临江仙》
姜致柔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枝桃花,盯着黑衣人道:“来我家撒野还敢伤我家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旋又看了眼他右手牵着的那样东西,道,“偷东西竟还用那么阴险毒辣的暗器,定然杀人无数,恶贯满盈!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容你再去为恶!”说完,手中桃枝飞点,在黑衣人四肢拂过。
黑衣人只觉双臂双腿一阵阵的冰冷麻木,急忙运功,却毫无反应,顿时面色大变。
“放心,死不了,不过是叫你不能再害人罢了。”姜致柔瞥了正在赶来的警察一眼,道,“四两,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罢招呼上一猫一狗,翩然离去。
方四象一把拎起黑衣人,将他脸上的蒙布扯下,沉声道:“这下你跑不掉了吧?白荡海边、拍卖会上、藏书楼中的洋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嗯?!”
黑衣人嘴角泛起一丝狞笑,道:“我劝你最好还是放下我,然后把画乖乖交出来,要不然,那些洋人就是你的下场!”
方四象道:“你武功已失,如今人赃并获,还想取我的脑袋?”
黑衣人扭头朝夏钊看了眼,道:“警察来了,我会跟他们走,过几天,我就会重新站在你面前。”
“四象,住手,把人交给我们!”不远处,夏钊大喊。
很快,两名学警就从方四象手中抢过黑衣人,一左一右将其架住。
方四象走到黑衣人身边,从他手中夺过一根近乎透明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则连着一样东西。方四象提起绳索,将绳索尽头的那件东西拾起,仔细端详一番,立刻明白那些洋人的脑袋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留痕迹的被切走了。他提着凶器走到夏钊跟前,道:“你看看这个,巧夺天工啊!”
夏钊接过那件东西,将方四象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现在回去写下篇,还能抢在警察前面。”
方四象摇头道:“人是你抓住的,我又岂能去抢自家兄弟的功劳?”
夏钊会心一笑,道:“放心,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活捉凶手、拿到凶器,破了杭州城中几年来最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他夏钊别说转正了,受到州府衙门和警局的嘉奖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挣脱两个学警,朝观门口奔去。
夏钊大喊:“快追!”众人纷纷发足追赶。
观门口,黑衣人一把抓住正背对大殿坐在台阶上休息的老韩,用仅存的那只铁爪顶在他脖子上,情知自己武功被废,打不过披云观的道士和众警察,只好威胁众人道:“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老韩身遭飞来横祸,吓得连烟斗都掉了,连连道:“好汉,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伤了性命就不好商量了……”
“闭嘴!”黑衣人手腕用力,锋利的铁爪立刻刺破皮肉。
老韩受痛,怕他杀人灭口,连忙闭嘴。
方四象和夏钊率先赶到。夏钊示意众人不要上前,对黑衣人道:“放了他,你会接受公正的审判!”
黑衣人一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
方四象在掌心搓出一个泥球,瞄准,“嗖”的弹进黑衣人嘴里。
“哈——!”笑声戛然而止。
方四象双臂抱胸,笑眯眯道:“你中了我独门毒药,大可劫持人下山。”说着看了看天色,“月黑风高,野猪出没,会迷路的哦!”
黑衣人用力想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怎奈那东西入喉即化,化作一抹咸中带酸的清流,早已四散开去,哪里还寻得着踪迹。
方四象道:“此人来头不小,背后一定还有主使,顺藤摸瓜,没准能抓条大鱼出来。”
夏钊点点头,走上几步道:“你杀了他也是枉然,我们这么多人,你又能往哪里逃?”
黑衣人道:“你信不信,抓了我,用不了几天,我还会好好的站到你面前,到时候你还得喊我一声——大人!”
夏钊闻言一震,难道说,这家伙也是奉命而来?他既能说出“大人”二字,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吹牛,想借此诈自己一把,叫自己投鼠忌器放了他;二是他真是某个大人派来的。可之前他跟方四象得到的消息是杭州府虞师爷参与其中,但虞师爷并没有跟自己提及此人;如果说是革命党,然而他这等阴险偷袭的行为,又不似革命党人一贯热血直接的风格。方四象说得没错,此人背后一定还有主使,可一旦让他说出主使,不论来头大小、是何势力,再想将其以凶手的身份绳之以法恐怕便不可能了;无法定罪,此案便只能大而化小、不了了之。这样的结果不是夏钊想要的——他介入此案的目的,就是孤注一掷,以破案来获得晋升之机!真要让此人逍遥法外,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都付诸东流?
黑衣人见夏钊面上阴晴不定,以为他正在盘算得失,又道:“怎么样,小警察,你放了我,我保你前途无量。”
老韩一个劲的朝夏钊使眼色,心中默念:老弟啊,你可千万要顾及哥哥的性命啊,放了可以再抓回来,人死就不能复生啦!
夏钊突然拔出手枪,指着黑衣人的脑袋:“你杀了他,我照样可以打死你!”
黑衣人面色一变,这个二愣子小学警要真一根筋开枪,自己也讨不了好,又道:“你想清楚了,你打死我,不过是破了一桩案子;我活着,你的好处可不止这些!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做傻事。”
“行凶杀人,闯观抢劫,劫持人质,威胁警察!”夏钊冷冷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
老韩瞪大了眼,老弟,你要立功也不带用哥哥的命玩的吧!
黑衣人猛抬起手,铁爪前往一送。
一抹鲜红自老韩脖颈间滑落。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黑衣人感受到了夏钊冰冷的杀意。
方四象眉头微蹙,夏钊的举动倒是符合他的性格,可眼下这情形,黑衣人武功已废,就算劫持一个也生不出多大风浪来,完全可以重新抓获,难道说……
“伤害人质,罪加一等!”夏钊又往前走了一步,枪口稳稳对准黑衣人。
几个警察挡在阿毛跟阿丁等帮闲身前,不让他们上去捣乱。上头说了,这次任务以夏钊为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都要服从。
“不要逼我杀人啊!”黑衣人没想到这个小警察竟会如此强硬,本就经脉受创的手开始颤抖。
“放下武器,饶你不死!”夏钊步步紧逼。
“啊……!”黑衣人突然大叫。
“砰!”枪声响起——枪口白烟缕缕,夏钊面色冷峻。
黑衣人眉心中弹,拽着老韩缓缓倒下,殷红的血汩汩冒出;他的铁爪深深刺入老韩脖颈,直没入大半。老韩双腿蹬了两下,怒目圆睁。
方四象快步上前,伸手分别在黑衣人跟老韩颈边一探,两人均已气绝。可到底是夏钊先开枪还是黑衣人先刺杀老韩?方四象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夏钊收起手枪,上前在黑衣人身上搜查一番,起来朗声道:“此人乃是革命党人,威胁警察在先,杀害人质在后,已被我当场击毙。来人,抬走尸体,不得惊扰观中道长,收队!”
警察和帮闲一股脑儿涌上前,阿毛和阿丁抱着老韩的尸体嚎啕大哭。
“夏钊!”方四象喊道。
夏钊收住脚步,微微扭头。
方四象道:“这家伙是来找东西的,幸亏你及时赶到。”
夏钊转过身,道:“也幸亏你把受伤的神父带到山上,才能引出凶手。现在凶手毙命,案子告破,你我都能松口气了。”
“可你又为何会突然上山,还来得如此准时呢?”方四象又问。
夏钊道:“其实警察一直在追踪凶手,只是没有对外宣布罢了。我主动请缨介入此案,才有机会拿到第一手消息。只可惜了老韩。对了,你就是这披云观里的道士吧?”
方四象点点头,没有否认,却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夏钊拍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了,我们这么多人,想住一晚只怕也没地方吧?道观乃清静之地,我就不多打扰了。还有一件事,等你下山再说吧!”
方四象突然道:“你不会也是来寻画的吧?”
夏钊一怔,道:“你看像吗?”说完,招呼手下,转身朝观门走去。
方四象看看天色,喊道:“夏钊,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不如在观里住上一宿,感受下道门玄静之气!”
夏钊收住脚步,道:“老胡小金、阿毛阿丁,你们先下山,在皋城镇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城!”说完,返身走回,摸摸肚子道,“观里有没有吃的?”
方四象望着那群人抬起尸体和证物离去,高声道:“招财进宝,把大门关上,再去准备些吃的!”
两个道童飞奔而出,一个奔向厨房,一个奔向观门。
招财刚跑到观门口,竟又奔了回来,大叫:“师,师叔!大魔头,大魔头又回来啦!”
方四象循声望去,只见二师兄桓道常扛着一头野猪出现在观门口,好不威武!
方四象快步上前,上下打量桓道常一番,道:“二师兄,你这是?”
桓道常拍拍野猪厚实的大腿,瓮声瓮气道:“先公后私,我当师兄的难得回山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吧?大黑天的山里也没啥好东西,就它了!”
方四象大喜,喊道:“夏钊,快来帮忙,今晚有的吃了,哇哈哈哈!”
夏钊见那中年道士竟能单枪匹马打来一头硕大的野猪,还能单手扛在肩上,披云观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月上山巅,野猪下宴。
齐叔齐婶齐上阵,烧水开锅,桓道常和方四象则将一整头野猪开膛剖腹、剥皮去骨,剁下猪头猪腿,整个丢进大锅里。青儿在一旁打下手,面色微红,不时望一眼忙得不亦乐乎的桓道常。夏钊也帮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搭起篝火,将一整只洗干净去了皮毛的猪腿架上,抹上油盐佐料,油滋滋的烤了起来。招财进宝两个道童几曾见过这等吃法,早早搬来桌椅板凳、碗筷刀叉,伸着脑袋往前凑,时不时被火星油沫弹一下,烫得手舞足蹈。
方四象告诉夏钊,他年少时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跟着大师兄或二师兄进山打猎,野兔狐狸也就罢了,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那可就跟过年过节一样能吃上好几天!上一回打到野猪也是二师兄出马,想想竟已是五六年前了。
夏钊坐在石阶上,望着跳跃的篝火,说他出生在浙南青田县的山沟里,夏家是当地大族,也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家,他的父亲中过秀才,也是乡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从小就教导他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夏钊却觉得读书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方今乱世,唯有以武强身,方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因此他并没有遵循父亲的轨迹,童生、秀才、举人,按部就班的读书科考,而是兼习拳脚,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浙江省武备学堂,成为一名预备军警。
夏钊跟方四象讲了四名土夫子命丧白荡海的事情,官府不仅在找杀死洋人的凶手,同样也在找洋人想要的东西,只不过这一次在白荡海的大墓一无所获罢了。
方四象并没有告诉夏钊神父丢了两幅画的事,方才夏钊开枪打死黑衣人的举动一直让他心存疑虑,从夏钊的性格看,他是不会放任立功机会白白溜走的;而只有死掉的凶手,才能让他的功劳板上钉钉。
方四象喊来招财进宝,吩咐了他们几句。
很快,招财就把余利亨从西厢房里扶了出来。余利亨一看他们竟在大殿前生火烧烤,捶胸顿足道:“你们,你们,居然在观里生火,太没规矩了!哎,真香,好久没吃到野猪肉了!”
进宝去把姜致柔也请了出来。
桓道常端着一口热腾腾的大锅走上前来,高喝:“各位,拿起家伙事,七换(吃饭)!”
“汪汪!”方白狗第一个冲上去,不顾身上刚刚敷好的草药,围着大锅摇尾转圈,淌下一地口水。
方四象起身走到大锅前,盛了一碗拿到余利亨面前,道:“三师兄,今天你也辛苦了,来来,多吃点,吃啥补啥哈!”说完将碗往余利亨手里一塞就跑开了。
余利亨接过大碗,低头一看,碗里竟盛着一根完整的野猪尾巴,还盘成圈!
“四两,你给我回来!”余利亨气急败坏。
方四象跑到桓道常身边,道:“二师兄,三师兄要打我!”
桓道常胡须一翘,道:“余老三,你打得过四两吗?”
余利亨气得一屁股坐下,又一下弹起来,捂着尾椎,心念一转,捧着大碗用力闻了两下,笑眯眯道:“四两臭小子,原来你没忘了小时候尿床,师兄我专门给你买的猪尾巴啊,不错,不错嘛,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就连不苟言笑的桓道常也不禁莞尔,招财进宝更是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原来小师叔也尿床啊!
方四象一脸尴尬,又跑到齐婶旁边,低声道:“给神父留了吧?”
齐婶笑道:“留了留了,最嫩的,他是病人,婶子有数。”
青儿不知何时捧着大碗到桓道常跟前,碗里盛着满满当当一整只蹄髈,柔声道:“桓道长,趁热吃,特意给您留的。”
“好,多谢!”桓道常大大咧咧的接过,不经意碰了青儿手指一下。青儿满面飞红,跑回姜致柔身边,还不时拿眼角去瞅桓道常。
姜致柔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样,火光将她那翦水双瞳映得满是暖意,偶尔促狭地在桓道常和某人之间扫一眼,惹得某人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方四象跑回篝火前,转了转野猪腿,喊道:“月下烤野猪,人间至乐啊!二师兄、三师兄,师姐,夏钊,齐叔、齐婶,青儿姐,招财、进宝,小白、小黑,七换七换!嗯,可惜大师兄和阿丰不在。”
众人轰然响应。
皋城镇,客栈。
虞师爷站在黑衣人和老韩两具尸体前,良久无语。
之前的一个钟头,虞师爷分别找来警察老胡、学警小金,帮闲阿毛、阿丁,四个人谈话,从他们的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四个人讲述的内容基本一致:黑衣人被披云观的道士追打,不得已劫持老韩、威胁夏钊放人,听他口气好像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来头不小;夏钊不吃他这一套;黑衣人走投无路只好杀了老韩;夏钊同时开枪,将其击毙,并宣布此人是革命党人。
虞师爷揉揉太阳穴,心中闪过一连串疑问:这次行动是他安排的,目的是先礼后兵,去披云观中寻找那幅残画。从夏钊的表现看,他与披云观的道士似乎早就相识,他当场击毙黑衣人,就是急于破案立功,而不想因为可能的大人物的出现而使案子虎头蛇尾不了了之。那么这个黑衣人又是什么人?他为何会早一步赶去披云观?其实他安排这次行动并没有十足把握,残画有可能在观中,也有可能不在;可黑衣人的出现,就说明残画十有八九就在披云观中!这披云观是什么来头,又为何会存有一幅残画?莫非他们也是当年的长毛余孽?但凡功利心强之人,往往不达目的是不罢休,那么夏钊让众人先走,自己留下,就有可能是想消除观中诸人的戒心,再寻机会下手!
虞师爷扫了两具尸体一眼,如果换成自己,也会跟夏钊这般一枪击毙,认定他是革命党,既破了案子能给上面交差,还能给下一步清查革命党找到借口,一举两得。至于黑衣人,只消消息放出,他背后的人自然会寻来。夏钊啊夏钊,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心思胆量,前途不可限量!
夏钊醉了,他原本酒量极好,本不该喝醉。或许是因为击毙凶手、案子破了,转正嘉奖指日可待,多日来紧绷的情绪突然松弛下来,便晃悠悠的倒下了。
方四象吩咐招财进宝将余利亨扶回房间,自己则扛起夏钊,将他安置在大师兄居住的东厢房里。等回来时,姜致柔已经走了,齐叔齐婶在忙着收拾东西,青儿姐姐则主动上前要去扶桓道常。桓道常一摆手,说贫道能走回去,不劳姑娘帮忙,拒绝了青儿的好意。青儿望着桓道常魁梧摇摆的背影,气得嘟囔几句,跺跺脚跑回后院。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二师兄你也太不解风情了!方四象无奈的摇摇头,想起三师兄前倨后恭捂着腚走路的样子,傻笑两声,返回自己房里找出药油和膏药,朝余利亨房间跑去。
“吱嘎!”房门开,桓道常跨进屋内,反手带上门。
“哎,好黑!”桓道常在桌上找到油灯,摸出火折子点上。
“呼!”房间里顿时有了一方光亮。几年没有回山,房间里还是老样子,简简单单,整整齐齐。
桓道常走到墙边,本想提上水桶,打盆水来洗漱后便睡觉,忽地眼角余光瞥见,炕上的被子竟是铺开的,上面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难道是青儿?”桓道常惊出一身冷汗。他虽迟钝,可青儿对自己那点儿意思还是能感觉到的;青儿不会是想趁着月黑风高,酒后那啥吧……桓道常甩甩脑袋,悄悄踱到炕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叉在下巴上,慢慢凑近,想要看个究竟。
“谁?”炕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桓道常大惊,方才那点儿酒劲也随之散去,什么样的男人居然敢爬到老子炕上!
床上那人见有人靠近,也伸长脖子昂起头想看清楚些。
油灯昏黄的光线终于让两人看清彼此。
“啊!”桓道常和床上之人同时发出惊叫!
桓道常心想这不是钱塘江边被自己打死的那个洋人吗,怎地跑到我炕上来了?难道是阴魂不散来寻仇的?
拉法尔神父更是又惊又恐,这个道士太可怕了,自己躲到深山中,他居然还能趁夜找来,难道是来杀人灭口的?
桓道常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眼神父,不对,不是鬼,是活的,于是一把拎起他来,喝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神父被他扯得全身剧痛,道:“是方四象救了我,哦,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士!”
桓道常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四两你小子多管闲事,还把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扔在老子房中!他伸手一探神父的脉象,心想师妹啊师妹,你真是深藏不露,连这么重的内伤都给治得七七八八,师兄我这么多年真是看走眼了!想到这,桓道常松手将神父丢回炕上,摔门而出。
隔壁房中,余利亨趴在炕上,露出半截屁股,双手垫着下巴。
方四象朝托着膏药的掌心吹了口气,突然翻手一掌,稳稳落在余利亨的尾椎上,顺带揉搓几下。
“嘶……”余利亨发出销魂的呻吟,一阵清凉一阵灼热,甚是舒坦。
方四象给他贴好膏药,道:“师兄啊,伤了骨头最忌乱动,乖乖趴着睡哈,以你的体质,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余利亨道:“师弟啊,师兄的伤不碍事。你倒说说,二师兄这次回来,到底是来要师父的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重重撞开,桓道常怒气冲冲的走进来,见方四象一只手按在余利亨腚上,顿时收住脚步,张了张嘴,竟楞在那里。
余利亨一阵心塞,心想完了完了,要被这家伙误会了……
方四象倒是很坦然:“是二师兄啊,我正在给三师兄上药。”说完帮余利亨提上裤子,道,“你房里的那位先生是我带回山的,他被人打成重伤,也得休养十天半个月的,师兄你若不愿与他一间,大可去我房中。”
桓道常见方四象没有说破,只好隔空朝他点了两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