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塞尔市中心的办公大楼旁边,有一间老旧的临街补鞋店,店面很小,里面总是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据说这个补鞋店从二战时期就有了,当年无偿给盟军补鞋做鞋,小有名气,而到了和平年代已是无人问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补鞋店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神奇的保留了下来。
一个金发年轻人在补鞋店门口停下了脚步,他的脸庞如白纸般毫无血色,给人的感觉就像大伤初愈。
他没有唐突的闯进去,只是站定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补鞋店内,想要看清什么。
“先生,您需要补鞋吗。”
沉闷的烟嗓在店门内兀然响起,音源很近,但是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说话的人到底站在什么地方,难道对方用了什么诡异的隐身类超能?这让年轻人警惕起来。
“我就在您面前,您看不到吗?”一张属于黑人的脸庞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实际上这个黑人就站在年轻人面前,只是因为长得太黑了,让人很难发现黑暗中有一张黑脸。
年轻人打量着他,是一个皮肤比炭还黑的中年男人,连眼白都是黑紫色。
“先生,您需要补鞋吗?”黑人又问了一遍。
回过神来,年轻人用暗语回复:“是这样的,我的鞋子已经补好了,店主通知我来拿鞋。”
“请问是一双什么样的鞋?”
“一双1949年款的红色皮鞋,生产日期是10月1号。”
黑人听懂了暗号,绅士般的邀请年轻人往屋子里走,用一口流利的华语热情回复:“原来是来自C国的尊贵客人,您里面请。”
“你华语说的不错,不过当你藏身在黑暗中很难察觉。”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中年人的不满,他走在前面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以前在非洲都没这么黑,夏天去你们国家给晒黑的。”
“……”年轻人感到无语,这个锅我们不背。
跟进黑人走到店内,里面一片朦胧,模糊中只能看见左右两旁摆放几层皮鞋展架,所有物体都被黑暗渲染成了墨黑,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可想而知,正常人怎么会到这里来补鞋。因为来这里的,都是超能行者。
一直走到底过后,年轻人根本看不见黑人做了什么,只感空气中有波纹起伏动荡,像是一种低声波。不消片刻,经历天旋地转过后,仿佛穿越过一面镜子玄关,来到另一层空间。
刚刚还处在黑暗中的视线一下子明亮起来,排列整齐的日光灯释放出来的光线异常刺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敞无比的办公厅,里面有文员拿着文件走来走去,很忙碌的样子。在年轻人和黑人背后一堵封闭的墙上挂着几个规矩的英文字——‘全球联邦异会厅·巴塞尔办事处’。
“全球联邦异会厅”作为全世界各个国家共同成立的超能行者官方组织,在多年以前对超能行者的管控就有一套较为成熟的管理办法。
排除非法入境不说,超能行者在国外走动,都会被当地机构严格管控记录在案,这种机构叫做联邦办事处,由当地部门和联邦共同监管,机构负责人统称为管事人,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国家,细分为区管事和总管事,像富尔玛林这个级别的,就是区管事。
所以像白云起这类超能行者,想要回国不仅仅要解决签证上的问题,还要单独去联邦异会厅办事处签一份安全协议,确定他没有违反所在国的法律法规之后,才能允许回国。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黑人作为守门的引渡使者,完成职责后,掉头钻回了墙壁。
年轻人坐在沙发上等候,一个金发的丰满女人拿着文件走过来,要求他签字:“白云起先生,很感谢您能遵守我们的规矩,这是您的回国证件和安全协议,请收好。我们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
接过文件袋,里面的护照、身份证、安全协议等都被精心保留,还有一份秘密档案,上面写着英文字——联邦超能维和部队“YUNQI。BAI”。
档案证件照头像也是三年前拍摄的照片,看着曾经属于自己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心中多少有些黯然惆怅。
阔别三年,终于可以拿着证件回国了。
收好物件,白云起站起来微笑告别,正巧一个穿黑西装打绿领结的中年人端着一杯咖啡直奔金发女走了过来,一副唯你是问的样子说道:“迈瑞斯,今天冲的咖啡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我也不知道啊,这一批是联邦新送过来的咖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什么狗屁咖啡,又苦又涩,下次给我换口味浓的咖啡。”
“好的,富尔茨管事。”金发女点头哈腰。
打绿领结的中年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金发年轻人,当他放下杯子转身离去的时候,目光一扫而过又拉回视线。狡猾如鼠的眼神落在了年轻人身上,大惊小怪的道:“噢!我的天啊,看看这是谁,这不是C国白家大名鼎鼎的白大少爷吗?”
处于礼节,白云起站起身来微笑回应:“许久不见,富尔茨管事。”
“噢!我的朋友。白少爷,你能够重新站起来真是太好了,我的上帝啊!简直不可思议!”
把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中年人一下子紧握他的手,举止尤为浮夸,硬是给人整出了一种你的到来让我们办事处蓬荜生辉的感觉。
表面上大家都觉得富尔茨管事热情又好客,而白云起却发现这家伙的手掌一直在发力,脸上居然还能挂着平淡的笑容,典型的笑里藏刀。
中年人显然想看看这个大病初愈的人有几斤几两,从而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不过白云起还以颜色,猛然发力其劲道巨大,富尔茨疼得差点叫出声来。他想要将手缩回去,却像被一口威力十足的虎钳死死夹住了手,疼得要命,还挣脱不开。
“富尔茨管事,”年轻人面不改色的微笑道:“我这焕然一新的身子骨还行吗?”
“还行,还行。”富尔茨脸色越来越难看,疼得咬紧牙根终于服软,等到脖根都发红了,白云起才松开了手。
即使再疼,一向自恃清高的富尔茨自然不会像个小丑似的痛得跳脚,只需一瞬他便重新切回笑脸,盛情邀约:“既然来了,喝杯咖啡休息片刻再走也不妨碍什么吧?”
白云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审视了富尔茨今天的样子,脚下一双黑皮鞋擦的雪亮,配上西装看起来很高雅,有一种职场精英的感觉,不过绅士型的小翘胡,显得又黑又粗又硬,尤其是脖子下的绿色领结,非常吸引眼球。
在别人眼里富尔茨或许是个内在和外在都非常讲究的白人,而在白云起眼里,只是一个爱无事生非、作威作福的狗腿子。
“抱歉,我赶时间,下次再陪你喝咖啡。”白云起漠然离去,和这样的家伙聊天,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哎,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爹,真是一个可怜的朋友。”看着年轻人矫健的身影,富尔茨喃喃自语中有意无意的提高了嗓门。
白云起停下脚步,淡然的表情突然变得冷酷,眼冒寒光,仿佛让他身边的空气也变得寒冷。而背后那个打绿领结的绅士,眼神贼精,嘴角正勾勒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再保留任何余地,年轻人回头邪魅一笑,善意的提醒道:“富儿子管事,如果你不喜欢喝有尿骚味的咖啡,你可以改喝茶。”
富尔茨靠着沙发坐了下来,顺手整理起脖子上的绿领结,举止优雅的道:“喝茶不习惯,还是喝咖啡好。”
“呵呵。”年轻人笑着离去。
等白云起走了一会儿,富尔茨终于反应过来,像弹簧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弹而起,冲着外头空无一物的墙壁,说着吐词不清的华语好似鹦鹉学舌。
“卧槽泥奈奈,你骂谁是富儿子呢!谁喝尿呢!”
女文员端着一杯新泡的咖啡走了过来,“富尔茨管事,您要的浓缩咖啡……”
富尔茨咖啡也不接,甩手就走。
莫名其妙的发火让留在原地的女文员一脸茫然。
她只是体会不到,心情不好喝什么都像喝尿,心情不好听什么都像富儿子。
……
办公室里,富尔茨手中的电话刚刚拨通:“是机场管理中心吗?我有位朋友最近要登机,帮忙特殊照顾一下。”
“好的,区管事大人,请问您朋友叫什么名字?”
富尔茨扶着听筒,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