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好久之前听过的一个段子,说是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何加两个字变成人生四大憾事,那就是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太监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
我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在全世界的人类都消失的时候,好不容易遇到了第三个幸存者,没想到还是我的一个仇人。
可是我和小赵并没有任何仇恨,我想小赵既然活下来,而且认定我是他的仇人,原因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他调查过自己的情况。他一定是回到了公司去寻找线索,在档案部门一定可以找到我当时亲手写的一份书面报告,里面详细说明了小赵发生事故的原因,但和事实唯一有出入的就是我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肩上,这都是因为老曹这个混蛋。
现在老曹也消失了,唯一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的人已经不见了,这下我就算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我懊恼不已,没想到老曹给我留下的烂摊子即使到了世界末日也让我收拾不清楚了。
我在想,要不要想个办法和小赵面对面的谈一下,我会尽力去解释,让他相信我是无辜的。
但是转念一想,按照小赵现在这个决绝的态度,我很难去说服他。况且我也联系不上小赵,他一直都在暗中,而我却暴露在明处。
其实从监控的画面可以看出来,小赵已经全身大面积烧伤,基本属于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我变成了他的那个样子,我可能都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我觉得我这辈子真的太失败了,想做好人没有成功,想做个坏人又不彻底。当初要是决绝一些,拒绝老曹的请求,我想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其实谁都不怪,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梦瑶看到我心绪不宁的样子,就小声问:“我们要不要换个住处?”
其实在我第一次发现我被人盯上之后,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搬家,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无论我搬到哪里,肯定会大费一番周折,很难保证不被那个暗中的人注意到。其次,再建造这样一个适合居住的环境就要重新根据别的房子来设计电力系统,资源倒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时间太漫长,我和梦瑶要提防来者不善的小赵,只怕很难再拿出那么多精力来营造一个合适的居所。
我想了想,说:“我们这里还是安全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和小赵面对面地决战,而是想办法让他能露面,听我好好解释这件事,我要让他明白,我不是害他成这幅样子的人,罪魁祸首是老曹。”
梦瑶平静地说:“你觉得他会新品气和地听你慢慢解释吗?”
我摇着头,说:“我不知道,可是我也不怕他,他现在都成这幅样子了,难道我还怕他吃了我?”
梦瑶说:“你太小看一个人的仇恨了,他在暗中,他能做的事情是你和我都没办法想象和预料的。况且他还在抓那只老虎,他的确不能吃了你,可是那只老虎呢?”
我想泄了气的皮球,梦瑶说得对,我的确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可是我总要做些什么才行。我又找出纸笔。我趴在桌子上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小赵,我知道是你,我们能不能谈一谈,我不是害你的人。
可能是我太紧张,字迹写得歪歪扭扭。我的手还不小心把桌子上的鼠标碰掉了下去。
这时候电脑屏幕上的视频突然向后退了好长一段。
我把鼠标收起了,放到桌子上。
梦瑶接过那张纸,体贴地说:“我帮你把这个粘到门上吧。”
我正要点头,突然我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忙说:“等等!”
梦瑶问:“怎么了?难道不是贴到门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感觉做到电脑屏幕前,刚才视频后退的时候我好想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我开始慌慌张张地去找,可是怎么找也找不不到刚才的画面了。
梦瑶说:“我来吧。”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椅子让给了梦瑶。
梦瑶以五秒钟为间隔,将视频开始慢慢向后退。
时间节点大概是世界末日发生的二十四小时之前。
地点还是小赵的病房里。画面里除了当时还在昏迷不醒的小赵,还有小赵的爸爸和妈妈。这个时候小赵的呃爸爸突然站起来,应该是有人在敲病房的门。
从画面的角度看不清门口的人是谁。
大概交流了几秒钟之后,小赵的父亲把门口的人让进了病房里。
当画面出现了那根盲人专用的探路杆之后,我的心莫名地缩进了,等到那个老人站在小赵的病床前的时候,我几乎跳了起来,这个老人不就是当年预测出世界末日的那个人嘛!
我看着视频里的内容,老人一直在和小赵的家人说着什么,小赵的母亲开始哭,小赵的父亲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视频里听不清声音,但是我的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生出来,我想这个老人一定是预测出小赵的未来,所以在和他的父母说着什么。而且从我和这个老人仅有的一面之缘来看,他的兴趣点应该只是在世界末日上,所以小赵能活下来或许早就在老人的预料之中。
梦瑶似乎看得比我还认真,难道她也有什么发现?
过了好一会儿,梦瑶才很严肃地问我:“你说的那个老人就是视频上的那个人?”
我说:“没错,是他。”
梦瑶问:“你可以确定吗?”
她这么问,我反倒是不敢确定了,毕竟上一次见到这个老人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所谓的再见面也不过是在视频里。可是我不明白梦瑶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梦瑶说:“如果这个人就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个人,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盲人,他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