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雨前的宁静
逡罗2019-07-07 03:354,941

  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梦瑶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她的工作就是演戏,所谓演戏,说白了就是装。梦瑶就是一个装的专家,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辨别出一个人是否在伪装。

  我问梦瑶:“他在演戏?”

  梦瑶说:“你不信我?”

  我说:“我当然信你,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演戏?有什么必要吗?”

  梦瑶说:“这个很难说,有些人天生就是表演型人格。喜欢在人前表演。有的人则是自卑,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伪装,是在保护自己。还有一种人就是疯魔了,我认识一个人,算是我的一个同行,我们是在一部话剧中认识的,这个人其实和别的演员不一样,这个人没有台词也不需要和别的演员对词,因为他演的并不是人,而是树,有些舞台剧需要这样由人来扮演的树。这个人演的树逼真到连近距离的演员都没办法分辨出来。”

  我听着觉得新奇,就问:“还有这样的演员?这样太简单了吧?”

  梦瑶说:“这其实一点都不简单,甚至非常难。本来像他这样的演员只能算得上是龙套,我和他也没什么交集,而且他表演的树在整部舞台剧当中几乎看不到任何亮点,所以我对他开始没什么关注。直到有一天,我当时是一部舞台剧的主演,而那个演员也在这部剧里,中午我们排练结束之后,我的助理去给我准备午饭,正巧那段时间我的胃不舒服,我想吃点小米粥,我的助理刚好看到那个演员拎着一袋小米向外走去。我的助理想要一些小米,可是那个演员木讷地摇了摇头,助理说是梦瑶想喝点小米粥,可他还是摇摇头。我的助理火了,就要去找导演,我拦住了助理,就和那个演员聊了两句,我这才明白,他并不是不想把小米给我,而是这些小米不干净。那些小米里面有一些小虫子晒成的虫子干。我问他这是做什么,他说这些小米是用来喂鸟的。我虽然觉得很好奇,但是也不好在说什么,当时只是觉得这个木讷的男人很有爱心。吃完饭之后我去外面透透气,刚好见到那个演员就站在外面的草地上。他双手平展,几只小鸟就停在他的手上吃着那些掺杂着虫子干的小米。我当时心里一个激灵,我看到的那个人好像化作了一棵树。虽然他没有化妆也没有穿着道具服装,可是他在我眼里就是一棵树,他好像和天地之间融为了一体,那些鸟是那么自然,它们也把这个人当成了大树。我这个时候才明白,他喂鸟并不是出于爱心,而是爱锻炼自己的演技,当鸟都把他当成了树,更何况观众呢?”

  我不胜唏嘘,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梦瑶说:“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开始观察这个人,有的时候他的一个神情就让我觉得他是一棵树,尽管我明白树是没有神情的,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起初我觉得很神奇,也很佩服这个人,如果我能像他这样热衷于表演的话,我想我会更加成功的,但是后面我发现,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怕又可怜的,其实对于演技他已经疯魔了,也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没见过这样的人,但是不代表我不相信梦瑶说的话,或许就像是梦瑶说的那样,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怜的,也挺可怕的。

  我用力回忆着我和那个老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我说:“我和他有过接触,我觉得这个人并不像是那种木讷或者疯魔了的人,尽管他说的话在我当时看来要多不切实际就有多不切实际,但是现在我却完全明白了他当时的话。”

  梦瑶说:“他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除非他还活着,我们倒是可以当面问一问他。”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梦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这老人或者他并不是老人,总是他既然预测到了世界末日,那么他就应该有办法躲过这一场浩劫。

  想到这里,我竟然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要是这个人还活着,那么对我和梦瑶来说就太重要了,我们就算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但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依然脆弱得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但是那个人不一样,他洞悉了一切,如果我们能找到他,跟在他的身边,也就对我们的未来有了指导意义。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变得无限大。

  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

  我对梦瑶说:“我们要找到这个人,要不顾一切地找到这个人。”

  梦瑶问:“你认为他预测出末日降临,所以他应该还活着,而且他还有办法继续活下去对不对?”

  我说:“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这个人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找到他对我们只有好处。”

  梦瑶却摇了摇头,说:“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问:“为什么?”

  梦瑶说:“就是我的一种感觉,这些年我见过太多的事情,也接触过太多的人,有些东西即使知道也未必有办法避免,在缜密的计算也敌不过一个‘命’字。”

  我泄气了,梦瑶说得对,我现在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不能寄托在一个现在都不清楚是不是还存在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缓和我和小赵之间因为误会产生的矛盾。

  我们把纸条贴在门口,这是之前我和小赵沟通的唯一方式。

  梦瑶问:“纸条留下之后做什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你说的那个小赵究竟什么时候现身?”

  我说:“我试过了,这个家伙太狡猾了,我们的行踪他应该了如指掌,如果我们不是真的离开的话,他是不会现身的。”

  梦瑶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我立刻就反驳说:“这是我花了好多心思才设计出来的适合在现在这个环境生存的住所,我们还能换到什么地方去呢?”

  梦瑶冲我笑了笑,说:“好吧,你当我没问过好了。”

  梦瑶的神情有些忧虑,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里会是这个城市甚至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现在才明白,以前我每次出来都去喂那只老虎,并不是我想喂它,而是我想让自己有事可做,这就和以前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工作但是也一定要工作一样,我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才才能避免我内心的空虚和无助。

  梦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出了我的窘迫,她拉着我说:“走吧,这个城市你最熟悉。你知道哪里能找到通讯器材吗?”

  我说:“城南有一家通讯器材的专卖店,附近有一家科技城,里面好像也有这方面的器材,你要这个干什么?”

  梦瑶说:“我想了一下你之前的想法,你想的对,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还有活下来的人,我们可以想办法验证一下,虽然这么做的概率极低,但是只要去做,总会有可能得到结果。”

  我不知道梦瑶要做什么,但是她的做法肯定不会错,我只要无条件的服从就可以了。

  我开着车带着梦瑶来到科技城,之前的电脑还有转换器就是在这里拿回来的。

  我打着手电,在杂乱的科技城里寻找梦瑶想要的东西,梦瑶对我说把能找到的对讲机都找到。

  我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销售对讲机的专柜,但是我拿给梦瑶看的时候她都不太满意,我不知道她要找的到底是哪一种对讲机,对我来说,对讲机太陌生。手机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曾几何时,几通电话就可以安排我几天的工作内容,时间长了,也就生出了惰性。

  找遍了科技城也没有让梦瑶满意的对讲机,我们只好开车去了城南的通讯器材店。这里没有科技城大,但是比科技城要整齐多了,虽然部门了灰尘,但是所有物品都保持着末日降临之前的样子。这样的结果只说明一个问题,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所以这里保持了原样。

  这里的器材看起来要比科技城里面的东西质量过硬,当然价钱也要高上许多,好在现在钱真的就成了毫无用处的纸张。

  梦瑶在里面翻来覆去地找了一会儿,忽然她高兴地说:“这里真的有!”

  我急忙走过去,问:“你找到什么了?”

  梦瑶指着玻璃柜台里面的对讲机,说:“就是这种,飞利浦的高性能版本的对讲机,一般的对讲机信号接收范围大概在三到十公里,其实因为城市里高楼大厦太多,能有接收五公里范围内的信号就已经不错。但是飞利浦的这种对讲机,信号范围半径起码在四十到五十公里,这样基本能收到大半个城市的无线电信号。”

  我愣愣地看着梦瑶,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梦瑶笑着说:“每拍一部戏,我就像是度过了另外一种人生,很多东西之前没接触过,但是为了熟悉角色和剧情我就会强迫自己接受更多的事物,我拍了几十部电影,相当于换了几十种人生,这是很宝贵的经历。当然,对讲机这东西和剧情无关,而是在剧组里常常会用到的,当时我拍了一部戏,投资人钱多到扔都仍不掉,这种高性能版本的对讲机是整个剧组的标配,每一个部门的员工都会配备一部。其实剧组的工作都是集中的,用最普通的对讲机同样可以工作,但是配备这种均价几千块的对讲机就是单纯为了显示财力而已。我当时瞧着这种对讲机挺有趣,就也拿了一部,当时还和剧组里的人玩了好久。”

  我忍不住笑着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梦瑶举起手电,就要打碎这个玻璃柜台。

  我急忙拦住她说:“小心弄伤自己的手!”

  梦瑶说:“不打碎玻璃怎么把对讲机弄出来?”

  看来梦瑶虽然了解很多事情,但是对有些比较通俗的常识还是不太感冒,我说:“你打碎也没用,按照一般的做法,这里面并不是真正的对讲机,而是展示的模型。”

  梦瑶微微一怔,然后尴尬地笑笑,说:“还有这回事,我真的不清楚,别说对讲机我没买过,就连我当初用的手机不是赞助商送的就是我的助理替我买回来的,看来我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好多啊。”

  说实话我的心理平衡了许多,终于可以有一件事让我在梦瑶面前重新树立形象了。我说:“一般真机都会在库房里,我们找找,应该很好找的。”

  在店里的地下室里,我们找到了存放的器材,我和梦瑶分头在一个个纸箱里寻找那种最高性能版本的对讲机。一共那个十几部,按照梦瑶的想法,就是每一部对讲机锁定一个频道,这样就不会错过任何无线电信号了。

  我们还在库房里发现了一部民用的电台,应该是这个店里老板或者员工使用的,通常都是无线电发烧友喜欢这玩意儿,一般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摆弄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把信号传送到很远的地方,这可比任何高性能的对讲机要厉害多了,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而梦瑶也不清楚,终于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了。

  但我们还是把这个电台带了回去,毕竟这可是个稀罕的东西,万一搞清楚了这个东西的使用方法,说不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把对讲机和电台都塞进了车里,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梦瑶很疲惫,而我在担忧小赵是不是收到了我的信息,无论在任何时候,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回家之后,我看到门上的那张纸条下面,多了一行字:我们在这里见面。然后是地址和时间。

  小赵回信了,这让我兴奋了许多,但是我看了一下那个地址,我心里就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小赵留下的地址就是那个害他出事的机房。

  我忧心忡忡地把纸条递给了梦瑶,并且对梦瑶说了小赵约定的地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梦瑶不假思索地说:“不要去,这是个陷阱。”

  是的,这条回复里,毫不掩饰地透露着敌意,看来小赵并没有相信我,也没有打算心平气和地和我聊一聊,这让我觉得心口一阵憋闷。

  考虑了再三,我对梦瑶说:“我想我还是应该去那里见一见小赵,我要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梦瑶说:“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只是恨,他只是想杀了你,让他的恨意可以释放,至于你是不是真的被陷害,这一点都不重要。”

  我说:“不,这很重要,如果我被一个充满杀意的敌人时时刻刻都注视着,那么我后半辈子都不会睡得安生,这是我的机会,也是小赵的机会,我必须要去。”

  去不去赴约这件事,我和梦瑶产生了一些分歧。一直到晚饭之后也没有个结论。

  梦瑶在调试拿回来的对讲机,并且每一部对讲机都调整好了一个频道。那部民用的电台因为我们谁都不会使用,所以就干脆摆在一边。

  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觉得去见小赵的好处大于危险,毕竟一旦他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想要在躲在黑暗中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站起身正想对梦瑶说出我的想法。

  这个时候我听到那一排对讲机当中有一部传来了丝丝拉拉的电流声。

  我愣了一下。指着那部对讲机说:“这……”

  梦瑶解释说:“这是正常的情况,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干扰,自然当中也有许多辐射也是会影响波段的。”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刚放下心来,就听到那部对讲机里清晰地传来了一个声音:“喂……”

  这总不会是信号干扰的声音吧,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梦瑶也彻底懵了,她结结巴巴地跟我说:“不是有鬼,就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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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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