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昕想来也真的是豁出去了,连原本对她来说堪比灭顶之灾的脚伤,此时必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见状,沈文斌的眼前一亮,他还真没想到,表妹为了让他能够从这件事情中脱身,竟然帮他好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借口。
沈文斌的神情变了几变,最后换上无可奈何的面容,摸着鼻梁尴尬的说道,“本来这事我是不想提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既然表妹都说出来了,那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沈文斌看了一眼一旁的皇甫昕,又接着说道。
“正如表妹所说,前段时间我确实是因为落马摔伤了腰,原本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但是方才划船的时候,我便又感觉到了伤处有些疼痛,想来是用力过度所致!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迟迟犹豫没有上前,否则看到表妹受伤,我这个做表哥的理当扶她过河才是,只我这处伤只怕永远都好不了了……”
沈文斌长篇大论了一番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文上。
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充满了为难和推辞,虽说他并没有在明面上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从他的迟疑中,猜出了大概。
不过倒也能够理解,毕竟他是江南首富沈秋山的嫡系后孙,加上沈家这一代传到沈文斌父亲的手里时,更是人丁稀少,除了沈文斌这一个男丁以外,其他生的皆是女娃儿。
至于皇甫昕的母妃沈熙雅的父亲,则只是沈家的一个旁支而已,虽然经营了点小买卖,生意不错,在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也算小有余财,但对于家大业大的沈家来说,到底是不算什么。
若非沈熙雅争气,入宫后独得胥黎帝恩宠,又和元贞皇后相隔不久生下了二公主皇甫昕,处心积虑爬上了熙妃的位置,只怕沈家到现在也不会拿正眼瞧沈熙雅父亲这一旁支。
正所谓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自从沈熙雅出头以后,沈熙雅的父亲沈丘明也算是扬眉吐气,终于可以在众亲戚面前抬头挺胸做自己。
只他这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不少。
就比如小户人家的斤斤计较,生意人的精打细算,爱财如命在他这里简直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那些本家的亲戚倒不在意这些钱财方面的问题,反正他们的银两本来就多得花不完了,若是能通过沈丘明,借用沈熙雅在宫中袖舞乾坤的本事,让沈家那些个纨绔子弟们都在朝堂中谋个妥帖体面的职位,倒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沈家人心里打着这些个如意算盘,自然是提前把沈父的习惯喜好摸了个遍,对沈父的那点儿臭毛病更是极尽包容,百依百顺。
而沈父从小受尽本家人的冷眼,尽管到后来做买卖赚了点小钱,却还是入不了本家人的眼。
如今一朝得道,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可是从前一身铜臭味,恨不得一头扎进钱眼里的他盼都盼不来的,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有多欢喜,便也来者不拒,全都应了下来。
至于向来心细如发的沈熙雅,心里自然也是十分不赞同父亲这种受人一点儿敬重,就忘了自己是谁的秉性的。
奈何彼时的她也确实急需借用娘家人的气势和支持来提升和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所以倒也没有训斥沈父太多。
除了少数确实扶不起的阿斗外,最后基本上都安插到了六部,让他们混个闲职。
若是沈家的那些公子能安分点,不要随意惹是生非的话,其他人看在熙妃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倒也过得去,偏偏那些沈家的嫡庶子孙到了这一代,到底是一些个不争气的,斗鸡养蛐蛐,吃喝嫖赌抽,基本上是样样都会,无一不通。
且又玩得高调,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们是有多纨绔一般,张扬而无所顾忌。
只那暗路走多了,哪能不撞到鬼的,加上那会熙妃在宫里的风头正盛,那些被她碍着前路的人,自是恨不得能抓她个小辫子,让她从此被胥黎帝厌弃。
可惜,沈熙雅向来就是个野心极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严格要求自己做好伪装,踩好脚下每一步的人,所以任由那些敌对势力如何找寻,愣是没有找到一丝一毫违背宫规礼仪的错处来,没办法,只能从她的娘家人入手。
最后竟查到了一桩杀人奸尸的大案,又因那名在吏部当差的男子,囔囔着自己是熙妃的亲戚,态度嚣张得不可一世。
敌对势力见这一条线索有戏,便又顺藤摸瓜查到了熙妃把沈家的一众子弟,按照不同的方式,安排进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虽说都只是不怎么重要起眼的位置,其他王侯将相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借由职权谋取私利的行为。
但像熙妃这种一下子安排进这么多人的行为,却还从没有过。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熙妃,毕竟沈家在江南一带盘踞百年,嫡庶旁支,加上那些本家嫁出去的姑奶奶的儿孙们,也都想借此机会来求取一份便利。
加之沈父这人虽然买卖做得还不错,却输在了没读多少书上,又加上平日里不接触朝堂,不懂得朝堂里权谋的那一套,更不懂得为自己女儿着想打算,竟是连自己一股脑应了多少也没注意,等到沈熙雅得知消息,想要给父亲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才发现,那烂摊子比她想象的还难对付。
毕竟没点脸面的沈父也不可能给他面子,而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只要一有点身份地位对他说几句好话,服几次软他就满口答应下来的行为,将一向谨慎前行,如履薄冰,又爱要面子的沈熙雅逼得理智全无,算尽了一切,却漏算了帝王多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