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自杀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洛阳城中百姓奔走相庆,家家户户鞭炮放得震天响,简直像是二次过年。
然而皇宫之中却犹如乌云罩顶,宫外艳阳高照,宫内冰封千里。
福使大人昏迷了!信都公主中毒昏迷了!
宫里有不少宫女太监家里的兄弟都去参了军,多多少少参与过这次的内乱大战,而惠惠那日一番话,不伤一兵一卒便平息了一场战事,宫里不少人都特别感激她。
此时此刻,一些人聚集在一块儿默默为惠惠祈祷。
只希望上天能够善良一些,让他们的福使大人平安无事。
太医依然对此束手无策,朱温先前颁布皇榜广招名医,至今没有找到能够解开三日不醒之毒的神医。
随着惠惠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朱温心中的焦虑也愈发浓厚,好几次他都差点压不住暴躁让人斩了手底下犯错的小太监。
幸好他还存着最后一些理智,惠惠绝对不喜欢他这样,他不能这么做。
可愈是压抑,宫里的气氛便愈是冷凝。
断无神风尘仆仆赶回来这日,朱温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断无神将最后一颗临时解药交给朱温,惠惠吃下解药之后脸色好看不少,但仍然没有醒来。
两个大男人排排坐在惠惠床前,俊美脸上皆是疲惫之色。
一个是日夜赶路不曾睡一觉的断无神,一个是日夜担忧并且还要腾出精力处理政事的朱温。
“还是没有断无卓消息?”沉默半晌后,朱温哑声问。
断无神疲倦地揉揉眉心:“暂时还没有。”
他先前得了个消息,说断无卓去了五绝山,他以为是真的,连夜赶了过去,却没想到那竟然是断无卓的调虎离山之计。
断无神去五绝山那段时间,断无卓就在秦业的叛军大帐中。
五绝山到洛阳城的路途,来回一趟至少也要七天!
断无神刚回来,断无卓便跑得没了影,可把断无神气坏了。
以前没发现断无卓这么能躲,若是叫他逮着了他——
最轻的也要打断他的腿!
断无神脸色扭曲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断无神沉声问。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此一问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却没料到,朱温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点了点头。
断无神猛然抬头,对上朱温平静的一双眼睛,眼底深不见底。
朱温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开目光,深深凝视着惠惠。
少女脸色略显苍白,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前几日又在城墙之上吹了好一阵冷风,便是没有毒发,她也必定会得伤寒。
朱温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断无神:“……被子已经盖到头了,你想闷死惠惠吗?”
朱温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便将被子提了起来,直接盖在了惠惠脑袋上。”
朱温:“……”
他讪讪松手,断无神瞥他一眼,心中有些嘀咕,手底下却细致地将被子掖好。
“虽然不是很想问你……但若是惠惠醒着,想来她会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断无神站在床前,面色奇怪地注视着面色同样有些奇怪的朱温。
若非有惠惠的存在,断无神断不会这般同朱温坐在一起说话。
一个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一个是庙堂之上最高的存在。
这两人均是人中龙凤,这两人本不会有所交集的,然而,为了同一名女子,两位人中龙凤却都从云端降落到人间。
“没什么……”
朱温下意识说,随即意识到身边这位是断无神,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不死门门主,断无神可不是惠惠,更不如惠惠单纯。
想骗断无神……怕是得修炼到断无卓那般无耻的地步吧。
朱温有些心累,本来这几日就很疲倦了,偏偏此时还要和断无神打交道。
断无神看得出来他心中似乎有所决定,也知道,那个决定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他微微沉思,某种可能缓缓浮现,断无神感到几分不可思议。
朱温无言同他对视。
断无神嘴唇动了两下,终究没有问出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末了,断无神说:“你真的决定了?”
朱温说:“除此之外,可能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断无卓那边我会再去找,也不一定必须用那种方法。”
“已经找了这么久,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寻到其他法子了……既然你猜到了……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她。”
断无神默然,他若是告诉其他人,整个天下估计都要乱了套,至于惠惠……
视情况而定吧。
……
当晚,朱温身着便服,没有惊动多少人,低调去了天牢最底层。
那个地方关押着全大奉最为穷凶极恶的恶徒,那里防守严密,里里外外重兵把守,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不要说劫狱,寻常人便是想同里面的人说上一句话都是不可能的。
那里关押着逆贼红豆。
朱温屏退众人,只留下自己和红豆单独谈话。
红豆手上脚上均铐着镣铐,抬抬胳膊都会发出一阵低沉的哀鸣。
红豆并不是很在意,看见朱温这身装扮来到天牢,他反而还笑了。
笑朱温神色之间的疲倦,笑朱温对许多事的束手无策,笑朱温事到如今还是不得不来求他。
红豆施施然坐在凳子上,手里没了扇子,天牢很热,他便撩起衣摆扇风。
朱温看着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子,淡淡开口道:“你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
红豆闻言顿了顿,瞥他:“你还记得啊。”
朱温道:“不止我记得,惠惠也记得。”
红豆不以为意,被朱温这么一说,他也没兴趣继续撩衣摆扇风了,想了想,改用大胖手扇风。
“你这个有求于人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对?”红豆说。
朱温反问:“那朕应该是什么态度?”
红豆笑眯眯的:“你应该跪下来,求我,磕头,哭着请求我帮你。”
朱温面无表情:“好啊,那朕便求你……”
红豆一顿。
朱温继续道:“求你,磕头。”
红豆:“……”
红豆不怒反笑:“你回去吧,我今天不想见你,更不想说话。”
说着,他迈着胖胖的短腿回到了牢中,往床上一躺,两耳不闻窗外事。
朱温坐在天牢外面,也不说话,就这么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盯什么盯?再盯也不能往身上盯个洞!
红豆心安理得地翻了个身,虽然这里的床睡得不太舒坦,但是他一身肥肉也能当垫子了。
天牢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没有人先说话。
等了片刻,朱温听见天牢里传来酣畅淋漓的鼾声,红豆真睡着了,睡得还格外理所当然。
朱温脸色不变,抬手招来人,附耳吩咐道:“去,搬几个暖炉过来,越多越好。”
狱卒手脚麻利搬来七八个暖炉,里面装满碳火,燃得正盛,狱卒们察言观色,主动将暖炉送进红豆的牢房之中,拿着把扇子把暖炉里的碳火扇得更盛。
然后红豆被活生生热醒了。
他从睡梦中嗅到一股子着火的味道,闭着眼就床上蹦下来,一边跳一边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救——”
睁开眼看清眼前的形势,剩下的一个“火”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红豆:“……”
他看看正烧着碳火的七八个暖炉,又看了看端坐在外面享受着奴才扇风快感的朱温,心里的不平衡顿时达到顶点!
朱温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现在有心情和朕聊聊了?”
红豆:“……”有你个大头鬼的心情。
朱温施施然道:“当然,朕不逼你,你可以自己主动,朕愿意等你。”
红豆憋了半天,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很想果断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聊!”
……
暖炉撤下,天牢内的温度渐渐降低,虽然还是很热,但比起八个暖炉围着的温度,此时已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朱温道:“红豆,交出解药,朕这次也可以饶了你,并且保证你不会死。”
红豆拒绝:“不交。”
“当真不交?”
“就算你拿暖炉烤死我也不交。”
朱温并没指望一句话就能让他交出解药,当即特别顺地往下说:“铁石心肠。”
“一般般,比不上你们朱家的厚颜无耻。”
朱温神色不变,一抬手:“暖炉——”
红豆立刻改口:“你今天来究竟要做什么。”
暖炉撤了下去。
朱温道:“朕不过是想问你一句话。”
红豆有点崩溃:“那你倒是问啊!”
问完了事!做什么非得拿暖炉烤他这个胖子?!不知道胖子最禁不住热的吗?!
朱温道:“朕今日来,是想听你说实话,若是你说了半句假话,朕这次绝不留情。”
正因如此,他才要先给个下马威,省的红豆真以为他拿他没办法了。
“那你问啊!”红豆警惕地盯着朱温身后那些暖炉。
朱温手指敲了敲桌子,抬眸,眸光一瞬间化作刚出鞘的利刃,直直刺向红豆。
“你真的愿意看着惠惠……中毒身亡?”
红豆面不改色:“当然。”
“惠惠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虽然嘴上叫你师父,但是心里其实却早已将你当做爹娘了。”
红豆:“请把娘字去掉。”
朱温不理:“你也曾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吧?为什么仅仅两三年的时间,你却可以眼睁睁——甚至是亲自送她去死?”
红豆短促地笑了声:“对,可是这又如何?在大义面前,即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会做出这个选择。”
朱温蓦地攥紧茶杯,狠狠掷出去,茶杯碎在红豆脚边。
天牢之内静得可闻针落,守在外面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多听。
红豆漫不经心踢开脚边的碎瓷片,忽而道:“看见你这副样子,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不等朱温说话,他自顾自道:“也幸好如今大奉的天子是你,若是你的哥哥,想来,这些事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朱温,我得谢谢老天让你坐上大奉的龙椅。”
红豆两手抓住铁栏杆,把脸挤过去,像是要通过这样更近、更近地欣赏着朱温毫无血色的脸庞。
肥嘟嘟的脸被铁栏杆挤得变了形,红豆浑然不觉,说话如针扎。
“朱温,你不要白日做梦了,就算这次宗儿活下来了,你们也绝不可能在一起,你们之间隔着的可是深仇大恨,国仇家恨面前,儿女私情算的什么?”
朱温手指狠狠一抽,不可否认,红豆的话正是他最害怕的。
惠惠这段时间已经明里暗里避着他了。
红豆哈哈大笑:“你何不想想,若是宗儿当真与你在一起了,对她来说,这一切又算什么?她是什么人?前朝的公主,竟然和灭她国家的仇人在一起了,岂不可笑?史书会如何写她?一个叛国的公主?或者是狼心狗肺的公主?如果是这样,那倒不如干脆地去死,至少还落了个好名声。”
“闭嘴!”朱温倏地打断,“朕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红豆不置可否。
朱温阴森盯着他,嗓音寒冷:“对你来说,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红豆坦然承认:“自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昔日我曾受下昭宗帝的大恩惠,早便该还了他。”
“你还给他的恩惠,就是用他女儿的命去还?!”朱温厉声质问。
“用一条命,替我大桓王朝报仇,彻底推翻你大奉的天下,值了!”
红豆看得十分清楚,朱温爱惠惠胜过江山,若是惠惠不在了,朱温便会日日生活在痛苦之中,他只要一看见大奉这座江山,就会更加煎熬,因为,惠惠便是因大奉而死的。
如此一来,朱温可还能坐得安稳这个皇位?若是皇帝都无心做皇帝了,这大奉的天下离分崩离析便也不远了!
……
“若是朕死了呢。”朱温忽然开口。
红豆此时正满心激愤,一时之间没听清楚朱温方才说了什么。
“若是朕死了,”朱温紧紧盯着红豆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是不是就愿意交出解药?”
红豆愣住。
“说,是,或者不是!”朱温加重口吻逼他。
红豆下意识摸了摸腰,想摸摸他的扇子,手指摸到腰上的赘肉才发现扇子早已被取走了。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朱温,像是要从他脸上发现半点阴谋诡计,然而他看了半晌,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若是你死了,我自然会拿出解药,毕竟那丫头对我来说,也算是半个亲女儿。”红豆面无异色说。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手里并没有真正的解药,临时解药也早已全用完了,真正的解药只有断无卓手中才有。
不过这事儿就没必要告诉朱温了,若是朱温当真愿意以死换药,红豆自然乐见其成。
反正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推翻大奉统治更重要的了,即便要牺牲他的半个亲女儿,他也在所不惜。
“好。”
朱温缓缓起身,眸光全部落在红豆肥嘟嘟的脸上,那张脸都快被挤成了大饼,滑稽可笑。
不过朱温笑不出来。
“三日之后,你交出解药,朕随你去,到时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朕绝不反抗。”
红豆眯了眯眼,说:“好。”
……
朱温从天牢出来时,天色已黑,德用小心翼翼递上披风,怕他被夜风吹着。
朱温随手披上披风,问道:“惠惠醒了没?”
“主子,惠惠姑娘还没有醒,”德用说,“断门主和陆大人正轮流守着……”
正说着,前方忽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人跪在地上就喊:“皇上!福使大人醒了!”
……
朱温回去时,断无神和陆白早已守在了惠惠床边,惠惠倚着床,被这俩人逼着喝药,苦的要死,她直吐舌头。
朱温瞧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下意识摸了摸袖兜。
惠惠这些日子以来常常喝药,他早已养成了随身携带蜜饯果子的习惯,见惠惠推脱着不肯继续喝,朱温大步走过去,沉默着递出去一包蜜饯果子。
惠惠欣喜,一抬头看见是他,脑袋便是微微一缩,眸光闪烁。
朱温道:“喝了药再吃蜜饯果子。”
惠惠先前被断无神和陆白威逼利诱了好些时候,也只喝了一小半,朱温一来,只不过一句话就将她激得顿时干了整碗药,整张脸顿时皱成鸡毛掸子。
吃完蜜饯果子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断无神和陆白虽然有好些话想同惠惠说,不过他们也能看出来朱温这次来应该有正事,朱温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也许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陆白大概不晓得,但断无神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因此,出门之前,断无神竟然罕见地关心了朱温一句。
“不用太勉强。”
惠惠被他诡异的态度惊到,十分怀疑朱温和断无神之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朱温嘴巴太硬,撬不出来,惠惠只能巴巴等着之后找机会再问断无神。
惠惠好些日子没有这般同朱温相处过了,一时之间竟有些不自在。
她揪了揪被子,轻咳一声,口中满是蜜饯果子的甘甜。
朱温坐在她床边,停了会儿,他主动伸手去抓她的手。
惠惠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脱,便随他去了。
手心温热,熟悉的温度,让她颇为怀念。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何必闹那些个别扭呢?惠惠心想,反正就是后悔,后悔死了。
朱温一根一根细细捏着她的手指,他手掌很大,几乎能比得上她两只,手指头也有些粗糙,也许是这段时间握刀剑弄出来的。
惠惠不太习惯他这般亲近,想抽回手。
“你干什么呀……”她嘟囔,“你别耍流氓我跟你讲,还有,我可还没原谅你呢,你——”
余下的话语被朱温突然凑近的俊脸生生堵了回去。
惠惠呆呆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嘴唇上一阵温温软软的触感,温热鼻息紧紧交缠男性的气息,不舍不休。
被他抓在手里的手指渐渐被分开,指缝挤进来有些硬的东西,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死死钳着她细细嫩嫩的小手指,像是要揉碎她,然后混进他的骨血中去。
惠惠憋的脸蛋通红,大眼睛眨也不敢眨,眸底倒映着他清晰的面容,他睫毛太长,她稍微眨眨眼就能碰到。
好嫉妒哦!男人长了这么长的睫毛!
朱温缓缓直起身,眼中含了些许笑意:“呼吸,惠惠。”
惠惠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一口气憋在胸口太久了,一瞬间冲上来,她被呛得咳了两声。
搞……搞搞搞搞什么啊!!!
怎么这么突然啊!!!
他干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亲她啊!!!
好歹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啊!!!
她才刚醒,连脸都没洗呢啊!会不会有眼屎!!!
天呐,让她去死吧!!!
……
惠惠在内心疯狂咆哮,事实上,她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浑身上下僵硬得不得了,只有嘴唇还有点知觉。
就,有点软?还有点热乎乎的……
嗯……还想再来一次……
呸呸呸!什么再来一次!不要乱想啊!!!
惠惠羞得唰一下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装鸵鸟。
啊啊啊!!!她没脸见人了!!!
然后她听见朱温平静中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进来——
“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这么害羞吧。”
惠惠脑子炸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她一把掀了脑袋上的被子,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朱温唇边含笑,这时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真情实感地笑出来。
他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便愈发好看了。
朱温说:“你昏迷的时候,喝不下药……”
所以他就亲自——喂她了?!
惠惠脑袋二次炸了,这次顺便把她手脚也给炸了。
半晌之后,她才从齿缝里憋出一句:
“不要脸!”
“嗯,朕确实不要脸。”朱温缓缓道,“毕竟朕日后是要隐居人后的,不需要出现在人前,要脸也没用。”
惠惠犹自气愤他借着喂药吃她豆腐一事,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方才所言。
“什么隐居人后不出现在人前?”惠惠脸色大变,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朱温面色平静道:“惠惠,朕做你的妃子吧。”
一瞬间。
惠惠:“……”
她居然不知道该先吐槽他要做她妃子,还要吐槽他又想让她做皇帝了。
“你答应我不会逼我做皇帝了!”惠惠愤怒。
朱温见她又要生气,稍稍缓下声音,道:“朕不逼你,这次,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给那些人看……他们答应朕,只要你当上皇帝,就把解药拿出来。”
惠惠狐疑道:“真的假的?他们这么好说话?”
朱温轻笑:“真的,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做皇帝,如今咱们便遂了他们的意吧,以往是朕逼你假戏真做,这次朕不逼你了。”
他说的相当自然,信服力十足。
只有他知道,他这番话,只不过是在骗惠惠而已。
惠惠迟疑了许久:“可是,真这样的话,天下肯定会大乱的。”
“乱了便乱了,只要你能够救你,用这江山来换,朕也心甘情愿。”朱温深深凝视着她,嗓音低沉有力,他说,“惠惠,相信朕,朕一定会为你拿到解药。”
哪怕是以这江山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惠惠张张嘴,心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朱温以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好像……好像会说吧?
“那……好吧。”惠惠决定相信他一次。
那好吧,朱温,我相信你这一次,你可不要再骗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