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初见玄启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开始偏离她原本希望的摸样,愈加令她难以控制。转念一想,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地掌控自己的人生,真正地将人生二字看的通透呢?
寒雪走到太后寝殿门口,就听见玄启和太后的说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她回身问负责太后饮食的厨子:“今天的午膳,是按照本宫的吩咐准备的吗?”
“回夫人,奴才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准备的。”厨子恭敬地回答,心里却不知道寒雪要她准备这样一桌怪异的饭菜究竟有何用意。
寒雪点点头,“好。你回去做事吧。”又向李院正道:“待会儿,李院正就按本宫教你说的做,无论本宫说什么做什么,李院正附和本宫便好,其他的不必多言。”
“诺。”李院正应道。也不知怎的,他对寒雪这对兄妹没来由有一种亲切的好感。寒誉年纪轻轻,在医术上就有此造诣,实在令他惊叹。至于寒雪,似乎是因为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吧,很像他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果然,太后见着寒雪袅袅婷婷地进来,立刻敛了笑脸,气氛一下就冷到极点。玄启见着寒雪此时一身华丽的宫装,一时看得有些惊呆。从早上离开玉泉殿开始,他就时不时想象寒雪穿上这身衣服的摸样,现在瞧见了,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绝美三分,淡然的气质中平添几分高贵,尊贵如不可亵渎的女神一般,令天地在一瞬间失色。
玄启失神,竟然忘了忘了上前将寒雪扶起来。
慈安太后瞧见玄启怔愣地盯着寒雪的脸,没好气的嘟囔一句:“哼,美则美矣,不是红颜祸水就好。”
这时,黎幽姑姑进来禀道:“陛下,太后娘娘,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玄启这才回神,起身正欲将寒雪拉进怀里,却见寒雪朝他使个眼色,目光指向脸色有些不悦的太后,玄启会意,连忙上前扶起太后到偏殿用膳。慈安太后经过寒雪身边的时候,重重的冷哼一声,寒雪也不在意,只笑盈盈地跟在母子身后在桌前坐定。
慈安太后看着饭桌拧了拧眉,今天一桌饭菜的摆设有些怪异,寒雪和玄启这一边是荤素俱全美味丰盛,令人一看便食指大动,最主要的都是太后爱吃的菜色。摆放在太后那一边的则是青菜豆腐粗陋简单,简直跟寺里和尚吃的斋菜别无二致。
玄启扬眉瞅着寒雪,一下便看穿了寒雪的小心思,激将法,难得她能想的出来,更难得,她居然敢用来对付他的亲娘。
慈安太后凉凉地瞟了黎幽姑姑一眼,寒雪心知太后定会心中不悦,面上却仍是一派理所当然,淡淡道:“太后娘娘,今天的午膳是臣妾命厨子专门准备的,太后娘娘尝尝这些菜色合不合胃口。”
太后冷后一声,宫人试过毒,黎幽姑姑这才从寒雪这边夹起一颗丸子,哪知道丸子还没到太后的碗里便被寒雪拦下。
“太后娘娘,回京时,臣妾的哥哥嘱咐臣妾,太后娘娘服药期间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所以这丸子,太后娘娘碰不得。”说着将那丸子夹过来放进玄启碗里,“陛下整日为国操劳,却是该多吃些。”
黎幽姑姑见慈安太后脸色黑了黑,连忙向寒雪投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胡闹。接着黎幽姑姑又夹起一块鲈鱼肉,哪知道一样被寒雪拦到了玄启的碗里,一旁伺候的韩征瞧着寒雪胆大的行为,不由替她捏了把冷汗,更摸不准寒雪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臣妾哥哥说了,太后娘娘病体未愈,服药期间坚决忌海鲜和生冷辛辣的食物,会与药效相冲的。”
慈安太后这次直接撂了筷子,怒气冲冲的斥道;“纳兰寒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搅了哀家胃口,别以为有陛下为你撑腰,哀家就不敢动你。好歹,陛下也是哀家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
玄启见寒雪佯装一脸无辜的摸样,忍下心中笑意,严肃地说:“爱妃得给母后一个说法,不然朕定要重重罚你。”
寒雪起身福身行礼后委屈兮兮地道:“陛下,臣妾真是为太后娘娘好。陛下不信,大可将李院正传进来问一问便是。”
早侯在殿外的李院正被玄启宣进来,按着寒雪教他的说法列举了一回所谓的饮食禁忌,总之不管有的没得,寒雪说太后不能吃,他便说太后不能吃便对了。放眼一瞧,这一桌子的菜,除了太后面前那几盘比斋菜还清淡的菜色,就没有一样是太后能吃的了。
太后听完李院正的话,气愤的胸脯急剧起伏,就差一把将桌子给掀翻了,李院正退在一边偷偷抹了把冷汗,觉得自己前途和性命堪忧,他这样帮着寒雪,难保太后以后不会记仇,找机会给他小鞋穿。
“那哀家喝汤总可以了吧。黎幽。”慈安太后气呼呼地瞪了寒雪一眼,这汤美味营养好消化,她就不信寒雪还能扯出什么禁忌来。
“这个也不行,这汤的营养太丰富,您看,这里面还有什么人参枸杞,臣妾哥哥说,这个叫做虚不受补。”寒雪盛了一碗清粥放到太后面前,“大病未愈,比较适宜吃清淡的东西。”
慈安太后捏着筷子的手手隐隐发抖,是被气的发抖,“黎幽,把那盘点心给哀家端过来。”
“那个也不行。”黎幽姑姑的手指还未碰到盘沿便又被寒雪阻止,“臣妾哥哥说了,这糕点里都有砂糖,会解药效的。”
啪!慈安太后愤怒地一排桌子,一边伺候的宫人立刻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生怕寒雪惹怒了太后却牵累了他们。太后玄启坐在一边悠哉悠哉吃寒雪夹到碗里的菜肴,一边还不停的称赞味道不错,喜好没有因为寒雪的行为生气的迹象,就更让慈安太后气上加气。
“放肆!纳兰寒雪,你究竟想怎样!”
寒雪依旧摆出无辜的表情,可心里还是因为太后拍桌子心惊肉跳了一下,看样子她这位婆婆平常看着慈祥,真生起气来,也还是挺吓人的。再用力几分,恐怕连桌板都能拍出洞来了。
寒雪瞧着玄启挑挑眉,一脸要看她如何收场的戏谑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在为他分忧,他还真就不准备管她了。
寒雪镇定地放下碗筷起身跪下,道:“太后娘娘,臣妾准备这顿午膳,确实是为了太后娘娘着想。臣妾所言之禁忌,一切都有李院正作证,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太后娘娘身体虽然已经大好,可仍旧尚未痊愈,总要处处小心,才能防止病情复发。太后娘娘已经与这病情斗争了这么些年,何苦因为不满意臣妾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太后娘娘现在拒绝服药,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太后娘娘若不喜欢这些禁忌,便当依李院正所言,按时服药,待痊愈之时,臣妾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再管太后娘娘每日吃什么。”
寒雪有泪眼朦胧地瞅了玄启一眼,抽噎了两声哀怨道:“而且,陛下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忧心太后娘娘的身体,总是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清减了一圈,臣妾……臣妾看着心疼。”
玄启见寒雪抽出丝绢抹了抹眼角,嘴角不由抽抽一下,不知道该夸赞她的演技还是赞叹她的伶牙俐齿。
慈安太后仔细瞅了瞅儿子,也不知是不是寒雪一番话起了诱导的作用,这么看着看着,好像人是清减了不少,慈安太后这便心疼了,再寒雪两眼泪汪汪,心也就顿时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