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从衣袖中摸出一只白玉瓷瓶交给叶冰,“恭喜柔婕妤得蒙圣恩,记住,你若是不想陛下知道你这个叶家女儿的身份是假的,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这是迷药,中了之后再闻一次便可以解开药性。你既然参与进来了,就识相点儿,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你只需要想尽办法留住陛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本宫自有安排。”
叶冰迟疑了片刻,这才颤抖着手接过白玉瓷瓶,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想把雪儿怎么样呢?我只是想让她出宫去,让陛下再也找不到她而已,你别伤害她性命。”她虽然嫉妒寒雪得到了陛下的心,嫉妒她得到了陛下的孩子,可她真的只是嫉妒她,她不恨她,一点儿都不恨她。
萧湘冷笑着拉过叶冰的手拍了拍,叶冰却觉得萧湘的手上犹如长着千万根尖刺,将她刺的生疼。“叶冰,这个时候来说这句话,是不是太虚伪了些?你给本宫记住,别出了纰漏,虽然本宫还不知道你为何冒用叶冰的名字进宫,但你伪造身份已经是欺君之罪,你最好乖乖的,否则,本宫要你好看!”
寒雪觉得,此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悲凉的女子。她跟自己斗争了好久好久,才敢来御书房里面对玄启。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叶要鼓起勇气跟他开口说话,得到的却是他要召寝叶冰的消息。
寒雪呆呆地站在台阶下面望着龙椅上脸色深沉如海的男人,他低头翻阅着手里的奏折,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平静地将她不敢相信的事实用平淡的口吻告诉她,似乎那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似是察觉到她浓郁哀怨的忧伤,只是略微顿了顿手中的朱批御笔,抬眸平静地对她说了一句:“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随即,便又低头去批阅奏折,淡漠的疏离狠狠击中她的胸口,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是这天地间最大最大的笑话。
是啊,明明是她要求他这么做的,可是如今他要按照她的要求这样做了,她又有什么脸面去阻止呢?她多想对他说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情愿得罪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愿意失去他一分一毫,可是话到嘴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个资格说她不愿意。
她知道,那天夜里,她说的话狠狠伤了他的心,可是她的心又何尝好受呢?覆水难收,真真是覆水难收。她说出去的话,连她自己都不能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更何况他是那样一个自尊高傲的人。
寒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的,她拒绝了守在外面的唐钰想要派人送她回去的好意,呵,她现在的样子,宛然是一个失了荣宠的可怜女人吧,所以他们都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寒雪脚步有些不稳地绕过天阙宫的宫墙墙角,心口密密匝匝的痛终于令她无法承受,她扶着假山冰凉的山石缓缓蹲下身子,只觉得眼底渐渐溢上酸涩的水雾来,努力睁大眼睛想将那眼泪逼回去,可是温热的眼泪却不听她的使唤,顺着脸颊滴落在地,烫得她眼底阵阵刺痛,连带着心也阵阵刺痛。
寒雪连忙解下腰间用金丝线悬挂的白玉小瓶,倒出两颗药丸仰头吞下去。这药是李院正为了防止她再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小心动了胎气特别为她配置的,可以助她稳定心绪,保胎安神,见效极快。
只是,虽然胸口闷堵的郁结减缓了些,情绪也不似方才那般激动,可心里的痛却仍是半分都不见减少。
宝宝,怎么办呢?娘是不是真的不能挽回这个错误了?寒雪抚摸着腹部,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明明今天的阳光异常温暖,可是却暖不了她冰冷的身心。
“陛下,您真的不把事情先跟夫人说清楚吗?夫人现在怀着身孕,万一又动了胎气可怎么好?”韩征不安地瞅着房门的方向说道。
“应该不会有事,朕方才看见她腰间挂着李院正给她配的安胎药丸,李院正说那药能帮她稳定情绪,见效很快。若跟她说了实情,万一被别人看出端倪,我们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她一下。而且,现在跟她说了,恐怕只会弄巧成拙,让她的情绪更不稳定。毕竟这次涉及到的人是她在乎的人,朕不能让她雪上加霜。”
玄启皱眉,同样不安地望着紧闭的房门,“不过朕也不能完全放心。韩征你跟去看看,确定夫人没事回来禀报朕。还有你即刻暗中准备明日去别宫的行程,明天早朝之后,朕便启程。”
韩征领命,一路小跑着出了天阙宫,却在转角小花园的假山边瞧见寒雪正蹲伏着身子愣神。
韩征心下一慌,赶紧跑过去问道:“夫人,您是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腹部又不舒服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寒雪拉住韩征阻止他正要离去的脚步,“不用了,韩总管,我吃了李院正的药,没有事的。再怎样,我都不让腹中的孩子有事,韩总管不必如此惊慌。”
寒雪扶着假山山石缓缓直起身子,顺了顺气,她想扯出一个暖暖的微笑来,可是里面苦涩的味道让韩征看的直连连叹气。
“唉,夫人,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奴才知道夫人心里难受。”韩征长叹一声,这宫里的女人一旦从云端坠落到地面上,就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可见寒雪是真的当真了,可他身为奴才,又不能随意去破坏玄启的计划。
寒雪闻言,收敛了笑容,她想她方才的笑容,恐怕比哭都难看吧,连韩征都看不过去了。
“夫人,奴才斗胆念夫人几句。夫人明知道陛下的心思,还说那样的话气陛下,若是别的妃嫔,现在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陛下心里确实只有夫人一人,夫人以后可不能再跟陛下怄气了。至于柔婕妤的事,唉,奴才还不能说什么,夫人放宽心,没事的。”韩征隐晦地说了几句,却不知道寒雪能不能听的懂。
寒雪却是觉得韩征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心中只以为是韩征想要安慰她的话。可是感情上的事,只有她自己想开了,别人总是很难帮到她。
“多谢韩总管,本宫会方宽心的,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寒雪苦涩的笑了笑。
韩征见寒雪仍是这幅摸样,却又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她在心里干着急。
“夫人,奴才先送您回去吧。一会儿奴才就传李院正给您瞧瞧。”
“不必了。韩总管,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再走。韩总管可否先回去跟香染说一声,让她给本宫把红枣姜茶煮上?”
韩征犹豫地瞧了眼周围天寒地冻的天气,“夫人,要不夫人再坚持一下,御书房到鸾鸣殿也不是很远,这儿这么冷,夫人若是冻着了就不好了。”
寒雪摇摇头,“本宫想在这儿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韩总管不必担心,本宫稍坐片刻就回去。”寒雪回顾了一眼四周又道:“本宫记得假山后面有一个石洞,陛下夏天的时候经常在里面乘凉,里面有石桌还有石凳,好像还有一个小柜子,里面有软垫,本宫就在那儿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韩征想了想,也好。这座假山建造的时候用了很特殊的建筑工艺,石洞里可谓冬暖夏凉,紫宸殿里的温泉,也恰好经过假山的下面,冬天石洞里的温度堪比暖春,让寒雪在那儿休息一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