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见钱眼开
步六孤卿2019-04-30 03:072,660

  薛昌仁和方师爷原以为烧的是银炭,没想到却是灶炭。银炭无烟易燃,灶炭的烟灰很大且不容易点着,但点着以后既能当柴火用也能取暖,只是屋内的通风要做足够才可。

  “两位大人,我们这银炭很少,怕是不顶用的,只有这灶炭是管够的。”张成飞有些不好意思。

  “不妨事,有暖屋有热炭就很不错了。”薛昌仁忙说。

  薛昌仁虽是三品高官,平日用的都是无烟银炭,但也深知银炭很贵,就是他们薛府里只有主院的几个主子能用,下人们都用灶炭。灶炭虽便宜,但城北老百姓还不一定买得起。

  “烦劳你们了,我还得到隔壁烧热水,去大堂里搭炉,这里就您俩人,您看行吗?”张成飞几乎不懂得什么尊卑,有话直说。

  没等薛昌仁点头,张成飞一溜烟的跑出了厨房,只留下呛了一鼻子灰的两个官爷。

  “这个掌柜的也太实诚了。”方师爷有些讶异,京城里能这样使唤他们家大人的平头老百姓,恐怕这掌柜是第一人。

  “做事。”薛昌仁脱下皮毛大氅,卷好放在一旁,立马蹲下身子把边上的灶炭一点一点的夹进火炉内,让柴火把灶炭尽快点着。

  好在灶炭烧得通红后,呛鼻的烟少了许多。约一盏茶的功夫,张成飞又跑回厨房。

  “两位大人,能否麻烦你们把烧着的灶炭都送去大堂啊?长炉我都搭好了,喏,就用这个火盆送过去,这底子是木头隔热的,不会烫手。”张成飞再次“麻烦”薛昌仁这个京都衙门最大的官。

  张成飞说完又跑了,薛昌仁和方师爷隔着烟雾两两对望,稍稍挣扎了一下,两人默默拿起火盆,夹起烧得正旺的灶炭,一盆盆的往大堂走去。

  走进大堂,就看到受了伤的老百姓被酒楼的伙计及李门镖局的镖师们一一送了进来。薛昌仁和方师爷不敢迟疑,赶紧把炭火都放在地上那几道长条的贯穿大堂的火炉路子。这是张成飞刚刚用后院的石块搭好的,整整齐齐,相互间间隙相等。大堂内的那些桌椅被挪到一旁,做成了临时的通铺,通铺上面铺着薄薄的褥子。这些薄褥子看似轻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比起来已是暖身的好东西。伤患被抬进来后,伤势较严重的都躺在通铺上,伤势较轻的都坐在那一排排围着火炉路两旁的凳子上。

  薛昌仁和方师爷看到陆续涌进来的受伤百姓,内心触动很大,干劲越来越旺,手上的动作越做越麻利。两人一盆一盆的端起炭火,从大堂跑回厨房,再从厨房跑回大堂,如此反复多次,谁都没注意到那灰头土脸的端着炭火的两人是京都衙门的薛大人和师爷。

  有了李门镖局城北几个分舵的百余个镖师的帮忙,那些坍塌房屋之下的老百姓很快被转移到望兴源酒楼来。可是,天公不作美,搬完了周边的坍塌房舍,大雪变成了暴雪,近处几米远都看不清了。镖师们匆忙把自己身边最近的灾民都送到酒楼后,就不敢再往外跑。

  “据我在比真国行走多趟的经验,这个暴雪能在一盏茶内将人埋了,走出去都睁不开眼。”一个镖师站在酒楼大门处,默默说来。

  远处房屋坍塌的声音和老百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可谁也不敢再往外跑。薛昌仁放下手中的炭火,听到那镖师所说的话及那老百姓的惨叫声,泪水默默流下。

  望兴源酒楼内,百名镖师原地站着,约三百多受伤程度不同的老百姓在楼下楼上默默坐着,谁也没有出声。就连那断了手脚痛得要命的人,此时也忍住了。比起那些被雪埋的人,他们幸运许多。

  “关门吧!”薛昌仁声音颤抖。

  关门,代表的是暂停去救那些正在被暴雪侵袭的老百姓。

  “关门吧,我是京都衙门的薛昌仁,关门!”薛昌仁沉重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如果无法救出更多的人,至少能保住眼前的人。

  周边的老百姓不一定都见过薛昌仁,但几乎人人都知道京都衙门的薛昌仁大人是负责京城治安的。如今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竟然自称是薛大人,这人刚才还跑前跑后端炭盆呢,他们无不是震惊脸。

  “关门!听薛大人的!”张成飞大声喊出,声音凝噎。

  周边的老百姓都认识张成飞这个望兴源酒楼的掌柜,张掌柜都出声了,那定是薛大人没错了!站在门口最近的几个镖师扶着们,慢慢地把门关上了,好似那个薄薄的木门有千斤重。

  “待风雪小一些,咱们再去救人!现在在此处的,一定要相互帮忙,会医术的都站出来!”薛昌仁再次高喊。

  有几人纷纷站出来帮忙照顾受伤的老百姓,张成飞带上自己的伙计去库房把能用得上的药材都拿出来,以及把那满架子能用得上的食材都搬出去。

  “掌柜的,东屋那仓库里还有满屋的地瓜,原是想留着来年做地瓜粉条的,您看要不要拿出来?大堂里那么多炭火,可以一边取暖,一边烤地瓜呀,这地瓜也顶饿的。”站在张成飞边上的一个伙计建议。

  “拿!都拿去!这些食材就留着做热汤!另外赶紧去几个人把院里的两口井都搭上棚子,别让井水结冰了!把水缸都挪进厨房里,多打上几缸水。大堂里若是谁还能帮忙干活的,都叫上!”张成飞赶紧吩咐。

  伙计们纷纷走出去各干各的,独留张成飞一人在仓库里清点库存。待张成飞走回大堂,就看到大堂内除了几个伤势很严重的老百姓,其余人都井井有条,年轻力壮且没受伤的都跟着伙计们忙前忙后的。

  张成飞走到薛昌仁边上,轻轻的说:

  “大人,官府的人还没出动,这外面仅仅靠我们是不行的啊。”

  “出府之前本官就写了折子上奏给朝廷了。”薛昌仁也无奈,声音很小。

  边上几个耳尖的老百姓听到了,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吱声。

  “还没问,你们家主子是谁?为何你们家主子会说出‘若遇天灾,是我亲自主持大局的,你们定会相助’的话?”薛昌仁顿时想起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谁会这般大方的不计回报的帮助百姓吧?

  “还能有谁,这望兴源是咱们大长公主的。”边上一个老百姓马上插话。

  “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先前世子受封礼前一日,我们还去给公主送礼呢。不……不过,都是些寻常家什。没想到第二日,公主把我们这些送礼的人都请来望兴源吃酒了,烧的菜式用的都是我们前一日送的杂什菜。”另一个老百姓也插话了。

  “公主还把我们送去的不值钱的菜都换成了同价的铜板还给我们了。这顿饭吃得我们,哎,从没见过这样的公主。”一个老者颤巍巍说着。

  薛昌仁瞬间遭到周边老百姓默默的白眼,但他却笑出了声,微微摇头: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公主,行了好事,却不吱声。

  今日若不是听闻这些老百姓亲口说出,薛昌仁一直以为这位大长公主是见钱眼开的主。外人不知道陈家贪污案中大长公主到底得了什么好处,以及萧梵当街调戏柳纯嫣被大长公主强行带走并要求用什么样的代价才把萧梵还给萧如玉,以及柳家用一半的资产送给大长公主才换回柳家的平安,薛昌仁身为朝廷命官,对这一件件事情的内幕都了解得很。原来,公主见钱眼开的脾性,也是要看面对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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