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有她之后……”温燕绥急着辩驳。
楚楚面无表情,很是冷静地说:“你我都知道的,一味躲避不是你会选的路吧?”
温燕绥被戳中了心事,她是晓得这件事总会发生的。温燕绥承认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这双手,没有害过任何一个孩子。
即使今日的结果并不是她能掌控的,也是必将来临的。
“本宫还未想好。”最终温燕绥也只是这样无力的说了,她是真没有想好下一步要怎么走。宫里孩子难生养,自己又迟迟没有身孕,有瑜至多帮她稳固这两年的恩宠,可是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楚楚自然晓得她还没下想好,不然今日也不会来此,她深吸了一口气,尔后慢慢舒了出来。不晓得为什么,见到温燕绥一点精神都没有,她就跟着懒怠下来。
“你没有想好,我替你想好了。”楚楚轻声说道,温燕绥不晓得最近是怎么了,听见楚楚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都发虚,此刻只能咽了咽口水,听她继续道,“长公主曾有一心腹,名为元清,后来战死沙场,缺留下了一个孩子……”
不用她继续说下去,温燕绥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在李淮南退位之前, 温燕绥就听说过她的心腹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成亲一事。只是这对新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日头,李淮南退位的第三年,驻守青门关,西凤国发起了进攻。
也不是突然的事情,南国与西凤国早已决裂,因得李淮南在位的最后一年,出使西凤国和谈。自然是没有谈成,于是李淮南手刃西凤国君主,取了首级。
温燕绥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点唏嘘。她平日里虽然憎恨李淮南,但李淮南敢做的事情,她未必敢,更不用说如何从西凤国主城全身而退了。
之后西凤国乱了一年,待到整顿过来新帝上位,便是报仇,开始进攻南国。
此前南国屡战屡胜,犹如破军之矛,攻下西凤国一个又一个城池。直到最后,不知道怎么了,李淮南排兵布阵对方将领总能揪出错漏来,显然对李淮南了如指掌。
那个将领,便是顾笙了。
最后一战顾笙领兵进攻青门关,但刚到城门下就只瞧见那个浴血奋战的人是李淮南,当即投降。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元清为保护李淮南,战死。
也是那时候,他的妻子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李淮南班师回朝,只见大宫女生了一对龙凤胎,心中稍有慰藉,可像九泉之下的元清有了个交代。只是可惜好景不长,元清的女儿出生起便身子薄弱,不过两岁便去了,大宫女伤心过度,将男孩儿托付给了李淮南,一根白绫也去了。
而那个男孩,李淮南见到他总是伤神落泪,忧思不断,就叫人好好养在了行宫,很少过去看。虽说是心腹和宫女的孩子,但是李淮南给了赐姓的殊荣,取名同心。
便是李同心了。
温燕绥咬了咬嘴唇,她自然晓得如果自己养了这个孩子,宫中地位自然稳固,必然坐上后位。可是她与李淮南素来不合,怎么可能收养李同心。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此计不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了!”
“现在不妥未必以后不妥,我们不妨先试试?”楚楚见她否决,便急急出声。
温燕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直截了当道:“你当真以为收养李同心仅凭你我后宫恩宠就可以求来么?那是李淮南心腹的孩子,都事关前朝了,怎么可能交由你我抚养?再说了,要是此事真能成,你若是现在把他接回宫里来,长公主又想起故人之托,不肯与顾将军重修旧好,之前种种功夫岂不是白费?”
如此瞧来,当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了。
楚楚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她今日听李储想要一个孩子,就什么办法都相处来了,没有顾虑这么多。
“本宫最后说一句……”温燕绥站起身来,子规应当将药煎好了,应该过去了,“李同心再得皇上长公主喜欢,到底也不是皇家血脉,你不要妄图将他送上太子之位。若你当真这般做了,别说本宫容不下你,天下人都容不下你。”
楚楚心中一惊,忽的清醒过来。想来就是这样,她真是昏了头了,只是收养一个孩子不打紧,可是她跟温燕绥是打算将那孩子送上太子之位,以此保全晚年平安顺遂。
于是她急忙起了身,行过礼后说道:“嫔妾自然不会。”
温燕绥得了她这样的保证才安了心,就去正殿喂有瑜喝药,而楚楚也回宫了。
之后直到七夕,两个人都没有再见过面。楚楚只觉得这段时日就像做梦一样,从不能生养到哥哥不愿意放弃攰族身份依附南国……
她对后宫里所有的恨交织着对李储不知表述的爱,亲族百来余人的荣辱和自己要保全自己的安稳,都压在了她肩膀上。于是她都忘了,当初进后宫只是为了让攰族有处可以栖息,尔后再慢慢与李储白头偕老。
是她没有料到这后宫竟然如此险恶,安稳本是最平常的东西,在这里竟然是最难得到的东西。
这日是七夕家宴了,实际上前年选秀进宫的女子也不是很多。楚楚坐在李储身侧,还是能察觉到她们炽热的目光,里头夹杂着对她的妒忌和对李储的喜欢。
歌舞声起,众人先起身祝酒,尔后落座各自闲话一二。楚楚少来这样的宴会,坐在李储身边也只能发闷,而李淮南这个提议要办家宴的人,今夜竟然没有来。
楚楚心中好奇,加上身上这些金银首饰累赘得很,又不停被人敬酒,慢慢就有些坐不住了。只是想着李储跟温燕绥都还在,她还不好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