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便是年下,前两日下了趟大雪,八归跟着楚楚在院落里堆雪人玩,双手都冻得通红。正是叫八归去找两节枯树枝来给雪人当手臂的时候,李储进来了。
楚楚跪下行礼,等李储将她拉起来时只觉她手十分冰凉,于是问道:“手炉呢?这么大人了还是爱玩,被冻坏了身子。”
楚楚抬头的时候瞧见李储后头还跟着个孟鹭的时候,她心里忽而就不是个滋味,只将手缩了回来轻声道:“无事,嫔妾不怕冷。”
李储瞧着她与自己有些生疏,心中有些不快。自入冬以来楚楚就对自己不是很热情,有时想留宿永安宫却因得与她说不上两句话,实在揣摩不到心思也就干脆不见了。
今日只不过是在梅园遇到了孟鹭,与她一齐去含光宫的时候经过永安宫,听见里头欢声笑语想着楚楚现下应当高兴才进来的。
原想着能换缓和下关系,结果进来楚楚又是对她万般躲避。
李储也不喜欢去热脸贴冷屁股,于是侧过头去叹了口气,又看了眼楚楚,见她没有挽留的意思,于是负气对孟鹭说道:“走,去含光宫。”
饶是孟鹭这个不大喜欢管闲事的,也察觉到了楚楚与皇上不是很和睦。可现下李储要走,她也只能跟着,心底又想晓得出了什么事,冥冥之中觉着有关于自己。
她对皇上去不去含光宫没什么好想的,近来江寒照也不怎么理会她了,估计李储去了她还要想着法子争宠。正巧今日岁安宫那位找她,于是只能行礼道:“皇上,嫔妾近日要与长公主诵经,皇上去含光宫恐怕不大方便。”
李储一连吃了两次闭门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可是孟鹭事关长公主,她也不好发作。只能隐忍着说道:“那你去吧,替朕问声好。”
孟鹭得了旨意便带着莹华走了,李储再看楚楚的时候,发觉她压根没在意自个儿,还在给她堆的雪人找树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楚楚道:“楚嫔见朕为何不言不语?”
楚楚不理会她,照旧只管自己。李储忍无可忍,只得抬脚将她堆得雪人给踢坏,尔后再愤愤道:“你有骨气,甚好。有本事就不要再来见朕!”
实则李储言罢就后悔了,他瞧见楚楚被惊吓得眼里都有了泪,想要上前安慰却又不肯拉下面子。只能想着眼不见为净,冷哼一声便走了。
周林生在旁边紧跟着,心里是急得火烧火撩,这楚嫔可把皇上得罪得不轻。他自伺候皇上一来,还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眼下永安宫不留含光宫也不能去,他连喊轿都不晓得怎么喊。李储坐在轿子上心里是一股子无名火,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去哪里,愤愤拍了下扶手便道:“去德阳宫!”
周林生如释大赦,连忙喊道:“起轿——德阳宫。”
等走了没两步之后,李储忽而想到其余事来,心里气也消了大半,低头看了眼周林生问:“这孟贵人何时与长公主亲近起来了?”
周林生忙答道:长公主说见过孟贵人几次,只觉她性子静又体贴,平时也喜欢念佛便时时招孟贵人过去谈话。”
“也好。”李储点了点头,提醒点周林生道,“阿姊难得喜欢人,你还是得帮朕瞧这些,以免孟贵人涉政。”
周林生自然是点头应好的,转眼到了德阳宫。这贞妃是个很会说话的,又会讨李储欢心,现下也是只有她与容妃帮衬着长公主处理后宫事宜。人人都说,她只要再怀上个孩子,皇后之位便可收囊中。
夏如芊此前就得了消息,说是皇上在永安宫受了好大通气,叫她小心为上。她自然晓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对于永安宫那位……她此前有介怀过皇上专宠楚楚近两月,尽管楚楚封号冲撞了皇上也不见受到什么处罚,尽然还一直用着。李储对于其余嫔妃,是尊重也是珍惜,可只有对着楚楚的时候有一切的喜怒哀乐,最大的包容与最真的爱意。
如果楚楚比她先诞下子嗣,就算她母族背景不够,只要李储喜欢就能将她送上后位。
夏如芊想到这儿不禁捏紧了帕子,前边李储的轿子也到了。她平复了一下心绪,露出温和笑来行礼迎接。
李储什么都不说,下了轿子就直冲冲往德阳宫里走。夏如芊瞧了眼周林生,他便悄悄上前与她说:“贞妃娘娘,您可得帮忙哄着皇上一点,方才在永安宫楚嫔不晓得是闹什么脾气,对着皇上爱答不理的,可把皇上气坏了。”
夏如芊回头看了一眼,尔后对着周林生点了点头,也不让其余人进来伺候。不急不缓地进了房中。
李储正看着她房中云山仙鹤图发呆,夏如芊摆了摆手,只叫自己身边伺候的兰沣也下去了,还关好了门。她这才上前,站在李储的身后行过礼,轻轻唤道:“皇上。”
李储闻声回过头去,看见夏如芊的时候上前扶起她走到榻边坐下。夏如芊放了帕子,替他轻轻揉着额角,轻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储舒了口气,身子也放松了许多,眯着眼说:“你不知道?”
“嫔妾要想晓得什么,只有皇上肯告诉嫔妾才行,皇上不说嫔妾便永远不知道也不会想知道。”
李储将她的手拉下来拍了拍,感慨道:“也只有你最体贴朕的心意,要是楚嫔能有你半分温柔懂事,便好了。朕就不至于成日在永安宫受气,也只有这德阳宫让朕舒心。”
夏如芊靠在李储肩头,再说:“楚嫔妹妹年轻沉不住气势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可爱。她哪里敢真惹皇上生气,只不过是闹些小性子。”
“你与她见得少,倒也清楚她性子?”李储搂住她的肩膀,问道。
“那倒也未见得少,大家同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嫔妾何处都走动一点,要是哪个姐妹有什么伤心事也能帮着排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