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储闻言低头想了会儿事,心中稍有宽慰,再说:“楚嫔到底只能做个宠妃,心性太重。这后宫之事,还得靠你与容妃多打点些。”
夏如芊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只是君心难测,皇上今日这样说未必日后还能这般以为。现下算是有了机会,只需慢慢撬动皇上对楚嫔的宠爱之心便够了。
再说岁安宫那边,这日静安寺的主持并没有来。孟贵人在案上替李淮南抄着佛经,李淮南闭目养神,房中一片寂静。碧水总担心李淮南会在此处睡着然后受凉,总想着元安快些来报了事,也好让李淮南去好好歇息。
外头风雪呼啸着过去,窗上纱纸映着外头的雪光,屋里也不是格外昏暗。元安来时肩上落了一层雪,等抖落了才轻手轻脚进来请安道:“见过长公主、孟贵人。”
李淮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他们也不晓得她究竟是梦呓还是醒着。元安扫了扫衣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孟知礼的事儿已经妥了,现下回了府疗养身子。”
还未等李淮南说什么,孟鹭却惊喜地站起身来,问了句:“当真?”
元安道:“长公主吩咐的事情,卑职岂有不尽心的道理。”
得到了这话孟鹭才算安了心,连忙跪下谢长公主恩。李淮南迷蒙着睁开双眼,看向元安问了一句:“妥了?”
元安回了个“嗯”便不再言语,李淮南直了直身子坐好,看着地上跪着的孟鹭,吩咐道:“你们且先下去,我与孟贵人有话要说。”
听到这话伺候的人都走了大半,元安照旧去他的御前当职。李淮南眼角余光瞧见碧水没动,便偏过头去特意说道:“你也下去罢。”
碧水不大愿意走,李淮南常年征战沙场身子底子受了虚,一到冬日来月事时便疼痛难耐,眼下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她就跟在旁边时时刻刻伺候着。李淮南知道她的心思,只安慰说:“我无事,左不过一会儿就好,你稍后再进来便是。”
只有说到这份上了,碧水才肯离开。房中只剩李淮南与孟鹭二人,她便也不遮拦,直接了当说道:“听闻你曾与谢家有过段亲事?”
孟鹭闻言心中一惊,这与谢家亲事只不过两家还未生产时说着玩的,当时讲着说一男一女便结个娃娃亲,不晓得怎么就被长公主给晓得了。于是她赶忙磕头,认罪解释道:“那只不过是些玩笑话……既然已经入了宫,嫔妾心里就只有皇上一人。”
“是不是只有皇上一人也只有你自己清楚。”李淮南不理会她这些,接着说道,“我既然有法子将你爹从混事中拉出来,自然也有本事查一查你的底细。你与谢景从前有何我并不追究,如今他也入朝为官了,我只希望你晓得自重。”
孟鹭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一揪,抿了抿嘴道了句是,再听李淮南说:“现下差不多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后宫里太静了些,而有些花枯萎了,就应当折了。”
她话不尽全,但温鹭也晓得当中意思。平日里她将温燕绥的事儿以及让她去办的都会告诉李淮南,当年之事她也窥得一二,自然明白接下来要将谁拉下马。
于是她应了句是。到底这宫里最大的靠山不是恩宠最高的人,而是权势最大的人。
外边的雪愈下愈大了。
楚楚此前堆得雪人已经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那样瘫在地上成了个小雪堆。外头太冷,八归也不许她再出去,只说江寒照稍后会来。
楚楚现下不想跟任何人讲话,一个人对着窗外偷偷抹眼泪。八归看着着急,也不管什么尊卑有别,在心里骂了李储千万遍。
这雪天路滑,江寒照 听到这事儿也算匆匆赶过来,可让八归等了老半天。看她进来又揪自己的发髻,赶忙委屈张脸小声说:“妱婕妤就不要再逗弄奴婢了,快去瞧瞧小主罢!”
江寒照脱了披风给她拿着,尔后走到楚楚面前去打趣说道:“楚楚,怎么躲在这儿哭呢?”
八归一听楚楚哭了心里就更着急,就想着凑过来看。江寒照摆了摆手,叫她不要过来先看着,再坐下挑着指甲说:“你胆子倒还挺大,连皇上都敢得罪。”
楚楚一听心里便不服了,李储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得罪两下又如何?于是别过头去,愤愤道:“我只不过是不搭理他,他何必踹烂我的雪人?我堆了好久,手都冻僵了!”
“就为了这事?”江寒照问。
“事大得很!”
江寒照被她逗得想笑,却也没遮拦,干脆笑出了声,点着楚楚的额头说道:“那要是我对你爱答不理的,你气不气?”
楚楚抽搭了下鼻子,尔后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好端端的皇上也没得罪……”她话说一半觉着不妥,于是改口道,“皇上不是挺惯着你的么?你要晓得知足。”
楚楚心里有话却不晓得怎么说,张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江寒照就坐在旁边悠哉悠哉看她笑话。
外头李储从德阳宫回去,说是此前孟知礼一事有了结案,可走着走着又叫人绕道永安宫门口来了。他坐在轿子上头,看着被自己踢倒了的雪人心里怪不是滋味,又想起楚楚此前都差点吓哭了,于是只能别扭着说先听轿。
这周林生现在一瞧见永安宫心里都发怵,可皇上也不晓得怎么就改了性子,一次一次地往上凑。现下心里就求神拜佛,希望这楚嫔懂点事。
里头江寒照正劝她别哭了,外边李储恰好听见心里更是不忍,抬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江寒照一见李储忽然来了就慌了神,拉着楚楚行礼下跪。
李储瞧见楚楚发红的双眼心里怪不是滋味,坐到塌上再说:“起来吧。”
江寒照是个识趣的,看了眼李储又看了眼楚楚,起身后叫过桃榆,只说:“皇上,嫔妾近日身子偶感不适,现下到了服药的时辰,便先回去了。”
李储应答了一句,又嘱咐她好些照料自己,这才叫周林生好些送她回岁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