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听完这些后也并未久留,毕竟与长公主还能正式的重修旧好,多跟她待久了难免惹人非议。于是叮嘱了李淮南照顾好自己的几句话后,偷摸着从偏门溜出去了。
元安清了清脑子,再道:“长公主托卑职去查的事情都查到了,楚嫔原还有一位哥哥,可惜被猎犬所伤便没了……”
“原是如此。”未等元安说完,李淮南便出声打断道,“我晓得了,难怪攰族少养猎犬,且她提起来这般害怕。”
楚楚在外头听得心惊,一半是因旧事重提,想到自己的哥哥离开的那天;另一半是她一直以来尊重敬仰的人,现下变得陌生极了。
元安抿了抿嘴,又说:“长公主这般关心楚嫔,是想扶持她做皇后么?”
李淮南闻言眼皮忽地跳了跳,轻笑一声说道:“她如今是受宠,但还没有到能做皇后的时候,皇上只不过也是觉着养她有趣。且她出身过于卑微,恐怕这一国之后的位子,她坐不起。”
元安自知失言,马上低下头问道:“长公主的意思是?”
“且还不急,后宫之事尚且有我在,等谁能生下皇子了再说吧。”李淮南起了身,吩咐元安说,“去准备一壶桂花酿,咱们去看看元清。”
元安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跟她往前去。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好像嗅到了些海棠香气在空中浮动,很快便消散了。
楚楚一路失神被八归搀扶着回了含光宫,明日她便要搬去永安宫了,可现下她脑子都还乱糟糟的,什么事都想不清。回宫的路上只有她与八归两人相互搀扶着,她从来不晓得这宫中八月也能这样冷,也不晓得原来这般孤独。
她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八归在旁边抱怨了几句,见她不大好的样子就没说了。
楚楚仍是想不太明白,为何平日里对她这般好的人,背地里也像其余人一样瞧不起她的身世她的攰族。
她想着远方草原上,自己的枣红小马肯定很想自己了;哥哥现在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愁,又温和笑着对每一个人。至于阿苦肯定在很努力地做事,等着八归回去。
她想所有的东西和白圆顶的帐篷,白云匆匆的天和真心对她的人。
好不容易到了宫中,楚楚便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八归打了水替她梳洗,金丝累翠簪子还是皇上赏的,红玉叶耳环是长公主送的……放在梳妆台上显得格外好笑。
楚楚终于肯出声,说道:“八归,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罢,不要再拿出来了。”
八归是个敢爱敢恨的,不用她说就全给收拾了。楚楚叹了口气,从一个匣子的里拿出来封信,是她那个不善言辞的哥哥写的,那些叮嘱她万事小心和保重身子的话现在让她看得热泪盈眶。
她颤着手将信好好收起来,眼角余光瞥到桌上那盏莲花灯的时候,终于掉了好大一颗泪。
“八归……”她轻轻唤了一声,八归赶忙应着,尔后听她说道,“我一直以真心待人,人何不以真心待我。”
八归答不上来,却也不忍心看她伤心落泪,于是出言干巴巴的出言安慰道:“小主还有我呢,八归会一直陪着小主了。”
楚楚泪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尔后说道:“也只有你能真心待我,陪着我了。”
正当主仆二人正伤心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了响动。在这中秋佳节里掉眼泪总归是不好,楚楚连忙擦了擦眼睛,听见外头是江寒照回来了,正往她这儿来呢。
八归去将房中灯烛吹熄了一盏,显得昏暗些也不容易看出她们哭得发红的眼睛,尔后便将江寒照迎了进来。江寒照手里提着包东西,看见楚楚的时候高兴,也不叫她行礼,欢喜拉着她的手说:“楚楚,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那纸包摊开,只见几块精致糕点,楚楚又是鼻子一酸,忍住那股子难过说:“是芙蓉糕……”
江寒照听着她声音有些不对,连忙低头去看,问道:“楚楚这是怎么了?房里也不多点两盏灯。”
楚楚偏过头去,缓了缓才肯说:“也无事,方才点灯被熏了下眼睛就揉了揉。”
江寒照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又听她说:“难为姐姐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些玩意儿……怎么不见孟姐姐回来?”
“她啊……”江寒照说起来的时候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孟鹭今日之事连她们稍微亲近的人都不晓得。昨日她还说身子不适不想见人,今日家宴皇上在就能跑能跳了,弹琴唱曲儿样样有劲。
一想到这里江寒照便更不高兴,于是拉着楚楚坐下没好气的说:“不管她,她也没把我们放在心上过!”
楚楚不晓得她这是生得哪门子气,想着大家都是一齐入宫的姐妹,又同住含光宫这么久,于是出言道:“姐姐也不用这么说,孟常在只是清高了些,心底里还是很在意姐姐的。”
“她要在意就好了!”江寒照还是没好气的说,她不晓得楚楚在担心什么,就没头没脑回答着。
楚楚只是害怕长公主找了孟鹭,方才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恐怕也只是借着孟鹭单纯好骗而利用她罢了。现下夜已深,她还不回宫楚楚自然担心,于是她便缠着江寒照撒娇问着。
江寒照被她闹得烦,“哎呀”一声,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这没眼力见的,今晚她出了这么大风头,自然是侍寝去了。”
楚楚哑然,想来也是,今日的孟鹭格外好看呢。
她方才还怪着李储,巴不得收起自己的一番真心?现下听着孟鹭侍寝还是不好受,却也只能撇过头去当作什么都不知。
江寒照晓得她难受了,她自己也难受。看来今晚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便叫八归去熄了烛火,说今夜要在楚楚这边睡。
楚楚自然是没什么话说,有江寒照在自己总不会那般寂寞,于是叫人又收拾了床被褥,便换了寝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