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楚楚桌边的茶尚有余温，只见元安捧了件东西进来，定睛一看感觉似曾相识，心中略有疑惑的时候听见元安侍卫说道：“皇上，卑职在孟嫔房中寻得这个香囊，气味实在奇怪，还请皇上叫闰太医过来分辨一二。”
李储也能够闻到那股子若隐若现的味道，带着一股子腥气，于是点了点头吩咐道：“去请闰太医来。”
周林生答应了一声赶忙去请人了，周围嫔妃神色大都有变。李淮南瞧瞧看了一圈，也端正了神色等着闰太医上来分辨。
闰靖打开香囊倒出些香料来，摊开在手掌里仔细闻过，尔后皱着眉头道：“皇上，这里头有一味药臣实在是分辨不出来，感觉像是异族草药，还得让他人来瞧瞧。”
李储闻言眉头愈发皱紧，只想着宫中向来少有异族草药是闰太医都不晓得的。他在太医院资历长达四十年之久，医术也老道，这回竟然碰上来了他都摸不准的事物。
正不晓得请谁来看的时候，江寒照突然站了出来，很是倔强道：“皇上，这香囊嫔妾见过！”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楚楚跟着凑近了去瞧瞧，尔后犹豫着道：“是了，嫔妾也见过，是刚入宫夏天的时候，含光宫里蚊虫忽而变得许多，赶都赶不走，后来嫔妾与姐姐去孟嫔宫中发现了此物，只是那时候香囊要鼓一些，气味也要比熏人多了。”
“若是如此，这香囊怎会回来？总不是孟嫔自个儿留下的吧。”未等李储说话，夏如芊便开了口。她拿帕子捂住口鼻，很是厌恶这股子味道，闷声说道，“莫说孟嫔身怀有孕金贵些闻到此物都觉头晕目眩，饶是嫔妾都觉着恶心。”
楚楚上前一步，看向李淮南，只见李淮南冲她点了点头准她讲，她才大了声回道：“孟嫔自然不会犯这样的糊涂，当时姐姐说这东西不干净，是叫人拿去烧了埋了的……”
说到这儿楚楚便微微转过头去，看着莹华说道：“那时孟嫔讲的是刚进宫就不晓得被哪位宫女给冲撞了，在地上捡到这个香囊。也是孟嫔说叫莹华姑娘在原地等候看有没有人来寻，后来也是姐姐叫莹华姑娘去烧了埋了的，这会儿多出来的香料是莹华姑娘头回藏的，还是后来压根就没烧？”
莹华听到这些话脸吓得煞白，连连磕头讲说：“奴婢哪敢藏这样的东西在身上，且当时妱婕妤身边的桃榆姑娘也是经过手的，况且这香囊味儿这么大……”
“这是不错，可这味道闻久了反而察觉不出了。”江寒照见楚楚帮着自个儿讲话，肯定不能叫他人再钻了空子，瞪大了双眼看着莹华道，“当日你与孟嫔早就闻惯了这样的气味，还是本宫与楚婕妤发觉有不对的，鬼知道你将这东西藏在身上藏了多久！”
江寒照愈说愈气，只觉胸中有滔天怒火。自打皇上来了孟鹭身边的人便不停地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一会儿说骄纵一会儿又拿出以前的东西来，气得她是身子都打着颤。
李储晓得她的性子，这会儿也只能先安抚她说自会明查，叫她不用心急。桃榆这才扶着她坐下，楚楚也坐到她身旁好生安慰了几句。
现下事情才冒出来一点儿眉目，李储刚打算叫她们先都回各自宫里去，谁知碧水从里头扶着孟鹭出来了。李储瞧见孟鹭模样有些憔悴，眼圈红得厉害，这会儿大着肚子只显得她更加单薄。李储见状顿时心生怜爱之意，上前扶住她道：“你不去好生休养着来这儿干嘛？”
宫女立即给孟鹭的座儿垫了毛毯，扶着她慢慢坐下，尔后听她说道：“若嫔妾不来，谁来证明莹华清白，又有谁来恳求皇上一定彻查此事，谋害皇嗣乃是大罪，皇上后宫之中能有此等阴险奸诈之人，嫔妾为皇上担忧啊！”
李储心中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不大需要人说透。等他坐定还未说话，就听得李淮南道：“皇上，孟嫔既然受了此等惊吓必得给她个安心的理。我既替皇上管着后宫，自然也要替皇上彻查此事了。”
“只能如此。”李储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就——劳烦长公主了。”
李淮南还未说上什么，只听夏如芊身边有个宫女出了声，只说：“且不说别的，奴婢好像在颐和宫见过这样的香囊呢。”
众人闻言皆看向夏如芊，她自个儿都没有料到这一出，于是赶忙起身行礼，尔后看向身后的人，低声警示道：“桑枝！没人叫你说话的时候就将嘴闭紧了。”
饶是温燕绥也未想到这一出，眯了眯眼睛喊：“可是桑枝在说话？”
“是。”桑枝上前一步，走到前边跪下了。
李淮南抬起帕子点了点鼻子，她是晓得桑枝去了德阳宫，可是今日之事与她并无干系，她又为何要站出来说话。李淮南暂且还不晓得桑枝是否弃主，冬青是许久不见了，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储不大清楚这些事儿，只将桑枝唤出来，问：“你说你见过这香囊？”
桑枝不急不缓地跪下，俯首叩头道：“是，以前常见冬青戴在身上，后来听她说遗落了，就没寻回来过。”
“这里头香料一直是此物？”
听到这话李淮南抿了抿嘴，看了眼身边的碧水，又瞧瞧打量了下温燕绥的神色。
含光宫里因桑枝的话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更漏的声音滴在所有人心头上，外头炸开一声春雷，吓得夏如芊都抖了一下。孟鹭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的鹦哥儿在金丝架子上探头探脑，温燕绥的铜宝如今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这会子正在宫外青石台阶上趴着等她出来。
入夜时候的天色与白日并无太大差异，外头燕雀躲在屋檐下，就快要下雨了。
“未必。”桑枝低下头去，叫旁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道，“颐和宫里日日燃着百花香，及其浓烈，盖过了冬青身上香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