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去了有一个半时辰,这匹马就没有停下来过。好在楚楚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人,也不怕受不住,一路到了猎场所在的山脚下,李储才又问了楚楚一句说:“你累不累,用不用歇一会儿?”
楚楚莫名觉着自个儿被看不起了,于是挺直了背赌气说道:“不累,皇上继续驾马罢,这点儿时间路程算不得太累。”
李储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楚楚感觉自个儿沉寂下来的心弦又被撩拨动了。等下了山脚,楚楚就发觉李储正带着她往京州跑去,并没有打算回宫里。眼见着到了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几家客栈还亮着盏灯。
这时候的楚楚又开始心慌起来了,她慌忙转过头去,却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李储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扶住了楚楚的腰。楚楚忽的耳朵根都红了,待到她好生坐稳,然后回过神来才说道:“皇上,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明日,京州灯节。”李储在后头小心的调整着呼吸,然后故意低下头,蹭了蹭楚楚的耳朵,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朕想要跟你一起去看。”
楚楚一时间都不知道自个儿应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说:“皇上,你这不在猎场里旁人发现了该怎么办?倒是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恐怕又要说咱们不懂规矩了。”
李储只是继续笑道:“这又不是在宫里头,要守什么规矩?”
听到这句话之后,楚楚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了,只能够安静等着李储带她进了京州城。
离天亮都还有几个时辰,好在还有家客栈是开着门的,李储带着楚楚走了进去,小二就上前来招呼。这两日灯节,倒是来了不少的人,生意自然是好的很。只是这深夜里,也是难得来几个客人,小二便跟李储和楚楚多说了几句话,左不过都是奉承好听的。
京州乃是在天子脚下,自然格外繁荣昌盛些。这小二知道李储跟楚楚是为了灯节有些什么好玩的有趣的,楚楚都认真听着,还时不时问了两句话,等到了房中之后,还兴致勃勃的跟李储说道:“皇上,这京州灯节当真这般热闹吗?”
“在外就不要叫皇上了。”李储上前去拉着楚楚坐下了,房中的灯摇摇晃晃,楚楚的眼睛灿若星辰,李储瞬间心动,眼角眉梢都荡漾出了笑意。
而楚楚跟李储说过几句话之后,便也就觉得有些累了,不住的打着哈欠,打的泪眼朦胧。饶是楚楚平日里再怎么爱闹,这时候也应该累了,李储哄着她去榻上睡着,自个儿也吹熄了蜡烛歇下了。
楚楚又做了一个梦,这次倒是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她好像回到了初见李储的时候,又好像不是,反正就是在京州街道上,李储仍旧站在人群中央对着诗,有一盏莲花灯在高处,正泛着好看的光。
她像从前一样,在下头给李储叫着好。忽而就瞧见李淮南也过来了,她嘴里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一下说李储应当回去了,一下说他不受规矩,忘记了自个儿是这天底下的君主,就只会跟着楚楚胡闹。
然后楚楚就瞧见李淮南突然将脑袋转了过来,然后再看着楚楚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问楚楚说:“就这样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他么?”
楚楚愣愣地透过李淮南看向身后的李储,李储就站在人群中央,他总是这样的耀眼,乍一看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跟自个儿扯上什么关系。要是真的重来一次,自个儿还会选择李储吗?会这样义无反顾的站到李储身边去吗?
楚楚在梦里都想不明白,直到李储就这样远远地跟她说了一句:“好生漂亮的姑娘,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楚楚猛地惊醒了。她睁开双眼的时候,难得看见的不是含光宫的天花藻井,而是简朴的木头支架。楚楚还有些惊魂未定,稍微转过头去,只瞧见李储在她身边睡得香甜。
外头早就天亮了,李储向来是勤政,从来是不会赖床贪睡的。看来今日总算是能够让他好生歇息了,于是楚楚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尔后走到了楼下,瞧见昨夜守点的小二不在换了新的人,便要了一份清粥小菜准备垫垫胃。
只见着跑堂离开格外勤快将东西备上了,楚楚一面吃着一面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觉着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气,正是悠闲的时候,忽而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个人也正好看见了她。
正是苏琅,他站在客栈外头,抬头看见楚楚的时候隔着一条街,张嘴说了一句:“好巧。”
楚楚没有听见,但是却看懂了。于是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苏琅不要说出去。苏琅自然也知道楚楚说的是什么事儿,于是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酒放了一坛在客栈的门口,就离开了。
楚楚恰好也喝完了清粥,她正打算上前去拿酒的时候,眼角余光忽而瞧见李储正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她只能够止步不前,尔后转过身去跟着李储说道:“夫君,你怎么醒来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李储被楚楚这一声“夫君”喊得心花怒放,嘴角擒着抹笑意便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说道:“你醒的比我还早呢,可吃了些东西,在外头看什么呢?”
“苏公子方才来过了。”楚楚凑到李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李储往外看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苏琅的身影了,他自然是将目光落在了客栈门边那坛酒上,然后就大步跨了出去拿起了这壶酒,在手里头掂了掂。然后李储才转过身跟着楚楚笑了笑,说道:“看来苏公子是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了,还送来一壶好酒。”
楚楚亦笑:“是,每回这口福都要拜托苏公子送过来,倒当真是麻烦他了。”
二人说过几句话,便收下了这壶酒,楚楚不大想在房中闷着,于是就再叫那个跑堂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