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依依惜别
陌上轻寒2019-04-30 18:253,165

  往事随风,本以为忘却,却经她再次提起。想起后秦遇见阿祈的那一幕幕,心怀究竟难遣。那一人早就远离,今生心中的那份遗憾随着时间的久远,也将越来越淡。

  二人一时再说不出更多。

  半月后,慕容嫣的轿辇停在门口。仍旧似弱不禁风的身躯,却已经好了不少,竟然能自己走向那轿辇。一身青衫的谢客给她掀了帘子,神情却悲伤得很。

  等慕容嫣上了轿,只听得帘外的叹息:“嫣儿,你当真决定了么?此去怕是连灵运的心一起带走。”话中似一片伤戚。

  帘内的嫣儿轻叹一声:“我与公子便是那昨夜的露水,错梦一场。公子之恩情,嫣儿今生算是只能欠着。”那声音并非没有伤感。

  外面的谢客本来欲掀了帘子再看一眼嫣儿,听了这般话,硬生生顿住了那握着帘子的手。

  “嫣儿姑娘不曾欠我什么。本是我赎我愿,你不曾允诺与我什么。何谈亏欠?”这话里似带着冷意。

  片刻,帘内的人回:“那便最好。嫣儿告辞——”

  等那一众的人离去,唯余那袭青衫立在那儿,惆怅了好久。

  二日,慕容翔的人马在江边等了好久,才等到慕容嫣的轿辇。

  慕容瑾斗笠轻纱,亲自携了妹妹下了轿,走到慕容翔身边,自是一番嘱托。

  “姑姑你放心。此生我慕容翔定会好好照顾嫣儿。”

  他唤她姑姑,却总唤慕容嫣嫣儿。一开始他就不肯唤嫣儿小姑姑,果然就是夙缘。

  说完,慕容翔看向那纤弱的人儿,一阵心疼,执了她的手,仿若无人般,似是起誓:“嫣儿,此生只你负我,我定不会负你。愿携手终老,与卿同袍。”

  一边的慕容瑾却笑了,记起往事,打趣道:“从前你们倒是对欢喜冤家,都是你欺负嫣儿。如今却换了不成?”

  二人只笑不语。是啊,想当初互相嫌弃,却不想是今时要走到一起。

  表面上大家都淡笑着,其实内心都掩盖着悲伤。王镇恶远远一边看着,清晰地感受到慕容瑾的悲痛。姐妹仓促重逢,如今却要仓皇北上,今昔一别,更待何年。

  果然等慕容嫣他们上了船,慕容瑾看着愈见走远的船只,泪水终于止不住扑簌落下。

  慕容嫣和慕容翔就此北上,姐妹二人再次重逢却是多年之后,又是另一番心境。暂且不提。

  说一下东晋的时局。

  刘裕逼死孙恩、除恒玄、灭南燕、败卢循,件件都是奇功大业,已是晋廷栋梁,军队统帅。一个个落地人头,都是他刘裕通往仕途的天阶。

  然而北府军到底还有不服的,那便是才华横溢、素刚愎自用的刘毅,当年司马德文欲拉拢他不得,今番刘裕表面与他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早就想除他。

  刘毅曾发狂言:“恨不遇刘项,与之争中原。”其自负野心昭然若揭。他又素有雅望,舞文弄墨、作赋颂诗,不少高门士族多与之相交,投奔他的亦不在少数。而刘裕出身草莽,自称汉室一宗,不过附庸风雅,素为江东雅士所不耻。

  刘裕心思深沉,早就在不动声色间纵容着刘毅骄横猖狂、结党营私之为,只等时机成熟,他的所作所为一并勾算。

  时机来了,便是卢循战败后,刘裕为朝中太尉,借刘毅剿贼战败、威信扫地之际,上表除了他的豫州刺史,让他到江陵任荆州刺史。

  刘毅原本督统荆、宁、秦、雍四州,乘机又要求兼交、广二州,并把原来豫州自己手下的文武旧吏都带到荆州,仍旧是恣意张狂、独断专行,雄踞西楚。

  这番作为早惹得刘裕新兴势力阶层的不满。论结交士族雅士,刘裕不如刘毅,然而论选人用人布兵打仗,他刘毅断不如这草莽英雄刘裕。

  而此番,刘裕启用的便是他新擢的将军王镇恶。王镇恶并非惯常猛将,此人上阵杀敌可能并不能以一挡十,然而他的战术却可以一敌千、敌万。刘裕虽对他有怀疑,然终于将王镇恶用在除刘毅这场关键之战上。

  此战虽是内战,然胜负非常关键。此战成,他刘裕从此便是东晋皇权之外的政治舞台上的一枝独秀,而王镇恶也能够一战成名,获得刘裕真正的器重。

  正巧刘毅重病,一干内僚皆劝刘毅请求朝廷让他的堂弟兖州刺史刘藩来荆州做他的副职。荆州自古为兵家要镇,刘毅并不肯轻易交出荆州,一旦荆州落入刘裕之手,其他州的势力便要锐减。

  就在刘藩从广陵入朝之机,王镇恶提议连同谢混、刘藩一行悄然抓了起来,与此同时王镇恶主动请缨刘裕:“刘公若讨西楚,请赐百舸为前锋!”他与马夫出身的猛将剻恩一起,诈称是刘藩西上投荆州,乘百船先行,刘裕率军在后。

  王镇恶做了此役的先锋,战术上他两面考虑:一面随时择机出击,用兵神速;一面学那火烧赤壁,寻机烧毁船舰,屯驻江中之地,等候大军驰援。

  话说当日王镇恶本想同慕容瑾一起回中原府邸,然而到底因着为慕容瑾寻找慕容嫣之事耽搁太久,却不想刘裕来了急函,半路不得不派了护卫护送慕容瑾先回。

  此战所在地大约是在西楚旧地,也就是江陵,今番自己的族人多数在那边。

  正是盛夏夜晚,慕容瑾同这王镇恶就宿在驻地军中,明日慕容瑾便要北行回中原,而他要奔赴战场。

  慕容瑾刚刚送走慕容嫣,今番自己的夫君又要出征,内心愈发感伤,面上却不想让王镇恶看出。到底他不日出征,不能让他顾念太多。

  王镇恶在外面与一干同僚在聊军务,慕容瑾一人在内室,心思沉重。

  慕容瑾来到那挂在铜架上的盔甲前,怔怔看了好久,今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细看他的盔甲。

  他自是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冰冷的盔甲近身,除了当日新婚后的二日他穿着盔甲回府,被自己撞见,若不然她是没有机会看他穿甲的模样。

  她怀念当年一身白衣的王镇恶,逍遥风雅,但是一个近在身边体贴入微的夫君更让她贪恋。

  不知何时,王镇恶已经轻轻走了进来,慕容瑾丝毫不觉。王镇恶走到近前,见慕容瑾站在盔甲旁似在沉思,并未打搅,只是看着她那玉手在细细抚摸他的盔甲。

  慕容瑾眸光落到一枚缺失的甲片上,指肚也倏然落在那处,心中似是一顿。恍然才觉出身后有人,回首投给王镇恶一瞥淡淡的微笑。

  王镇恶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她的担忧。他亦如此,所以他不愿提。他怕安慰反而会惹得她伤感。上阵打仗,即便身为将军,每次也都是提着脑袋前去,一个不小心这脑袋就留在了战场。

  他会想念妻儿,想念她的美丽、温柔,她的嗔责,她的蛮横和娇媚。然而,一入战场这些皆都是身外之物,他就不再想。所以常常,他以为自己一直在过两种人生,总让他恍惚。

  轻轻上前揽了她走回到榻前,唤道:“夫人,也不知道家中落儿如何?今番你为了妹妹,倒连女儿也狠下心舍下。”

  这番微有些责备的语气一时让慕容瑾触动,这些日子不是不担心落儿,然而总不敢多提。自己倒真是个狠心的母亲,想到女儿小小的模样,不禁落下泪。

  王镇恶自以为因着自己这番责备,便笑道:“还是这般小心眼。好在明日你就回去了,不出三五日就可以见到落儿了。”

  “回去后,好好疼落儿便是。”王镇恶安慰道。

  慕容瑾睨了他一眼,笑道:“那孩子都被你惯得不成样子。越发淘气,哪还有女儿家的模样?”

  闻言,王镇恶反而舒心大笑。想当初,他十九岁时便见过尚七八岁的瑾儿,那时的她又哪里会是小女儿家的性子。至于如今的瑾儿也不是那娴静如水的美人。

  “怎么能是我惯得,不过是随了她娘亲罢了。”

  慕容瑾面上一窘,忍不住要来扭那王镇恶解气。

  王镇恶笑着握住那玉手,慕容瑾挣扎不得,美目一挑,假装生气。

  “瞧这性子已经不打自招。” 王镇恶自是不怕,笑着揶揄。

  慕容瑾愈发不好意思,一个不小心就让他落下了话柄。

  王镇恶一把拽过慕容瑾,将其揽在怀中,耳畔低语,不怀好意:“恁是哪般性子,我镇恶便是喜欢。”嘴角已经浮了抹邪笑,说罢就朝着她的耳畔轻轻吻舐。

  慕容瑾没料到明日赶路今夜仍是一场不眠欢爱。

  一场欢爱本就筋疲力尽,慕容瑾缩到薄毯里昏昏欲睡。而那王镇恶却是睡不着,本是夏日,裸着臂膀,只盖了半身薄毯,倚在床榻上,有风袭来,心里越发清明。

  此战必会是刘裕除掉掣肘、立足朝堂的关键一局,待刘毅除掉,刘裕之于司马德宗便是曹操之于汉献帝,这些并非司马德文所愿。

继续阅读:第134章 出战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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