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拓跋嗣面上却装作不知,转了话题:“瑾儿,朕希望这次是个公主。阿祈与瑾儿的公主,会是什么样子?朕希望有你的模样。”
说着,他已经在仔细打量眼前的慕容瑾,似是要从她的面庞上辨出他们小公主的模样。
慕容瑾心里甜甜的,不好意思笑道:“其实像嫔妾也未必多好,瑾儿喜欢阿祈的眸子,若她是个公主,有一双星眸,会是个什么样子?”
慕容瑾极力在想,陛下的皇子有一双星眸的有拓跋丕, 还有自己的范儿。想起拓跋范,她忽然有些难过。
范儿长得越发有拓跋嗣的模样,怎么会不是陛下的皇子?那双清澈眸子像墨玉闪着光芒,每每奶声唤着“母妃——”,慕容瑾的心头便柔软许多,起身抱起他,总是亲不够小脸。可惜如此可爱的范儿却没有感受过父皇的怀抱。并非是拓跋嗣日理万机,皇子众多顾不上疼爱他,而是皇帝自始就对这个孩子不喜。
“陛下——,范儿个儿长得快,这衣服也换得快。若是个公主,范儿穿小的衣服可就白白浪费了。”慕容瑾缓缓扶上自己的腹部,温言道。
拓跋嗣哑然失笑,揶揄道:“朕还记得你是一向节俭,在云中行宫时,你都要替朕省菜蔬,如今我们的公主你也要节省,要让她穿男儿装么?”
“未必就是个公主呢。瑾儿只觉得范儿的衣服不少都是嫔妾亲自动手做的,穿了没几个月却又小了。再说小孩子穿旧裳老话里讲究个耐久。嫔妾哪里是想委屈你那将来的皇儿。”
“谁说是个皇儿,朕希望是个公主,一个不像她母妃那般娇弱的女子。朕的公主一定骑射要好。朕封她武威可好?”
慕容瑾斜睨他一眼,故作不依:“陛下还好意思说,当年阿祈可是许了瑾儿要学会射箭,却是这么多年,瑾儿还是如故。嫔妾要不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闻言,拓跋嗣面色微变,气氛沉默下来,缓缓望向慕容瑾的眸光里有一丝感动:“你竟是还记得。是朕食言了。”
又何止是这个食言?
即便重逢,曾经的一切也难如最初。如今二人的相守相爱皆都是两人极力挽回得来的。
轻叹了口气,拓跋嗣转首望着慕容瑾笑道:“瑾儿,刚刚你说你为皇儿缝制衣物?朕记得,曾经你为朕绣制佩带,隔了这么多年,朕还没有收到那佩带。如今也不晓得你的手艺是长进了?还是皇儿不嫌弃罢了?”
蓦地,慕容瑾不由得眼睛红了,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这句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瑾儿的手艺如故,况且陛下如今哪里需要嫔妾的手艺?”
拓跋嗣缓缓拿开她抹泪的手,一丝哂笑:“这是干么?又是吃味又是抹泪。若是你不累,就为朕补一条佩带可好?朕的不急,我们的公主会急一点。”伸手将她圈在怀里,语气里却是几分心疼。
那条佩带早就在亡国那日丢在宫乱中,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再也没为他准备一件礼物。慕容瑾忍不住啜泣起来,轻轻推开他的怀抱,恼道:“你惯会惹瑾儿难过。”
拓跋嗣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一丝哀叹,缓缓抚上她的腹部,低低地说:“瑾儿,我们要做对好父母。这一次,阿祈不想让你再流泪。朕也只想好好享受做父亲的欢欣……”
声音低沉诱惑,气氛越发暧昧温暖。拓跋嗣缓缓吻了她的耳畔,脖颈,二人的亲吻绵长细腻,一时间,慕容瑾似乎沉浸在这般令人沉醉的情愫中,差一点忘情。
“朕自会有分寸。没料到瑾儿却受不住撩拨……”拓跋嗣的声音夹着调笑传来,此时此刻,他没忘了理智。二人正深情相拥着,闻言,慕容瑾的脸一片绯红。
二日午后,慕容瑾在园中散着步,远远却见落儿欢快地来了。
“母妃——”
“落儿,什么事情这般高兴?”慕容瑾看着女儿,笑意盎然。
“母妃还要瞒么?我听说父皇今日大赏了宣华宫,还特添置了侍从。不就是为了娘亲腹中的皇嗣么?”
思华年纪小小,却已经对这些事情不再陌生。宫中的嫔妃哪一个不希望孕育皇嗣,虽然皇帝的孩儿不少,然似乎陛下还是喜欢得很。
“思华你这个鬼精灵。这么一会子事情,你都全知道了。”
“母妃,还有一个喜事。那便是父皇已经答应儿臣陪在母妃身边了。这不,思华赶紧来陪母妃了。看来,思华还是沾了腹中公主的光。”
说着,落儿便围着母妃打量起来。“唉——,这小公主什么时候才出来呢,思华等得好不耐烦。”
慕容瑾欲要说话,却见远处似是那拓跋丕同着一个少年而来。
“思华,那是二皇子和谁?”
思华也才发现,那素日张扬的拓跋丕一身锦衣,同着一位气质稳健的少年而来。
少年,秀目俊雅,身材修长,却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果然那少年扫了一旁的慕容落儿,丝毫没有不妥,却是恭敬地向慕容瑾行礼:“臣姚黄眉见过慕容娘娘,娘娘长乐安康。”
原来这就是那个陇西公姚黄眉啊,真是冤家路窄。几个皇子和他关系似乎都是不错。
拓跋丕看向思华公主一丝笑意,这才一边道:“儿臣见过慕容母妃。”
思华生气地瞪了拓跋丕一眼,错开目光,却是不快地和母妃道:“母妃,思华先退下了——”
看得出,思华虽小,却也是有些尴尬。慕容瑾温言道:“思华——,你的礼仪哪里去了。陇西公和你二皇兄都在此。”
思华自知有些理亏。便没好气地随了礼节:“思华见过陇西公,二皇兄好。”
这姚黄眉才晓得这眼前的小丫头便是原本皇帝要许给自己的公主。
“你便是思华?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算是有幸。黄眉见过思华公主殿下。”
一边的拓跋丕见了,笑道:“姚公这般礼,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承受得住。她啊,惯会气得师傅吹胡子瞪眼,又没什么本事。实在是不令人生厌便是好事。”
这个拓跋丕竟然守着母妃和外人贬低自己,慕容落儿哪里肯咽下这种遭遇。咬牙切齿恨道:“拓跋丕,记住你了。我好不好也不用你管,你有你的好长姐便是。”
“那是自然。公主长姐温婉有礼,善良体贴。哪里会是你这样的。”
二人竟然拌起嘴来。此时最尴尬的莫不是姚黄眉。
慕容瑾见状便打圆场:“你们两个孩子都做罢吧。思华,你什么时候性子收敛一些。没的让陇西公见笑了。”
姚黄眉淡淡笑着,只道:“无妨。思华公主与二皇子兄妹情深,自是打闹惯了。倒是姚某在这里打扰了。如此,娘娘,小臣先告辞了。”
又转身向拓跋丕道:“二殿下,公主,黄眉有事先走一步。”说罢便是施了礼,衣袍一掀,竟是大方离开了。
看似温文尔雅,其实倒有些骨气。看来思华拒绝了皇帝将她嫁给姚黄眉的事情,早就在宫中有着传扬,那姚黄眉对这样的她也有不满吧。
落儿求之不得,冲着拓跋丕讥笑道:“你还不快陪你那个良师益友去。”
拓跋丕守着慕容夫人倒也装一副正经模样,端正姿态,回道:“慕容母妃,儿臣恭贺母妃新禧。如此,儿臣不多打搅母妃散步了,拓跋丕先行告退了。”只瞥了慕容落儿一眼,不再搭理,缓缓离去。
“恩。如此落儿也一起回帝姬阁吧。母妃想休息一会。”
第三日,宫里竟然传出了陇西公向皇帝求娶阳翟公主的事情。
当时情景,姚黄眉御书房与皇帝谈正事。皇帝问及陇西情况,对他一番勉励,并说会挑选适龄贵族仕女为陇西公婚配。
皇帝将思华公主嫁给他的打算泡汤,如今绝口不提公主下嫁的事情,却换成贵族女。
这姚黄眉似乎一直有什么心事,于此犹豫再三,掀袍而跪,“臣有一事请求陛下。”
拓跋嗣一脸疑惑,忙道:“黄眉快快平身。朕答应过你姐姐,若你请求合情合理,朕自然满足。”
“多谢陛下——,臣……姚黄眉,昨初见阳翟公主,对她一见如故,倾心不已。臣斗胆,向陛下请婚——”
拓跋嗣顿时惊愕不已。这阳翟素来深居简出,怎么就见了这陇西公姚黄眉。
皇帝打量了他好久,良久才说:“陇西公,你若说得出阳翟的三个长处,朕会考虑将阳翟嫁与你。”
如此不过是皇帝怀疑这姚黄眉其实对阳翟本不了解,却只是为了公主身份,亦或因着思华公主拒亲一事想为自己挣个面子罢了。
姚黄眉不慌不慢起身禀道:“多谢陛下。阳翟在臣心里便是最好,三点长处并不难。一是公主仪容秀雅端庄,举止得体有礼;二为,心地善良,温婉娴静;三是聪慧敏锐,才情出众。臣不才,斗胆求娶长公主殿下,还望陛下恩赐于臣。”
拓跋嗣万万想不到这姚黄眉果真是对阳翟生了好感,忽然呵呵大笑起来:“都道陇西公雅望非常,那三点似乎是为你这谦谦君子作的总结也算妥贴。不过,朕得问问阳翟的想法。若是她没有反对,朕便允诺将阳翟许给你为夫人。于朕,也期待着双喜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