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意识到什么,忽然间,她感到的不是荣幸而是害怕到紧张。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拓跋嗣,冷漠无情,正如上次最后一次的虐/爱,让她不堪回首。
拓跋嗣面无表情,不慌不慢地除掉她的衣服,最后,慕容瑾的玉体完美呈现于榻上,却是战栗不已。
皇帝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声音冷硬:“你可知嫔妃侍寝不但要自己动手脱了,还要为朕更衣。”
这般的相处,慕容瑾只觉得愈发心寒,敛了榻上的锦被裹在身上,跪在榻上手颇有些陌生地为拓跋嗣解衣宽带。
蓦地,皇帝拿开了她的手。“朕姑且原谅你一次。”说罢是自己极快地解了衣袍。
片刻掀了她的被子,覆身下去。
黎明时分,慕容瑾醒来,身边并不见皇帝。慕容瑾拥被而起,思及昨夜一场没有情感交流的合欢,有些悲哀。这样的宠幸她宁愿不要,这是对曾经的亵渎。
欲要寻找衣服穿上,却是柳青进来。慕容瑾大感意外:“柳青?”
柳青满面笑意:“是陛下宣了奴婢来,让柳青侍奉您更衣。”
柳青拿过一套新的衣物,“陛下嘱咐您穿一些亮丽的衣装。”慕容瑾点头,如此只有遵从。
慕容瑾梳洗后,穿上这身绯色的锦衣,果然华丽高贵,柳青觉得娘娘真是仪态万千,美不胜收,如此倒是艳冠群芳。
“陛下呢?”
“回主子。听说和众王去了山中晨练去了。还没用膳。”
良久,似是皇帝回来。当先的是皇帝的内监来道:“娘娘,陛下回来了。”
慕容瑾如今没了帐子,收拾妥贴后总觉得在东帐不很适合,又来到那日的西帐。故而皇帝不动声色地回来,才发觉慕容瑾不见了。
掀开帘子,果然是拓跋嗣那张寒冰脸。他一身劲装尚未换下。
慕容瑾忙得起身行礼:“陛下回来,嫔妾有失相迎,还望恕罪。”态度恭敬,面上却冷若冰霜。
“退下——”
皇帝一句,柳青等人都麻利下去。
“怎么,朕的夫人看上去并不待见朕。”
慕容瑾心想,你摆一张凶巴巴的脸,自己为何要笑脸相迎。故而她以沉默对抗。
良久之后,拓跋嗣缓慢狠厉地吐出字,“好——”
他捏了她的下颌,“朕让你给朕笑!”
慕容瑾心早披了坚甲防护,哪里会肯示弱。这般的逼迫她决然笑不出来,甚至连泪水也淌不出来。
她的面上显现出曾经的倔强,这种倔强的眸光蓦地让拓跋嗣一阵熟悉。
不料,拓跋嗣俯下头遽然吻了起来。慕容瑾微微侧过头,竟然不肯,这丝抗拒惹恼了皇帝,他的吻瞬时变得粗暴。
早膳时间,慕容瑾随在拓跋嗣身后而出,几个妃嫔都在。慕容瑾表情冷淡,欲要寻了位置去,拓跋嗣却暗暗拽住她的手,慕容瑾只得做罢,捡了皇帝的身边坐下。
她的红唇出奇的艳丽,外人虽看不出端倪,但慕容瑾只觉得嘴唇有微微的肿痛,那是陛下刚刚留下的。一身华丽的衣装愈发显得她高贵,和皇帝坐一起般配的很。
身边的嫔妃皆有些不忿:她真是好运气,毁了帐子,竟然日夜随在皇帝身边。那样子看上去恨不得昨夜刺客进的是自己的营帐。
慕容瑾这种难捱的伴君日子终结于秋狩。好似皇帝对她几日的宠幸,皆不过因为皇帝仁慈,怜惜他的妃子没有帐篷。然那帐子倒是可以后来弄一顶,不过是陛下没有吩咐。
秋狩之后,皇帝再也没有宣她前去,他也不会来宣华殿,慕容瑾更是恢复了以往深居简出的作风。
似乎,这一生,慕容瑾都打算这般寂然地过下去,她想安于现状,不被打搅。
然终究还会有事找上门。
阳平王拓跋熙素来为皇帝驻守东部封土,那边倒也风调雨顺,百姓安康。然今年皇帝有意想宣他回来一聚,目的是想让他征讨西部越勤。
拓跋熙素来喜欢汉文化,虽有将才,然而却渐渐贪恋起东部的安逸。这般的人,会喜欢那日溪边邂逅的美人,倒的的确确是他的作风。
出行前,拓跋熙进宫辞别皇帝,却顺带去了趟宣华殿,如此却很不合规矩。
但阳平王不管,既然皇帝让他去那生死一线为大魏取功,临了,他必要去辞别一下心中那姑娘。于他,她便只是溪边美丽的姑娘。
第二日,这阳平王明目张胆去拜别慕容夫人的传闻,如同春日的柳絮一般漫天飞。
听说慕容夫人并没有应该避嫌,反而是落落大方邀了阳平王庭中落座,亲自为王爷沏了好茶,还亲自抚琴为阳平王弹曲,聊了好大一会儿,阳平王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据传拓跋熙对慕容夫人仰慕已久,据说在秋狩会上就对慕容夫人的琴技赞不绝口,还为她解围,更为离奇的是,是夜刺客来袭还是阳平王救的慕容夫人。
这慕容夫人素来高傲,甚至连陛下的旨意都不放在心上,如今却肯亲自招待阳平王。二人情谊不浅啊。传得有鼻子有眼:这还是面上的事情,内里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到。
这样的话传到拓跋嗣的耳中,不过是面色阴沉了会,随即呵斥:“朕之手足,大魏栋梁,若再将这些居心叵测的话传到朕的耳里,朕必将严惩传话者!”
皇帝发话了,对这等传闻嗤之以鼻,可见这阳平王有两下子,皇帝都不肯动他。皇帝特颁下谕旨,命拓跋熙的妃嫔家眷跟随西征。
随着阳平王西征,关于他倾慕慕容夫人的传闻也渐渐散了。
只是慕容夫人的弃妃名声却越来越响,皇帝从不在任何场合提及慕容夫人,连带着六皇子拓跋范也不再提及,甚或拓跋范生过一场严重的疹子,皇帝都没有去探望过,只是嘱咐了太医好生医治。
慕容瑾第一次感受到了帝王的凉薄,哪怕他不喜她、恨她,她可以承担遭弃的际遇,却不愿看到他对孩子的情分也一起埋没。
她不知道,皇宫中,若是母妃失了宠,他们的皇子多少都会受到影响。除了皇长子拓跋焘,那是因拓跋嗣对他有不一样的期待。
拓跋嗣是拓跋珪的长子,后立为太子,同样拓跋嗣也倾向于皇长子继承未来大统,有意锻炼皇长子,然皇帝并不会急着宣布太子的人选,一是因着先帝的遗嘱,今皇子的母亲基本都健在,二是尚有拓跋丕、拓跋弥紧随其后,年纪相近。
就在此时,传出皇长子因为违背命令去探视冷宫里的母妃,被皇帝惩罚,据闻罚在了太皇庙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晕了过去。
思及自身,慕容瑾深深同情起杜贵嫔杜密,虽然她曾经设计陷害自己,然到了如今,慕容瑾忽然有了伤感,只单单为了一个母亲,为一个女人。
今日,慕容瑾竟然去了思繁宫探望被软禁的杜密。冷宫的生活对杜密来说本来也没有什么,多年孤寂她早就适应,只是如今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皇儿,对她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皇帝虽然禁止皇长子与其见面,却并没有严令禁止别人去探望她。
慕容瑾悄悄前往冷宫见到了杜密。一年余不见,杜密竟然老了下去。
曾经光泽的头发也变得毫无光华,目光里也再也不是曾经表面上的温婉如水,而是死寂一般。杜密不过比慕容瑾长两岁多,却不到一年时间,竟难以丝毫将眼前人和曾经联系起来,那是怎样的打击才会致此。
杜密自从入东宫良娣一直不受喜,身为太子的拓跋嗣对父皇为他选的两个品貌俱佳的良娣,丝毫没有动心。年少的拓跋嗣一直在思念去世的母妃刘贵人,哪里会对这两个美人动情。不过按照以往旧例,太子年十五便要与太子良娣圆房。
杜密作为良娣之一,比拓跋嗣长四岁,她在太子十三岁的时候便入住东宫成为良娣,对太子,杜密付出很多的情感,像姐姐对待弟弟一般悉心照料,然而拓跋嗣并不感激,他丝毫不喜欢父皇为他安排的生活,他的心里只有母妃。
后来,圆房后算是成年的拓跋嗣,拓跋珪才允许他四处游历,不过是拓跋嗣借着游历增长学识,想逃离那座皇宫。
再后来,十七岁的拓跋嗣在南燕邂逅了倾城美色的慕容瑾,他对慕容瑾一见倾心。同年春,杜密生下拓跋嗣的皇长子拓跋焘,这个消息直到夏季才辗转到达了拓跋嗣那里,然而拓跋嗣并不欣喜。不过随着皇长子的成长,皇帝才注意起拓跋焘。
“杜姐姐——”慕容瑾终于喊了一声。
那杜贵嫔蓦地抬了头,看见慕容瑾一刹那,那神情不知如何形容,是嫉恨还是艳羡还是乞怜,总之,再也不是那平日装出来的温婉贤淑。
“你来是看我的笑话么?”
“我没有……只是有些感伤。”
“你凭何要感伤!你一直是他心尖上的人……”前一刻还满含恨意的杜密,忽然心生悲怆,似在回忆。
慕容瑾一丝苦笑,如今他的心里也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