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光一闪,大祭司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间戒指,果然是令人羡慕的能力啊!”白袍人丝毫不惊讶,似早已知晓大祭司的这种能力,只是轻轻的一声赞叹,言语中流露出几丝笑意,眉眼间却似笑非笑,有几分渴望之色。
确认大祭司离开,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埋下的暗哨,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是个相当僻静的环境了。白袍人缓缓踱步,走进枯树林中,找到最粗壮的那棵,轻轻摸索着干枯的树干,找到刻在树干上的记号,眉眼间画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若是在白天,一定会有人认出那树干上符号,分明代表着双鱼星座。
收回手掌,背在身后,白袍人高声道:“出来吧!”
一阵轻微的风声传入耳中,黑色的影子在树丛间来回闪跳,最后从树枝上猛然跳下,稳稳落在白袍人身后。树叶悄悄飘落,微风渐渐息止。
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扎成马尾辫,看模样应该是个女人。黑色的紧身衣像皮肤一般覆盖住她的身体,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玲珑玉体。半掩的面纱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丹凤美眼,和轻如淡雪的眉额。无法看到她的全部面容,自无法分辨她是何身份。想来眼前这黑衣女子,便是他先前与大祭司提及的,在新川市埋下的两枚暗棋中的一个了。
女子右腿陡然弯曲,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呈抱拳状,向那白袍人恭敬道:“见过大人。”
“起来吧!”那白袍人依旧负手而立,未曾转过身来。
已是月明星稀,枯树林中竟也只能看到些许淡淡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同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纱。本应是极美的月下之景,却因这林中毫无生机的枯树,平白添了几分荒凉与阴冷。
女子缓缓站起身来,身形虽然立得挺直,但额头却是微微低下,始终放低着自己的姿态。
“你这么晚出来,没有引起月寒影的怀疑吧?”白袍人如是问道,言语不带有一丝情感。
“大人放心,我在月寒影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女子之前的眼神明明是那般冰冷,可提及月寒影时,眼眸却微微动容,想来月寒影此人,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异于常人。
白袍人迟疑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旋即又道:“暮影之刃的事情,进展如何?”
女子稍稍犹疑,眉头皱起,脸色微变,而后回道:“我与月寒影朝夕相处,如今已是半年有余,却从未见他使用过暮影之刃,也未曾听他提起过,为了防止他对我有所猜忌,我也不敢多问。”
白袍人似也没有诘难的意思,毕竟她还要继续在月寒影身边潜伏,从他身上打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若是现在就暴露身份,这步暗棋便彻底失去了作用。他费了好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棋子,怎么说也得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
“那月寒影可有去过其他地方?”白袍人又问。
“回大人,除了城东的一座古式茶楼,他几乎与我形影不离。”女子眼眸微动,旋即补充道:“那座茶楼我曾经亲自去过,并未在其中找到暮影之刃的下落,所以我怀疑,暮影之刃可能被他藏在其他地方。”
白袍人沉思,随后目光迥然,似黑夜里的明珠。他心道:“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仍未从月寒影身上找到暮影之刃的下落,想必是藏得非常隐蔽了。也好,反正仅仅是拿到暮影之刃,我也无法找到归墟的具体位置,不如就由你们来给我开路,我好坐收渔翁之利。”
从他手中掌握的信息来看,老板为了治好墨昆的怪病,必然会前往归墟,而要找到归墟,他就必定会与月寒影相见。到那时,无论老板与月寒影是敌对,还是联手,都是对他万般有利的。若是敌对,他便可借机与月寒影结盟,毕竟有了她在中间搭桥,和月寒影结盟应该不是难事。如是联手,他们必定会打开归墟,到时自己再利用和大祭司借来的人手,将归墟中的宝物据为己有。无论结果如何,获利的都是他。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
“暮影之刃的事情,你暂时先搁置下来,我会另外再想其他的方法。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盯着月寒影,一旦他与老板等人接触,立刻向我汇报。听明白了吗?”另一套看似完美的计划已经在白袍人心底逐渐勾勒出来。
“明白。”
虽然在白袍人的面前,她不必以属下自称,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二人主仆尊卑的差别。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人罢了,也许在白袍人的眼中,她连下属都算不上,她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像他众多的棋子一般。
白袍人抬头望了望月亮,道:“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月寒影会起疑的。”
“是。”女子的身影在枯树林间一阵闪烁,转眼便消失不见。
又一阵凉风吹过,白袍人的袍子沙沙作响。枝头本来就不剩下几片枯叶子,如今在这接二连三的冷风下,终究是落得一干二净,光秃秃的树干,像是被拔光羽毛的雄鹰,再也不复英武挺拔的模样,只能在凉风中瑟瑟发抖。
枯树林幽深的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道人影。他穿着同样的白色袍子,同样裹住全身,同样遮住脸,不让人窥探他的真容。如果不是白袍人背对着他,二人面对面的话,真像是对着一面毫无瑕疵镜子,身影完完全全重合,甚至分不清谁在镜中,谁在镜外。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白袍人的脸上略带不爽,薄怒道:“不是让你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把锐利的尖刀,从他背后穿膛而过,鲜血浸红衣袍,顺着刀锋,一滴一滴滴落在泥土上。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瞪得极大,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名字,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凶手抽出刀,用力一推,白袍人便应声倒地。新的白袍人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冷淡,看不到愉悦,也看不到悲痛,仿佛杀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最无情的杀手也不过如此吧!也许像他这样习惯杀戮的人,在鲜血与阴谋中存活,冷漠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没有再动手,地上的尸体却慕然间发生着变化,原本完完整整的尸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渐渐化作一滩血水,将白色袍子整个浸染成红色,而后缓缓渗透进泥土中。
难道是刀上动了手脚?
“看来归墟和诺亚古城的秘密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他眉间浮现几丝笑意,声音居然与先前的白袍人一模一样,是巧合吗?
白色丝帕擦拭掉刀身的血迹,而后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收起刀,拿出一个金属打火机,擦出火苗,往干枯的灌木丛中轻轻一抛,干柴燃起烈火,不多久便已有了蔓延之势。微风助长火势,烈火会将所有痕迹都化作灰烬。
树干上的双鱼符号在烈火中被照亮。
回到城区,她早已褪下黑色的紧身衣,摘下面纱,放下束发,换了一身平常穿的卫衣短裙。现在她的身份是,宇轩的女友,娜娜。
刚走到楼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公寓内的灯竟是亮着的。她分明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将公寓内的灯都关上了,怎么现下灯是开着的呢?难道他已经醒了?不行,得找个借口蒙混过去。
宇轩坐在椅子上,餐桌面放着杯白开水,墙角靠着个剑袋。
娜娜推门而入,看见穿着睡袍,坐在餐桌前的宇轩,不由得大吃一惊,道:“阿轩,你醒了啊!”
端起水杯,刚刚浸湿嘴唇,宇轩便将其放下,看了眼娜娜手里提着的,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对着娜娜微微一笑道:“正好我也饿了,拿过来,我也一起吃点儿吧!”
这个微笑看似温暖,实则让娜娜琢磨不透。她不知道,宇轩是真的饿了,还是不愿意拆穿她的谎言。将麻辣烫放上餐桌的瞬间,娜娜猛然看到墙角立着的剑袋,她记得,家里以前是没有这件东西的。于是就指着剑袋,问道:“阿轩,那……是什么东西啊?”
宇轩顺势瞥了一眼,便道:“那是我的剑袋,里面装着暮影之刃,我觉得这几天可能会用得上,所以就把它带回来了。”
暮影之刃,那不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吗?宇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将它带回来呢?是真的如他所言,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心中疑惑着,脸色却平静无比,装出一副听懂的样子。
娜娜继续摆弄着餐具,手背突然触碰到那杯白开水,眼睛却陡然间睁大。
水,是凉的?
心底的疑问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答。
“怎么了?”宇轩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娜娜回之一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吃辣。”
宇轩继续着他亲切的微笑:“没事,为了你,我可以吃一点辣的。”
这顿饭吃得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宇轩一直盯着她看,吃得很少。娜娜看得出,他并不饿,只是想找个借口不让自己尴尬罢了。娜娜也是食不下咽,心里嘀咕着:他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呢?
就寝之前,娜娜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被人拨动过,现在是正常的时间。刹那间,心底的疑问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宇轩的手臂从背后轻轻环住娜娜的腰肢,脑袋慢慢靠向她,贴近她的耳畔。宇轩的气息越靠越近,肌肤的接触甚至能让娜娜感受到宇轩的体温和心跳。如此暧昧的姿势,本该心猿意马的,可她却冷静得像是如无其事。
“阿轩,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宇轩眯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只听见他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这个答案也许不是娜娜想要的答案,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好的答案。与其在阴谋中苟延残喘,不如牵着挚爱的手,在死亡中缠绵,化蝶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