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辰希心中默想,没有答她,秦安安自是也不再多说,挽着他在众多女人艳羡嫉妒的目光里往里面走去。
然而,走着走着,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道尖锐的女声——
“那不是秦家的长女秦安安吗?她不是坐牢去了吗?眼下是刑满出狱了吗?”
接连不断的发问响彻在嘈杂的宴会厅内,随着女人的一叫,原本视线不在他们身上的名流大户也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然后,羡慕声,嫉妒声,顿时就转化成了一句句狠毒无比的谩骂——
“是哦,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种场合,脏就算了,脸皮还那么厚!”
“就是就是,当年为了钱背叛顾少,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谁不知道她秦安安的名头多大?”
“给顾少戴绿帽子,现在还敢在这种慈善宴会上招摇过市,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哼,心里没点X数,仗着自己技术好就哄得人带她进来,恶心!”
“……”
一句句肮脏不堪的话清晰的传入秦安安的耳朵里面。
即便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认出的准备,却是没有想到,两年多的时间过去,大家依旧对这件事情记的清晰无比。
是谁说……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
它明明抹不去她的痛苦,也抹不去大家眼中定性好的那个放荡的秦安安……
一时间。
明明是嘈杂到极点的宴会厅,可秦安安却是觉得周遭一片寂静。
她蓦然低垂眼帘,精致的小脸在一瞬间苍白下去,挽住男人臂膀的素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西装面料,直到攥到皱的不行,也想不出该如何去辩驳这些难听的话语。
她该怎么辩驳?
又能够怎么辩驳?
当年的事情设计的几乎天衣无缝,她站出来,谁又能真正相信她的清白?
察觉到她周身弥漫而过的悲凉的气息。
纪辰希遽然低垂眼眸,见到她小脸上带着隐忍的坚持,他眸光霎然一沉,当下就伸手握住了她冰凉到极致的素手,声音却无比温柔,“不要去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就是秦安安,是我纪辰希心中最好的秦安安。”
温暖的安慰划过耳际。
秦安安抬眸看他,见他眼中沉淀着无数的温柔与真诚,好半会儿,才勉强将心中那些无奈悲凉的心绪抹去,浅淡的吸了口气,无声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傻瓜。”
见她缓和了些许,纪辰希心中的石头也微微放下了不少,宠溺的落下这两个字后,抬眸,看向众人之时,眼底已然是噙着一片冰冷的寒霜。
他削薄而淡漠的唇线翕动,正欲开口,只听一道极其冷冽的男人嗓音,先他一步的落了下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议论我的事情?”
简单的一句询问,却瞬时让整个宴会大厅都安静下来。
原本还高谈阔论着指责秦安安的人,一个个都随着男人话音落下纷纷的闭了嘴,人群中下意识的被让开了一条道路,秦安安抬眸看去,就见到顾渊如王者一般朝她缓缓走来——
今天的顾渊身着一袭修身的银灰色西装,额头细碎棕发被定型在了一侧,整个人看上去,又显得冷硬了几分。
而他的身边,必然是他的未婚妻慕暖陪伴在侧,她一身浅粉色的纱裙,刚巧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给遮掉了些许,整个人看上去自然是美丽高贵的,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僵硬。
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当众维护前未婚妻,是个女人,怕是都笑不出来。
“都给我散开。”
步子收在夫妻二人跟前,顾渊便又落下这么一句。
即便前段时间顾氏集团刚刚失去城北江边免税湾的建设项目,但好歹有慕家撑着,华辰地产的掌权人又不参与名门纠纷,不出席在任何公开场合,所以眼下的顾渊,在这种场合里面还是王者段位的存在,没什么人敢得罪他。
他说散,不一会,原本围堵在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就散了,就连空气,似乎都好了不少。
秦安安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却是连看都没看顾渊一眼,转而凝着男人说道,“我有点渴,陪我去拿杯东西吧。”
“好。”
自是也没打算理睬跟前二人,纪辰希淡淡应了一身,便道。
“秦安安,我帮了你,你连一声感谢都不会说吗?”
见她如此忽视自己,顾渊心里的不爽和怒意‘噌’的一声就上升到了极点。
然后,也顾不上身旁的慕暖,大步一迈,手一抬,就截住了夫妻两想要离开的步子。
“顾少,大庭广众,是否有失身份?”
纪辰希眉眼清淡,语气却冷的不像话,看向顾渊的时候,眼底还隐隐带着些许嘲讽的光。
“顾渊,这里人多,你先把手放下。”
慕暖看着顾渊不合身份的行为蹙了蹙眉,跟上他,低低的提醒道。
不想,顾渊只一个冷眼看去,凌厉的锋芒如同冰针狠狠刺入慕暖的身体,“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的事了?去找你那些名媛姐妹聊去,去!”
说完,目光再次看向秦安安,一瞬不瞬。
被这么一凶,即便心中再嫉妒再生气,慕暖也不敢和顾渊争些什么,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向秦安安说道,“安安,顾渊现在脾气不是太好,你多担待一些。”
说完,转身就往不远处扎堆说笑的女人们走去。
多么有礼貌的一句话。
可听在秦安安的耳中却极其讽刺。
她担待?
她凭什么要担待?
可笑。
“你的教养呢,秦安安?”
见她始终不回应他,顾渊心头置气,说出口的话,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教养?你和我谈教养?”
听到这两个字,安安姑娘面色也是一沉,嘴角勾过一道冷然的笑容,看向顾渊的目光里除了憎恨,还是憎恨,“一个在监狱里被折磨了两年半的女人还要的起教养吗?每天争执打架,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那些名门女子的教养恕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你喜欢有教养的女人,找你的未婚妻去便是,和我在这里纠缠什么?”
“还有,我不觉得你刚才是在帮我,你只是不想和我这样肮脏的女人扯在一起,成为大家口中随意阔谈的对象,不是吗?”
秦安安字字铿锵的反问,那般冷漠,那般疏离,看的顾渊心头忍不住的变得沉闷起来。
他并非是那样的想法,自从那日纪辰希告诉他她还是处子之身,他就对当年的事情起了怀疑。
今天在这里见到她,为她出头,也是想借个机会问问她当年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可不想,自尊心使然,那些好言好语的话说不出口,说出来的,尽是一些伤人的话。
见他沉默下来,秦安安就直接当他默认。
唇边讽刺的笑意勾勒的愈发明显,趁着顾渊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是挽着纪辰希往别处走了去。
浅淡的香气从身边擦过。
顾渊回过神,那道纤瘦身影早已越过了他,想要追上去,却又碍于面子不知追上去又能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夫妻二人走到酒水台前。
秦安安随手端了一杯红酒,一饮而下,整个人才略显放松了些许。
“不愧是和为夫混得多了,口齿真是愈发伶俐了夫人。”
见她将空了的红酒杯搁到一旁走过的侍应端着的空盘之上,纪辰希手中摇曳着杯中液体,淡然笑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纪先生,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安安闻言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便轻笑出声音来。
这男人,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厚,什么事儿都能掺和一脚,仿佛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就不行了似得。
“贴金么?纪夫人,你家纪先生金够多了,不必贴。”
见她笑了,纪辰希心里也放心不少,一边说着,闲置的大手还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眉眼之间,尽是宠溺。
“纪辰希,你别乱摸,这又不是家里,你……”
秦安安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不太自在,下意识的伸手一拂,还未说完,就听他带着调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在家里就可以随便乱摸了?”
男人眼底笑意深邃,逮着机会,就讨要好处。
没有听漏纪辰希特意将其中几个字眼咬的极重,小脸顿时一红,佯怒的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正想开口,旁边却走来一位秦安安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然后,她朝男人使了个眼色问他认不认识,见他摇头,便知道又是那些上来搭讪着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的人了。
所谓的慈善晚宴,到底还是逃不过是市侩商人心里的小九九,特别像是纪辰希这种生面孔的,自然会引得许多人来搭脉,探探他到底是什么背景身份。
更何况,是一个站在她这种劣迹斑斑的女人身边的人。
“里头太闷太吵,我去外面走走,晚点再回来找你。”
落下这么句话,秦安安垂落身侧的素手拢了拢礼服长裙下摆,正要转身,她的另外一只手就被男人的大手给轻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