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狱的我,几乎就要受不住那些人的毒打,还有旁人看我的那种认定我是荡/妇的鄙薄的眼神,几乎要把我整个人击的崩溃……”
“我还记得,在被打到昏迷之前的一次,那些人攥住我的头发,拉着我的头皮狠狠地往墙上撞去,那种潮湿温热的血液涌入眼底的感觉我至今都记的清晰……就那一次,我竟然生出了死了就能够一了百了的念头,一度放弃了挣扎和抵抗,若不是警官来得及时,怕是那时的我早已死在监狱里了……”
说到这里,秦安安垂落在身侧的素手也抑制不住的紧紧握成了拳头,指尖虽早已掐得发白,可掌心传来的疼意始终不如心底的万分之一,“但是,后来在医护室里,我望着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就醒悟了……我想,我若是死了,岂不是就没有机会再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岂不是就要背负那么龌龊不堪的名声过余下的半辈子?还有我的母亲……那时候的她并没被确诊为肺癌晚期,我想我如果死了,我的母亲要怎么办?可是后来……怎么都想不到……”
说着,说着,只听见她清冷的声音蒙上了一股淡淡的苍凉之意,就连眼神都变得涣散而悲凉,深深吸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光,那个曾经容光焕发的母亲,突然就成了缠绵病榻的将死之人……而我呢?本应该陪着她走过最后一段生命的女儿,却被人设计陷害蹲着牢狱,不说没有半点提前释放出去的机会,就连是性命,也是拼死抵抗着才留下的……你不知道,没能送我母亲最后一程,没能参加我母亲的葬礼,这些对我一个做女儿的来说,是多么的悲哀和遗憾……”
说及至此,秦安安再也忍受不住胸腔里喷薄而出的委屈和悲哀,蓦地蹲下了身子,双手环住膝盖,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之中。
然后,低低的哽咽声穿过浸没凉意的晚风传入身旁男人的耳朵里面,纪辰希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揪着泛疼,遽然跟着蹲下身子,眼底泛着一丝狠意,大手却轻柔的抚着她躬起的后背,疼惜的唤道,“夫人……”
此时此刻,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无法让时间倒流,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他眼下唯一能够做的,或许就只有陪在她的身边,护着她而已了。
男人温柔而浸没疼意的呼唤声淡淡传入秦安安的耳中。
本还强撑着的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最后的一道防线被蓦然击溃,所有的强撑和隐忍顿时崩溃如决堤的海,干涩的眼眶变得灼热……
然后,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湿润了起来。
温热的晶莹再不受控制的频频溢出眼眶滑落在脸颊上面,她空出一只手抹了一把又一把,却怎么都止不住,很久,才低低抽泣着道,“母亲的葬礼过后,阿城再来看我的时候就带来了一份母亲立下的遗嘱,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明明看上去很爱父亲的母亲为什么要立下这样的遗嘱?直到一个月后,阿城来告诉我,秦淮之已经大张旗鼓的将岳丽莎和那拖油瓶的女儿接进了门,我才知道,原来……”
“所以,再后来,我就发誓,在我出狱之后,不但要找到当年谁人害我的真相和证据,更要将母亲用她一生拼搏下来的整个乐影握在自己的手中……再之后,也就有了我拜托阿城找上你的那一出……而我在监狱里,也遇见了待我如亲生妹妹的凌姿,若不是她,我想……我出狱之时,怕是也要断胳膊断腿了……”
话音落下,秦安安才缓缓的抬起了头来,精致秀丽的小脸早已满是泪痕,她用掌心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努力收住泪水,自嘲的笑了一笑,那样凄惨悲凉的模样,看的身旁的男人抑制不住的就伸手将她整个人拥在了怀抱里面。
“瞎说!谁敢让我夫人断胳膊短腿,我一定让他十倍奉还,生不如死!”
纪辰希紧紧拥着怀中的她,低沉的声音,认真的听不出丝毫玩笑的成分。
怪也只怪,当初的他没有先一步的去找她,若是他能够提前找到她,即便是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至少也能够安排凌姿早些进去替他护着她先。
或许就不至于,让她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没有办法出席。
浅淡的暖意透过男人的胸腔渐渐传递到秦安安的身上。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秦安安心间似乎也舒畅了不少。
她靠着他,努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素手也轻轻攀上他的后背,吸了吸鼻子,佯装淡然说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整件事情里面,最让我意外的,还是你愿意签下那份一点也不平等的婚前协议,要知道,那份东西对你……”
说着,安安姑娘像是也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得,收住了后头原本想说的话,陡然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的看他,问道,“纪辰希,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那份协议的内容?”
相处多时,倒是也渐渐了解了男人的性子。
若是当初的他急于想要一个妻子的话,加上他和赫连城的兄弟关系,极有可能,因为将赫连城看成是兄弟的关系连带着也没仔细瞧这协议条款,一股脑的签下,也不知道那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闻言,拥着她的纪辰希微微一怔。
顷刻,反应过来,他便微挑着俊眉迎着她的目光,听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秦安安倒也回答的实诚的很。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想。
别看这男人日日在她身边,其实很多时候,她依旧觉得他离她还是十分遥远。
而所谓的了解,也仅限于她自己的认知罢了。
“我看了,看的很清楚,也签的很心甘情愿。”
看着她求知欲如期强烈的模样,知晓已成功的将话题给带偏的男人淡然笑道。
听到这番回答,秦安安整个人也禁不住为之一颤——
看得很清楚?
签的很心甘情愿?
像他这般精明市侩的商人,怎么可能……
“为什么……”
就这么在心里想着,秦安安也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然而,却是不等她把想问的话都问出口,男人低沉缓和的声音已然将她的话给截断,扯开话题问道,“纪夫人,请问你是想要在这地上还蹲多久?”
话音一落。
秦安安也低头看了一眼彼此,这才意识到,两人都这么半蹲着。
见这情况,秀丽的小脸顿时拂过一道尴尬的神色,轻咳了声,便打算立刻站起身来。
不想,这刚要站起,腿部传来的发麻感觉却是让她抑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即刻就往身后栽倒了去,好在身旁的男人眼明手快,大手迅速的朝她腰间一捞,稳住了她本要跌倒的身子。
“怎么那么不小心?”
将跟前的小女人给扶住,纪辰希微垂眼帘,关切问道。
“不是,蹲的太久,脚……脚麻了……”
秦安安借力稳住自己,低低的应着,却是在抬起头时,捕捉到了男人脸上一闪即过的促狭的笑意。
“纪辰希,你竟然敢笑我!”
饶是有些尴尬的红了脸,秦安安一边说着,一边也悄悄抬手在男人腰间掐了一把。
“我冤枉啊夫人。”
纪辰希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闲置的大手略微揉了揉被女人掐痛的地方,清俊淡漠的脸上却是扯过了一道淡晴的微笑,温柔的看着她。
冤枉个头!
秦安安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嘴里没说什么,却极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正打算拂开男人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径自往回去的方向走去,却是又被身旁的男人抢先一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便落入了男人温暖的怀抱里面。
秦安安双手搭在男人颈后,稳住心神,才急急道,“纪辰希,你放我下来!叫人看到了多尴尬!”
又不是小孩子,亦或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女了,这般在公众场合被公主抱着,即便眼下没人,一会总会被人瞧见,到时候,得多尴尬?
“尴尬什么?我抱自己的妻子有什么问题?再说,夫人你不是脚麻了么?我抱着你走,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纪辰希抱着怀中的小女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语毕,笔直修长的腿也迈了开来,大步流星的朝玻璃门的方向走去。
为她着想?
这算不算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眼见着离那玻璃门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之间,更是能够看清里面走动的人影,秦安安抬眸瞪了一眼男人,“我是脚麻又不是脚断,纪辰希,你快放我下来,快点!”
“别动,安分点,到了房间自然放你下来……”
纪辰希低沉应道。
秦安安秀眉紧蹙,“我不要,我能走,我……”
“好了,别吵,再吵我就亲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