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贵妃便带了表弟来到宫里叩见皇后,徐兰同这个表弟说了一会话,大体了解了他的情况。
十七岁的少年,一直在科考,也中了进士,后来再考时,屡次落榜,就不怎么肯读了,转头去学了武。
徐兰问起来,倒也是好奇,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会几番落榜呢。
“我朝重文轻武,可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才是男儿本色,岂能为了富贵选择去做官,苟且一生呢。所以草民后来不愿意在文试上用功,去精进武艺了。”
徐兰有些意外,这文官之路,但凡愿意下功夫,那边是一路平顺,在这京城里,也是不如边疆那般有性命之忧的。
嵇宸刚刚下了早朝,刚行至慈宁宫的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少年表达自己的壮志。
徐兰捂住嘴,笑道:“先皇确实重文轻武,不过,如今的皇帝却不是,如果他有意培养武将,你可愿意做到何种地步?”
“草民愿意为江山百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的好。”嵇宸提起衣摆走了进来,“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有没有那个性命去守护江山,保卫百姓呢?”
望眼满朝文武,有教养好的富贵子弟,文武大臣出于私心不愿举荐,嵇宸是失望的,如今瞧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满腹报国之心,他是欣慰的,只是眼下边关急需要人支援,而将士们也实在是太缺乏历练了。
“草民十岁起跟着师父习武,参加过无数次擂台比武,从未输过。”
七尺男儿,即便得见天家圣颜,也不卑不亢,胸有成竹。
嵇宸似乎有心考验他,点了点头,颇有些疑虑道:“听你这么说,确实很不错,不过,你要如何证明呢?”
赵信露出牙齿,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听闻皇上常常去教练场检阅,若是可以,带着赵信去一趟,同那些人比试一番便知道了。”
嵇宸也想看看这少年的本事,便遣人去备了轿子,往教练场去,徐兰也因为困在宫里,多日没有解闷了,便一同去了。
只是这消息,布置怎的就传到了崔家那位的耳里。
“教练场在郊外,离皇宫甚远,你说,如果这路上,徐兰出了事,丢了性命,是不是谁也查不出来。”
翠兰听到这样的话,直接跪在徐馨面前,“大小姐糊涂,二小姐可是小姐的妹妹啊,将来崔家还要依赖二小姐庇佑,小姐要是真的这么做,无疑是将崔家逼上死路,将小姐您自个儿逼上思路,也是将您腹中的孩子逼上死路啊!”
“哼,靠她庇佑?她徐兰今日坐的位置,本该是我徐馨的!而做皇帝的应该是我的夫君,是她,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如今她占据着原本属于我的荣耀,和幸福,而我,却日日守着这空荡荡的屋子,过着寡妇的日子!”
自从楚菀卿一事过后,徐馨的心态大大变了,罪恶的面目也日渐显露,日日面容悲苦,此刻更是展开手臂,环顾四周,哭的不能自已,险些跌坐在地。
翠微跪着爬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哀求道:“大小姐,您难道忘了王妃说过的话了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小姐不开心,等孩子生出来,奴婢愿意陪小姐出去散散心,哪怕离开这京城,也是没有关系的。”
“离开京城?”徐馨的话说的极慢,甚至声音里带有颤抖,拍着自己的胸脯,“当日娘亲带着我们来到京城,为的就是与爹爹团聚,如今爹爹在这京城里丢了性命,徐兰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当上了皇后,我也是无辜的,我的丈夫尸骨还未寒呢,凭什么要我走?”
说着,徐馨眼泪不停地掉,指着翠兰,了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也向着她,你们都向着她!”
“不,大小姐,不是的。”翠兰不停的摇着头。
“怎么,她徐兰做了一个皇后,你们就都巴不得,离开我这凄冷败落的崔府,恨不得滚到她身边伺候是吧,啊?”
此时她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踹开翠兰,叫过来微兰,让她备了轿子,自己戴了斗笠,蒙了脸,挺着大肚子往外走去。
翠兰担心她的身子,忙跟了上去。
天阴阴的,路面上还有些湿润,翠兰戴着斗笠一样的蒙了面,跟着轿子一路走到了传说中的赏金楼。
赏金楼,于京都偏僻小巷子里,楼里有一批杀手,做着见不得人的生意,他们不属于任何势力,自成一派。
“夫人可是有事?”掌柜的是个眼尖的,一眼瞧出对方勉力掩藏的肚子,虽然看不见容貌,也猜得到是位气度不凡的夫人,她穿着绸缎面料的华服,料子一看就是上等人家才用的起的,旁边还跟了个沉稳的丫头。
“我现在有一笔很急的交易,不知道你们这里敢不敢接。”
徐馨一面说,一面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掌柜的奉上了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赏金楼就没有不敢接的交易。”
“哦?那如果我要你们帮我杀的那个人,是当今的皇后呢?”
悬梁上的一个刺客迅速的飞落了下来,定定的站在徐馨面前,看起来是个武功高强的,不过少年相貌极好,声音更是显得自信,“夫人,赏金楼里,只有出不起赏银的,没有不敢杀的人。”
徐馨招了下手,几个壮汉搬了一个大箱子上来,打开,连掌柜的都移不开眼睛了,见过有抬珠宝的,有抬银子的,也有抬首饰朱钗的,头一次见有人抬了金子来的,还是满满的一箱。
少年自然也心动了。
“只要皇后死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徐馨甚至有些着魔的看着少年,仿佛她已经看到了皇后的死期。
少年背后立马又出现了三四个杀手,几个人互相给着眼神,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任务。
少年声音爽朗,“接,当然接。”他转身对三四个人说,“有不敢的吗?加入的人就平分这些金子,如果中途谁出了意外,按照规矩分到的金子送到那人的老家。”
几个人颇为心动,最终都笑应,“作为杀手,杀个人而已,皇后又怎么样。”
掌柜的倒是很清醒,“赏金楼的原则就是不与朝廷对立,如果这次败露了,各位,不要打着赏金楼的名号,楼里还有几百个兄弟要吃饭。”
“掌柜的放心,这一部分归赏金楼的,剩下的,等我们兄弟几个回来再说。”
赏金楼有规矩,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交出的定金绝不归还,至于剩下的赏金,只要任务完成就立马交出。
徐馨见几人还是胆大的,笑吟吟的起身,走到少年面前,“时辰不早了,他们该是出发了,你们也可以动身了。”
少年在她身上嗅到一丝异常的香气,但是很快,徐馨便携人离开了,那一箱金子自然是留在那里,仿佛杀死皇后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那一厢,太监们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随时,寻了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马车里铺了及软的垫子,以防皇后受累,而皇上和赵信以及贵妃都上了马车。
从皇城到教练场,须得经过集市,而赏金楼的几个杀手得了徐馨的指点,就在集市最热闹的地方等待,一个黑衣人突然冒到少年身边,对少年说:“冷欢,刚刚看到他们马车从皇城出来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经过这里,马夫是穿着土色衣服的来头,跟着一队普通装扮的人,应该是大内的高手。”
冷欢的眼里挤出笑意,隔着蒙面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重,“是吗?那我们就去会会他们。”随即转身对身后的人说:“兄弟们,这次任务危险,不过到时候先顾着性命要紧,若是打不过就逃,千万不要硬来,不然衙门里的刑具怕是你们吃不得那种苦头的。”
“是,老大。”
原来这个冷欢,是赏金楼真正的主人,看起来年少,却有通身的本领,今日一行,不过是他带几个人出来玩。从前杀过富豪商贾,杀过达官贵人,刺杀皇后,倒是第一次。
很快,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里,特征描述和来报的人说的一模一样,冷欢拔出剑,对茶肆暗阁里的几人道:“兄弟们,抄家伙,干活了。”
白日青天,集市热闹,几个黑衣人一阵轻功落到大道中央,身轻如燕向马车围过去,百姓见状纷纷大叫退到路边逃跑,一时间人仰马翻,马车里的人不明所以,马车外跟着的几个英俊少年大呵:“护驾!”
刀光剑影,眉目相错,黑衣人同大内高手就此交起手来。
听到外面打打闹闹,兵器相撞,徐兰忙捂住心口道:“这是怎么了?”
赵信不问三七二十一,对着贵妃道:“表姐,你跟着皇上和皇后下车,我来掩护。”说完跳下马车,同外面的杀手厮打起来。
冷欢正和面前的大内高手对峙,谁知道腰上受了重击,猛的被人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