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沛发怒砍伤四皇子步淮之时,姜国皇帝正在同皇后巫柔议事。本来二人关系日渐恶劣,平时见到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但今日巫柔到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叫姜国皇帝脸色骤变。
他心虚地看向巫柔,心中既是气愤,又有恐惧,最后还有些侥幸,半晌姜国皇帝道:“此话当真,她还活着?!”
皇后巫柔笑道:“自然当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告诉姜国皇帝当年那个有女帝相的孩子还活着,其实也是为了再赌一把。
姜国皇帝一惊之下说不出话来,刚想问皇后巫柔当年那个拥有女帝气的孩子怎么了,不料贴身太监一脸惨色地走进来,巫柔立刻闭口不谈。姜国皇帝见谈话被打断,虽然心中不虞,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也停下不说。
“谢家公子又如何了?这么多日的迁就,他仍旧张口闭口要淮儿性命么?”姜国皇帝虽有心帮四皇子步淮守着性命,但心中早就将这个儿子抛弃,是以话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太监听完,道:“陛下,谢家公子断了四殿下一根手指,他说拼着谢家全家也想陛下趁早下了决断,如果不然,陛下要他多等一日,他就断四殿下一根手指。手指斩完,断脚趾,只看陛下还护不护四殿下。”
姜国皇帝脸色一沉,半晌没说话。皇后巫柔知他是暴怒,本不想掺和四皇子步淮的事。但若是此事不了,她和姜国皇帝始终谈不到正事,四皇子步淮自从步晴死之后浑浑噩噩早不复以往神气,想来四皇子步淮没了用处,她也就不怕四皇子步淮为了灵在的事情找她麻烦,当下巫柔大胆道:
“陛下,谢家姑娘有何罪过被四殿下如此欺凌?那些个跪在宫门处的女子又有何罪过?陛下爱护儿子是父子亲情,可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若是为了一个人寒了姜国百姓的心,可于姜国江山不好啊。若是往日还成,现在大敌当前,切忌不可犯众怒。”
“此事过于重大,你去小王爷府请王爷王妃同进宫来商议。”姜国皇帝道。他瞧着皇后巫柔明摆着要四皇子步淮性命,脸色微变,心中想不通此二人何时有了嫌隙。
那太监应声去了,姜国皇帝等人走远了接着问道:“你说近在眼前,到底是何人?”终究是江山比儿子重要,绕了一圈,姜国皇帝还是不死心。
皇后巫柔笑了笑,道:“陛下,说到底她和我也有些血缘关系,臣妾不想背叛陛下,但这般说出口臣妾心中不忍。”
姜国皇帝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不忍心?当年你亲自将她送走,送去那等肮脏之地,那时候忍心,这时候又不忍心了?若是你不忍心,何故又跑来告诉朕她还活着?!哼,不过是为了要挟于朕。”
皇后巫柔脸色一变,并不答话。姜国皇帝瞪视她半晌,道:“朕答允你一件事,金口玉言一定作数。你说吧。”
皇后巫柔大喜连忙道:“谢陛下,陛下不必担忧,一会儿那人就会来宫中自投罗网。”
姜国皇帝低声重复着自投罗网,突然想到他方才吩咐太监要步渊和秦笙来宫中,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秦笙,但半晌又狐疑道:“岁数似乎对不上。”
“陛下放心,王妃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中间有许多波折,巫族秘密一时半刻难以分说清楚,陛下,巫柔用性命担保,这个王妃一定和当年的孩子是一个人!”皇后巫柔看着姜国皇帝那般猜忌,连忙禀明忠心。
她做梦都想巫族重回当年荣光,做梦都想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坤宫主子,想到秦笙此人不合作,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姜国皇帝听到巫柔确定此人就是秦笙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的孩子如今就在步渊身边,若说那孩子没有怨怼之心没有夺姜国皇位的心思,他半分都不信。
当下姜国皇帝只想了结四皇子步淮和谢家的事之后一心一意地对付秦笙。
当谢沛和四皇子步淮拜见姜国皇帝之时,小王爷步渊和王妃秦笙都在大殿上。姜国皇帝看向秦笙,半晌道:“王妃便和皇后退到殿外,有什么事朕会再行吩咐。”
秦笙看到四皇子步淮断了一指形容憔悴,看着姜国皇帝满脸寒霜,心道姜国皇帝既不想让女眷知道儿子的丑事叫步渊一个人入宫即可,怎么还叫上了她同来?
半晌看到皇后巫柔也在场,秦笙脸色一变,心中担忧,若是对方想着借此机会害她,那秦笙身处宫中,步渊又被姜国皇帝扣住,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如今情况也不容秦笙反应,她看了步渊一眼便行礼退出殿外,故意和皇后巫柔挨的远远的。
姜国皇帝见秦笙和巫柔退出去之后,叫人闭了殿门,瞧着谢沛一脸怒火,半晌道:“谢家小公子怎么气性这般大?不过是要你等几日,你就等不及了么?”
“陛下,谢沛等的连舍妹的丧事都没参加,已经无言见父母。求陛下开恩,给我死去的小妹一个公道吧!”谢沛跪下他等的好久,怒火发不出来,恨意又太过,皇宫里所有人都明摆着欺负人,他度日如年,早已绝望。
“父皇,谢家小妹是故意栽赃儿臣,父皇可以派大夫去查谢家小妹身子,儿臣绝对没有碰她。”四皇子步淮疼的额头冒汗,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姜国皇帝神情,瞧着对方一脸冷漠,心中一凉,转身又看见了步渊,当下顾不得他和步渊多年不睦,又道:“六弟,你是知道我的,我做的事一概认下,可我确实没有碰过谢家小妹。”
步渊看着四皇子步淮一脸哀求,半晌道:“听说已经有好几拨大夫去查过谢家小妹身子,她确实不是完璧,也是触柱身亡。”
“那兴许是她举止不端,不一定是因为我啊!”四皇子步淮见步渊只说事实不讲情面,怒道。
谢沛脸色发红,抬头看着一脸冷漠的姜国皇帝,又看了看满口胡言的四皇子步淮,只觉这皇宫的荒唐,他冷笑,“我小妹尚未嫁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院子里伺候的都是丫头,母亲勤加照看,从不叫小妹同异性过于亲密。小妹性子烈,被四皇子殿下欺凌之后就死,谢家所有人都是人证,至于物证,我小妹死的时候手心里还攥着从你身上扯破的衣衫,殿下一直不认,是真的以为皇子草菅人命不会出事么?!”
“话都是让人说的,你小妹生前如何,我们都不知,还不是由着你说!”四皇子步淮道,他见姜国皇帝一直不开口,以为他最终向着自己,现在不理会只是为了让谢沛心中舒坦,于是渐渐胆子大了起来。
“放肆!”姜国皇帝突然暴喝一声,大殿之中一阵回响。四皇子步淮被吓到,他抬头胆怯地看着姜国皇帝,生怕对方一个暴怒就将他立时处死,是以浑身止不住发抖。
“来人,四皇子步淮害死谢家小妹,罪恶滔天,掌嘴八十,杖刑一百,然后贬为庶民!永生永世不许他再入皇城!”
姜国皇帝话音刚落,四皇子步淮脸色骤变,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姜国皇帝,半晌道:“父皇,你杀了步晴还不罢休,现在又要杀儿子!父皇,你好狠的心肠啊!”
谢沛冷眼旁观,他看着四皇子步淮一脸哀求,看着姜国皇帝下了令之后百般不舍,心中咒骂,你天家的儿子女儿都是宝贝都是人命,我谢家的人死了,要一个公道怎么就这般艰难?!
“来人!快拖出去!”姜国皇帝听着四皇子步淮如此说,心道我救你性命,你却怨怪于我,当真是忘恩负义。
其实皇子被贬为庶民,又叫他永世不得进皇城,断了皇子的前程和后路,已经同死亡无异了。姜国皇帝想着自己已经尽了父子亲情,却装作看不见等待四皇子步淮的后路如何艰险。
大殿之门被两个太监打开,那两个太监招招手又进来两个太监,两个太监抓住四皇子步淮身子两侧,剩下的两个太监轮流打了四皇子步淮四十个耳光。
四皇子步淮脸被打破,又红又肿,双颊高高肿起以致不能说话。然而很快他又被抬到殿门外的院子里,棍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后背,腿上,一下比一下有力,他痛的几乎昏死,口中呜呜乱叫,却说不出一句话。
等到一百杖打完,他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身后都是红血,殿外一片血腥,吓得围观的小宫女们接连昏厥。一个太监过来看四皇子步淮是否还有气息,见对方仍旧进气出气,脸上微微一笑,回身招呼了两个太监来,将四皇子步淮推入一个破烂马车,晃晃悠悠地将对方驱逐出宫。
秦笙看着从那马车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只觉刺目耀眼,转身看着身后巫柔,对方一脸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比血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