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在这里,若是被小王爷之外的人发现,我怕你会出事。”阿红道,她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秦笙,毕竟秦笙被人这般狠辣对待,那幕后之人若是知道秦笙不死,必定不会罢手。
“在我的伤养好之前,我不出了这门就是。而且装我的麻袋里面挤满了石头,下手之人定以为我死透了,向上禀报时也必定统一口径说我已死,咱们不必担心有人会找上来。”秦笙道,害她的人是皇宫中的两位大人物,动手的却是小太监,那两个小太监要想活着,就肯定不会松口说她还活着,更何况,他们都这般对待自己,自己能活下来简直是天大的奇迹了。
阿红点点头,半晌想了想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可是小王妃,就算那些仇家放弃寻你,步渊他见不到你尸首就永不放弃的。”
“今天晚上咱们去个地方,不怕他不放弃。”秦笙道,说完觉得浑身一阵无力,当下躺回床榻上继续休息。
阿红脸上一片不解,但见秦笙有了决断,便给秦笙煮了些参汤,等她晚上醒转时叫她喝了。
两个人穿着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城门,阿红跟在秦笙身后,见越往外走越荒凉,不由地有些害怕,“咱们到底去哪里呢?还有多久才到?”
“已经到了。”秦笙转头轻声道,她让开身子,阿红瞧见秦笙对面的那个大坑,脸色骤变,她惊惧道:“大晚上的来乱葬岗做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呼吸不停加剧,秦笙知道她害怕,拍了拍阿红的手道:“防止那些人再去河中捞我,咱们得做出好戏。一是为了骗仇家,二是为了骗步渊。”她说着,想到步渊,心中一片不忍,但如今情况已经不由得她退缩。
瞧着阿红心情渐渐平复,她二人下到坑里找了个身材样貌同秦笙差不多的女子,用套秦笙的麻袋套了女子,又在麻袋中塞进许多石子,两个人齐用力,将麻袋抛入护城河中。
“这下就好了,就算有人找你,再捞上来面目都变了,肯定不会生疑。”阿红道,抬头一见秦笙,只见她眉头紧蹙说不出的苦闷。
“但愿如此吧。”秦笙说道,半晌瞧着四下无人拉着阿红的手一道回去。
又过了几日,秦笙叫阿红买了一身玄色男装,将自己头发高高竖起,脸上贴了人皮面具模糊了容貌,将自己这几日来用的所有东西包括衣衫碗盏都扔到火里烧了,见阿红面有不舍之意,秦笙叹了口气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今日该走了。阿红,我有一件事求你,我在此间来过的事求你一个字都不要跟步渊讲。若是跟他讲了,只怕姜国还要掀起好几番血雨腥风。”
“好,我答应你,虽然不知道你去哪,但你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阿红拉着秦笙的手道,只觉和秦笙分离犹如和姐姐分离一般难受。
秦笙眼圈微红点点头,拿了包裹提了剑便去了。因为换了容貌穿了男装,城门口处的灵辰等人根本认不出秦笙,秦笙瞧见人群当中的陈钰等人,叹了口气,便高昂着头踏出了城门。
灵辰和陈钰等人查的都是鬼鬼祟祟出城的人,瞧见一男子身穿高领玄衣,剑眉英目,一身正气的模样也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到别处。
秦笙出城便买了匹骏马朝着北疆行去,骏马脚程快,秦笙到了北疆之后晚上行事,将柳城的墓翻了,连人带棺木一齐烧成了毁,收了骨灰,重新将墓土盖好,带着柳城便去了周国。
前梁如今已成周国江山,昔日的皇陵萧索,根本无人看管。秦笙先去撅了自己的坟,又去掘了楚不凡的坟,最后才到了空无一人的前梁皇陵当中打开了碧荷公主的墓。
公主墓极大,秦笙打开墓门之后,瞧见墓中宽敞,碧荷公主的尸身被人用了特殊材料护的栩栩如生,她心念一动,想着这位命薄的公主,死之后被人疼爱地护住身体,也不知碧荷若是知晓开心与否。
秦笙在墓中思念过去种种,只觉胸口发闷,她将柳城、楚不凡、秦笙的骨灰都用精致的白瓷盛好,各自写了名字,放在碧荷公主的棺柩当中。
“柳妖精,我带你回梁国啦。三女共一夫,想必你一定心情很好。你也别管自己到底喜欢谁了,你们四个人一起照料对方,有什么难处,四个人一起商量。她们三个姑娘命苦,你记得不要欺负她们。碧荷公主知道你对楚不凡极好,秦笙呢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们不会打架的。我初时总是想不好到底把你们葬在哪里,现在这前梁皇陵荒凉无人,又建的极好,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若是有事烦恼,记得一定要给阿笙托梦。”
秦笙说完,盖上棺木,再也不忍心瞧他们最后一眼,便很快出了墓门。她看着碧荷公主的墓碑兀自出神,也不知怎么的,大地突然就动荡起来,秦笙脸色骤变,这皇陵建在山上,若是地震,这一片皇陵岂不是翻转过来被压在地底?
秦笙纵起轻功朝着皇陵出口奔去,刚到出口,山中巨石便一个接一个滚落下来,秦笙本觉得好不容易将柳妖精等人凑在一起,天公居然不作美急的快要哭出来,不料她往身后看了一眼,碧荷公主墓率先被大地的缝隙吞噬,她了然,于是拔足便奔,很快奔下山来。
到了山脚,大地震动消减,秦笙回望着前梁皇陵一瞬之间全部淹没于地底,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这样也好,你们藏在地底,谁也找不到你们,永远不会受人烦扰,你们就开开心心地一同生活吧。”秦笙道,说完,却泪如雨下。
她以前总说自己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以前的不甘和委屈,但时至今日,埋葬了柳城之后,她才觉得胸口巨石落下,自己悲痛欲绝的前半生也被瞬间埋葬了。
“殿下,您好几日不休息,今日就睡一会儿吧。您整日去同陛下怄气,陛下罚您幽禁,但没有不许您吃东西啊。而且这都一年多了,王妃娘娘既然找不到,没准她自己躲起来了呢?”灵辰看着步渊瘦削的侧脸心疼道。
陈钰进了门,瞧见步渊一声不吭仍旧不吃东西,便道:“别找不到阿笙,倒先饿死了你。”
步渊原本麻木的脸终于有了些表情,他道:“在找到阿笙之前,我死不了,你有什么消息么?”
陈钰望着步渊,犹豫要不要告诉步渊,半晌咬着牙道:“云旗昨夜跟着宫里出来的两个小太监去了护城河,亲眼见到他们从河里捞出一个女子尸体。那女子显然是四肢被绑住,连同许多石子塞入麻袋当中,被丢入护城河溺死的。”
“不会是阿笙,一定是宫里哪个妃子争宠被害死了。”步渊道,攥在一起的双手却突然发抖。
“云旗不敢告诉你,于是叫我来的。那女子我偷偷去看过,和阿笙的身形很像,且也是中毒而死的。”陈钰悲痛道,她也很不愿意相信那就是秦笙,但种种迹象不容的他们反驳,李飞语已经伤心的昏倒,她若是再倒下,真的没人安慰步渊。
他们从步渊的口中得知秦笙是被姜国皇帝授意杀死,姜国皇帝是步渊的父皇,他们极想为秦笙报仇,可没有证据,对方又是姜国皇帝,一时间难以抉择。
“阿笙绝对不会死的,她还有心愿未了,还没有替柳兄报仇,她一生当中将情谊看的极重,她绝对不会死的。”步渊道,双眼已血红一片。
阿笙怎么可能死呢?
他同父皇对峙,对方毫无心虚模样,他又去找皇后巫柔,对方亦没有把柄抓在他的手中,他们做的那般天衣无缝,他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他只能暂且骗自己阿笙重伤逃走了,他想到了在国城当中阿笙认识的所有人,他去过每一个地方,就连不男不女客栈的老板娘阿红他都找过不下十遍,可阿红一脸迷茫地摇着头,她也不知。
可现在陈钰却说找到了阿笙的尸首,步渊胸口如同被大铁锤击打一番,忍了半晌,终于呕出一口血来,“我去看一眼。”
他说着,不顾灵辰和陈钰的阻拦,走到府中放‘秦笙’尸骨的地方,那两个太监确认了尸骨之后又扔了回去,云旗不忍,将麻袋捞上来自己和陈钰看过之后就带回了王府。
步渊当下走进屋中,瞧着屋内床榻上那尸骨穿着秦笙穿过的衣衫,仿佛秦笙还活着一般,不由地心中一痛,他走过去,瞧见小桃鸳鸯哭的几欲昏死,怒喝道:“不许哭!你道她真是王妃么?!”
小桃和鸳鸯立时忍住,给步渊让出一条路来,步渊走到床前,低头看了那尸骨一眼,尸骨虽被清洗过,但露出的骨骼当中仍是青黑,显是中毒身死。
步渊突然身子一软半跪在地,口中大口大口吐出鲜血,霎时间面如死灰,他拉住‘秦笙’的手,满脸灰败,不久之后,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死的对不对?阿笙,我知道你不会死的,我等着你,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求你早些找我来吧,求你。”
小桃鸳鸯只道是王爷发疯,半晌两人不忍再看相携出门,只有步渊晓得自己没疯,他期盼着秦笙能再和他相遇,内心又期待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