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你怎么在这啊?大家找了你好久,殿下担心极了!”
“轻舟,你这是怎么了?!”
灵辰惊慌失措地瞧着遍体鳞伤的轻舟,瞧着她被糟蹋的肿胀泛白的伤口,心里疼的发颤。
“你这是怎么了啊?!巫月又找你麻烦了?!”灵辰问道,他拉了拉秦笙的手,那手硬凉的跟石头一样,半分使不出力。
秦笙想开口说话,然而全身虚脱,只是躺着微弱的进出气,至于再说话,又是一个月之后了。
她没有说步晴公主将她扔入井中之事,弱者才撕开伤口给别人看,秦笙已经不想再做弱者。
这个月步渊日日都来,远远看着秦笙吃了药睡下才走。期间,巫月从未来闹过,想是宫中的那位巫柔对巫月下了死命令。
“小王爷,轻舟姑娘的嗓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想是前些日子气血凝滞所致,现在疏通开了也就好了。”大夫皱着眉头解释秦笙突然就能说话的事,心里思量着他到底哪味药解了秦笙的毒。
步渊神色微微一变,半晌他笑着点点头,叫人打赏了大夫,进屋来看秦笙。
秦笙瘦了一半,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冷淡。见着步渊来,秦笙道:“我现在算鬼庄的人,我嗓子的事情,不是巫月做的,是鬼庄那边,他们想让我对你动手。”
“可你伤重如此,怎么对我动手?”步渊替秦笙掖好被子,抬头道,“轻舟,别担心,他们不会对我如何的,我有分寸。等我安排好了,解决了鬼庄那边的事,拿到了解药,到时候一切都好了。”
“步渊皇子,我想进姜国武技营,我想学些功夫,我想回梁国。小姐说了,你和楚家没关系,绝不让我拖累你。”秦笙轻轻道,“你让我去武技营吧。”
所有的功夫底子都被鬼庄的人消耗光,那臭老头竟然还说她是个好苗子,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好,我帮你去,到时候不要哭鼻子。”步渊笑道,眼里却担忧。
“我才不会哭鼻子。”秦笙坚决道。
她果然从不哭,甚至,对自己异常的狠绝。
“轻舟,你真的想好了么?武技营那些将士们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灵辰想起自己习武时挨过的打,受过的苦,便有些后怕。
轻舟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怎么受得了。
“等殿下做了皇帝,左右都是要拓展疆土,到时候去梁国打架,查清楚害死丞相一家的到底有谁,替你报仇不就好了?你别这样欺负自己。”
“灵辰,你什么都不懂,我意已决,你就别担心了。”
秦笙道,灵辰可能不知道,杀死楚家一家的是梁国当朝太子,到了步渊做皇帝时,那对方可能也成了梁国皇帝。到时候的事情,两国之争哪里又那么简单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不顾百姓安危的,那是昏君。秦笙不想让步渊有一丝当昏君的可能。
和梁国不同,姜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习武,这个号称马背上的国家,普通女子功夫都可以去梁国抓五六个山贼。
“你是小王爷的人?”武技营的带队将军李乐瞧着身体瘦弱的秦笙过来疑惑道,“你这身板儿不适合学武,若是来玩玩,还是回去吧。”
秦笙穿了一身利落地骑马装,对着李乐拱了拱手,道:“这位将军,小女子知道自己体质太弱,会拖累将军。可是小女子习武心意已决,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希望将军能收下小女子,帮小女子找个师父,锻炼锻炼。”
李乐自然早就知道秦笙和步渊的关系,听到秦笙这么说,脸上有些犹豫,半晌还是问道:“既是小王爷的身边人,为何不让小王爷来教,我们这些粗人,下手没轻重,怕伤着姑娘。”
他可不敢教秦笙,若是给步渊知道秦笙被他们摔坏了,怕是连吃了他们的心都有。别人不知道步渊,他们可太了解了。
孤身一人去边疆灭赵家,巩固边疆统治,与梁国边境有摩擦时,每次都是步渊打头阵。虽是少年,周身杀伐气质却重的很,让人望而生畏。
“既李将军有些为难,我也不好麻烦将军,那我就去找别的将军好了。”秦笙道。
她就知道习武不是容易的是,这条路不通,走另一条好了,最后总有师父教她。
李乐一听,更急了,连忙拦下道:“姑娘,您可真是给我们找了个好差事啊,若是给小王爷知道我们不收您,怠慢您,我们可是在姜国武技营里吃不了兜着走。”
“我亲自教您就是。只不过我们这武技营里比军营里还严格,专门为皇宫贵族们锻炼暗卫,训练太过,怕您实在受不住。”
“我受的住,劳烦将军。”秦笙瞧着武技营里的其他女子,只见那些女子个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胸中的一股浊气突然就散了。
“小姐,这是拳谱,这是剑谱,还有刀谱,一招一式都写得很清楚,您先看看,然后跟着旁边的女将们一起练,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再来叫我即可。”李乐十分挠头地给了秦笙几套书,看看秦笙态度如何,有好些个女子就图一时新鲜,学个三五招就够了。
“谢过将军。”秦笙接过那几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灵辰忍不住问道:“轻舟,真的要学么?!你想打谁找殿下不就好了,你对殿下来说不同于旁人,你说什么他做什么的。别看他嘴里老说是因为你家小姐照顾你,我灵辰就把话放这儿了,要是他讨厌你,甭管你是谁,他照样不理你。说到底,就是喜欢你。咱不练了,我忍痛带你去楚馆看小公子怎么样?”
“不行,老是靠别人,万一碰见事情了怎么办?快来,一起练!好歹傍身!”秦笙鼓励道。
灵辰瞧着秦笙坚持的样子,复又耷拉下脑袋。
于是姜国武技营里多了两道靓丽又……瘦弱的风景线。
起初几日,秦笙简直是武技营的笑柄,站,站不稳,坐,也坐不了太久。拳法记不住,骑马上不去,射箭拉不开弓,那些女将们瞧着秦笙,只觉她是来玩儿的,言语之间多有讥讽。
但是半个月过去,好多人,连同灵辰都放弃了,秦笙还是一直坚持。
此刻她稳稳地坐在马上,大腿不停发抖,硬硬的马鞍摩磋着细嫩的大腿根儿,每骑一段,秦笙就要倒吸一口凉气,两只手死死抓着马缰绳,手心又红又肿,绳子细细地勒着,手心火辣辣地疼。
但是她忍着,忍着痛高坐马上,忍着痛从马上一跃而下,转而又用自己受了伤的手去握弓,秦笙满脸的汗,嘴唇干裂,浑身不住地抖,然而双手却用力地握着弓箭。
“嗖嗖嗖!”连着射了三次,最后一箭终于落在了箭靶边缘,她笑了笑,抹了抹脸上的汗,瞧着身后经常嘲笑她的女将,对方的视线定在秦笙鲜血淋漓的手掌上,吃惊不已,然而秦笙却只是将手心在帕子上按了按,待鲜血止住,便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弓。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是个小不点,可一个月过去了,她竟如此坚持。要说锻炼身子,也该够了,她竟跟不要命了一般!”
“可不是么,我原看不起她的。人们都说她勾搭了小王爷,谁知她竟这样吃苦,想来是个苦命的人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秦笙却只当没听见。
“握剑!握准!”李乐高喊着,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感情,他手中拿着木棍,瞧着对面紧握剑柄的秦笙,满眼都是赞赏。
他本以为秦笙是来玩的,没想到秦笙如此拼命,既如此,他就好好教。
“梆!”的一声脆响,秦笙手中的剑迅速又重重地被李乐打落在地,秦笙觉得双手也在抖落剑时被重重击打了下,双手抖个不停,虎口伤口被重新撕裂开,流出红血来。
“拿紧!看好!若我是敌军,现在你已是个死人!”李乐说着,瞧着秦笙一双手不停地抖,喝道:“把剑拿起来!快!拿起来!”
秦笙眼圈瞬间就红了,痛,撕心裂肺地痛,还有屈辱,永远打不赢做不好的屈辱,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头垂在胸前,眼泪很快滚落在地上。
“快!拿剑!”李乐喝道。
秦笙的肩膀抽搐了下,半晌,她蹲下身子,坚决地重新握起那柄剑,手心传来钻心地疼痛,秦笙死死咬着嘴唇,叫自己不哭出声来,她缓缓提剑站起,对着李乐一字一顿,“再来!”
“梆!”剑再次被击落在地,秦笙只觉得双手疼痛的已无知觉,眼睛盯在双手那片血红上,心中的疼痛袭来,她跪在地上,单手提起那柄剑,一双眼睛里没有了恐惧疼痛,只留满满地坚定,“再来!”
步渊提着剑的手有些抖,这一月他竟不知秦笙在武技营里这般苦练。若不是他来巡视,恐怕不知道秦笙在这里受了多少苦。
秦笙双手带着血,一双光滑细嫩的手,现在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好了又被搓开,露出皮肉,翻出红血。她的身子站不稳,脚下抖着,胳膊抖着,露出的手腕上还多着青紫淤痕。
步渊倒提的剑落在地上,和地面击出“咣当”一声脆响,他的脸色冷冷的,眼神里的惊痛席卷而来。
轻舟,你真的狠,怎么总是像你家小姐一样。
“殿下,有眉目了。我们的人抓到了红男和绿女,她们二人手上好像有轻舟姑娘的解药。”旁边侍卫瞧见步渊神色,也不敢揣测主子心思,后退一步深深地低下头道。
“走,去看看。”步渊回过神来,他转身跟着那侍卫往后走,转身瞬间,秦笙握紧了剑,任凭李乐如何击打,都没有扔了剑来。
她欢喜地看向灵辰,然后瞧见步渊的身影,死死咬着嘴唇,她低头瞧了瞧手中的剑,抬头又道:“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