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和季峥相处，乔灵没敢乖乖躺着，偷摸着去了夜澜的院子。
季峥答应她会找可靠的大夫给夜澜看病，大夫是从乔家医馆请的，是医馆里很有口碑的老大夫叶蔺奉，连乔寒笙都要尊称他一声叶老。
“师父，原来是您呀！”
进了院子看见叶老，乔灵的心情瞬间变得松快，她的医术一开始是跟着乔寒笙学的，后来正式拜了叶蔺奉为师。
师娘前些年去了，叶蔺奉原本还有个儿子，听说少时叛逆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后再没了消息。
自从收了乔灵这个徒弟，叶蔺奉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寒笙不放心你，正好季家来人找大夫，我就来这里看看。”
叶蔺奉沉声说，见乔灵穿着明显宽大的长衫，唇上有伤、脸上有抓痕，手上还缠着纱布，整个人刚进院子的时候笼罩着一层萎顿之意，心里顿时有了计较，面上未显，准备逐一击破，慢吞吞的问：“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乔灵想到昨晚的疯狂，立刻低下头去，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对不起，师父，我昨晚跟别人打架了，您别告诉哥哥好不好？他肯定会凶我的。”
她连跟人红脸的次数都很少，突然跟人打了架，叶蔺奉自然不会把错怪在她头上，柔声问：“你路见不平了？”
“也……也不算路见不平，就是看见两个人在仗势欺人，又说话很难听，所以冲动了。”
结果她没替人主持公道，自己还被抓花了脸，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既然知道有两个人，你怎么还傻乎乎的往上冲？”叶蔺奉问，乔灵羞赧的低头，她当时忘记了没有想起来。
叶蔺奉看她这样，也不忍心说什么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行了，为师又不骂你，别低着头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回头找人，实在找不到，找个榔头拿在手里也比赤手空拳好一点。”
“……”？？？
师父，您平日都教导我要知书达理，怎么这会儿让我用榔头了？
乔灵一脸意外，叶蔺奉问清了脸上的伤，又努努嘴示意乔灵交代手是怎么回事，想起这个事乔灵立刻委屈起来，举着两个爪子控诉：“这个都是二哥害我摔倒的”
乔灵说完又要撸起裤腿把膝盖上的伤展示给他看，被叶蔺奉拦下：“姑娘家，便是在师父面前，也要注意不能随便把裤腿撩起来。”
“哦。”乔灵点点头，叶蔺奉感觉欣慰了一点，猛然觉得不对劲：“这纱布是谁给你缠的？”
“二哥呀。”
“……”
兔崽子！季家的下人都死绝了吗，轮得到你一个大男人给人小姑娘缠纱布？分明是借着包扎的名义占人小姑娘便宜！
叶蔺奉暗暗气恼，再看乔灵唇上的伤，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这兔崽子占人便宜也就算了，还特么把人给咬伤了，属狗的么？
“我看季家这位大少夫人伤得很重，情况不太好，这几日就在季家住下了，你跟我一起，正好学点经验！”
叶蔺奉当即做了决定，他这个做师父的，绝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乖徒弟掉进狼窝不管不问！
乔灵也害怕着季峥，听见这话自是再欢喜不过，随即又有点担忧：“师父，澜姐姐的伤是我处理得不好吗？”
她怕是自己的原因，害夜澜的伤势加重。
叶蔺奉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不由失笑：“这叫什么话？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虽然没有在医馆正式挂名问诊，医术也比好多自以为是的大夫强！”
得了师父的夸赞，乔灵开心的笑起，眉眼弯弯，特别惹人疼。
叶蔺奉在心底又把季峥吐槽了一番，兔崽子，又糙又野，有哪一点配得上他的徒弟？
吐槽完季峥，叶蔺奉想到正事，把乔灵拉到一边低声询问：“我看这位大少夫人的脉象，前不久才小产过，府上的人不是说她不能生育吗？怎会小产还瞒着所有人？”
这脉象如此明显，叶蔺奉不相信乔灵没有诊断出来。
“是澜姐姐不让我说的，我若是说出口，她就不让我诊治，我觉得她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乔灵为难的说，知道叶蔺奉最是耿直，也不敢提出让他帮忙撒谎的要求。
正等着被批评，却听见叶蔺奉感叹道：“季家水深，这件事你装不知道是正确的，也免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师父觉得我做得对吗？”
乔灵茫然，她其实很怕自己瞒下这件事会酿成什么大错。
叶蔺奉见她纯粹无邪，揉揉她的脑袋：“小灵儿，你入门的时候为师就说过，医者，可医躯壳之病痛，却医不了人心，凡事不要想太多！”
叶蔺奉活到这个岁数，世事都看得非常通透了，乔灵虽然还不太能理解他的话，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师父，我记住了！”
“别光记着，自己要用心去体会！”叶蔺奉叹息，见她再度露出迷茫之色，拍拍乔灵的脑袋：“行了，别想了，进去看着那小丫头，别毛手毛脚把药换错了。”
乔灵晕晕乎乎进了夜澜的房间，兰溪正在给夜澜换药，夜澜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上了药的纱布和伤口黏在一起，撕下来又是血，兰溪换着药眼泪又掉了下来。
“别这么哭，眼泪掉到伤口上，容易引发感染的。”乔灵出声阻止，快步走到床边接过兰溪手里的药。
兰溪忙退到一边：“对不起，灵儿小姐。”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明明自己也伤得很重却不肯躺下休息，拼了命也要来照顾夜澜。
“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好休养，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澜姐姐了吗？”乔灵担忧的问，夜澜还在昏迷，师父应该给她用过药，烧好歹是稳住了。
夜澜院子里一直只有兰溪一个人，便是乔灵开口要两个人来照顾夜澜，也都是昨晚春花秋月那样的货色，兰溪哪里放心把夜澜交到那些人手里？
“我命贱好得快，没什么事的，灵儿小姐不用管我。”
兰溪满不在乎的说，脸已经白得吓人。
经过昨晚乔灵对季家的下人也有了新的认识，隐约猜到兰溪在担心什么，提议道：“我从医馆调个小丫鬟过来帮忙照顾澜姐姐，你应该能放心吧。”
兰溪噗通一声给乔灵跪下：“谢灵儿小姐！灵儿小姐的大恩大德兰溪一定铭记于心，日后不管灵儿小姐什么时候有需要，兰溪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她把命许给了夜澜，如今又许了乔灵一条，好像这辈子，从没想过要为自己活一次。
乔灵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只让她去歇着，自己帮夜澜换了药。
为了尽量不弄疼夜澜，乔灵的动作相当小心，换完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乔灵出了一身汗，肚子也有点饿，从夜澜房间出来却看见叶蔺奉和季峥一老一少正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因为之前的事，乔灵不敢直视季峥，低着头走到叶蔺奉身边，小声开口：“师父、二哥，你们在干什么呀？”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季峥努力放柔声音，刚刚被叶蔺奉怼了一番，表情还调整不过来，臭得不行。
“不劳二少费心，老夫刚刚从酒楼带了小灵儿最喜欢吃的纸包鸡，已经托厨房的人热上了，马上就能吃，二少自己去吃吧。”
叶蔺奉直接替乔灵回绝，乔灵一颗心紧张得不得了，躲在叶蔺奉身后，怯生生的抬头附和了一句：“二哥，你自己去吃吧！”
“……”
季峥眼皮直跳，他就去洗了个澡，这个死老头怎么也到季家来了？谁让他来的？
“纸包鸡？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很好吃吗？”季峥似笑非笑的问，不肯就这么放弃，乔灵一心想让他走，连忙道：“很好吃的，师父还特意给我带过来，我不能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心意！”
“既然这么好吃，灵儿应该不介意二哥也尝尝鲜吧？”
季峥顺杆往上爬，他连着吃了两次肉沫，正准备乘胜追击，攻下乔灵的心防，哪里肯让她这个时候又缩回去？
乔灵的眉头拧到一起，纠结为难得很，半晌不舍道：“那……二哥你把纸包鸡带走去吃吧，正……正好也让张蔚长尝尝。”
季峥：“……”
宁可不吃纸包鸡也不要跟他同桌吃饭，对他抵触成这样，竟然还记得张旭那个大傻个！
季峥一口郁气堵在喉咙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叶蔺奉是乐得看见季峥吃瘪的，立刻接过话茬：“那一会儿东西热好了我就让人给二少送过来，也不劳二少亲自动手了，二少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季峥硬邦邦的回答，就是杵在那里不动，叶蔺奉不得不直接赶人：“二少既然没事是不是应该走了？”
“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愿意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季峥理直气壮的回应，双手环胸瞪着乔灵，目光冷幽，无声的表达两个字：幽怨！
小东西，看完老子便宜就想不认账，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