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天意(20)
裳羽2019-06-02 01:133,587

  婚礼虽办得仓促了些,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酒席、宾客一样不少。只是摄政王府原先的仆人婢女都因为摄政王的种种变故收拾东西走人了,只有洛定容及他的手下一群大老爷们操办着婚礼,因此也潦草了些。

  而南乐作为摄政王妃,亲自去南国公调了些手脚麻利的丫头妈妈来把婚礼好好布置一下。

  那天在南国公,南天看着她兴致勃勃精挑细选人的时候,问道:“女儿,你心里,可是情愿的?”

  南乐头也没回,毫不犹豫道:“情愿啊。”

  “你不怕他会变心吗?”

  南乐心里苦笑,他若是真的能变心,那她也放心了。理所当然答道:“变心是常有的事吧。”

  这时,易阳身边的高公公来了,传达圣意说要南乐过去一趟。

  南乐看得出来易阳对她余情未了。她应下,让璎娘带着大家率先回摄政王府操办,阿嘉随着她一同上了往皇宫的步撵。

  “皇上,摄政王妃到了。”高公公轻声道。

  那失神把玩手中羊脂玉佩的易阳一愣,抬头望向高公公身后的赠送玉佩之人。

  “皇上万岁。”南乐行礼道,“不知皇上传话让南乐到此,所为何事?”

  易阳摆摆手,高公公会意自觉退下,顺便拉上阿嘉一同离开。

  “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你不必同我如此拘礼。南乐,我问你,你的病究竟治好了没有?”

  南乐含笑摇摇头,“皇上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回皇上,南乐恐怕已是无药可医,大限将至。”

  易阳眼里掠过一丝悲伤,倒不是因为她的病情,而是因为她竟然已经如此漠视自己的生死。

  “没关系,我会治好你。”易阳说,“呈上。”

  一位公公已经应声手托药碗步入。

  “南乐,”易阳笑了一笑,“朕已经找到救你的法子了,这个是解忧丸与断愁草,你服下,再用九香花泡澡九日,再……”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只草草道,“你会好起来的……”

  “原来那三个混蛋是你干的?”南乐心头一片恍然大悟。

  易阳愣了愣,“什么?”

  看来他一定给了那三个差点害死她的混蛋不少钱吧,怪不得那三个混蛋把九香花视若珍宝。不过看在他为了救她这么用心的,她便不计较了吧。

  “没什么,皇上费心了。实不相瞒,其实南乐已经在独孤胡须老前辈那拿到了解忧丸与断愁草,并已经服下,皇上给我九香花便可。”

  易阳立刻命人把九香花拿来。

  公公却进来告诉他说:“皇上,九香花已经……衰败了……”

  易阳蓦然大怒:“怎么会这样!”

  公公扑腾跪下,哆哆嗦嗦道:“怪老奴……没有将它养在冰库,才让它受燥衰败……不过皇上放心,发现的及时,已经在冰库重新养起了,只需七七四十九日,便可重新开放。”

  易阳担忧看向南乐:“你的病……”

  南乐道:“不过是四十九日,还是等得起的。”

  易阳对着公公仍怒火不灭,“你,到思过堂自行领罚。”

  公公一听,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直喊饶命。

  好歹南乐在皇宫里当过一段时间的皇后,怎么不知思过堂是个什么地方?进去的多半是死了,就算能活着出来,那也一定是爬着出来的。

  南乐顺口为他求情道:“皇上,罢了吧,不知者无罪,这位公公定当是不知道那九香花的属性才会犯此过错,好在及时弥补,倘若因此重罚了公公,倒是让南乐过意不去呢。”

  易阳脸色的怒火缓和了几分,“罚半年俸禄,下去吧。”

  公公忙谢皇上隆恩,速速退下,生怕他再改变主意。

  易阳望着脸色和煦的南乐,二人干站着相顾无言,但却不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仿佛看着她的脸,是一件极赏心悦目的事。

  偏偏这个时候好看的笑容跃在南乐倾城的容貌上,让他恍然失神。

  红唇轻启,魅惑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易阳,我想向你讨样东西,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说是一样东西,就是整个江山都给你,也无妨。”

  南乐笑意渐浓。

  易辞和江奇书远赴浮山去了清风观一趟,得知九香花在易阳手里后,易辞也心安了。

  归城那日,单单只是易阳的神情,易辞怎会看不出来他对南乐的心思?九香花也是他为南乐得来的罢了。

  易辞想起独孤无须最后对他说的九香花散药于体内的条件,种种担心豁然上涌,回去的步伐也不由加快了。

  江奇书都快要追不上他了:“你走这么快干嘛?易阳要九香花肯定是为了南乐啊,你还怕他给了别人不成?”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忽然着急啊。易辞没有解释,只冷着这段时日以来愁眉不展的脸。

  江奇书不再追问,换了话题道:“你还没有与我说呢,是不是我师父逼你娶无香那丫头了?”

  “不是。”确实有人逼他,但那个人不是独孤无须。

  江奇书张大嘴巴,“不是吧,你真的移情别恋了?你以前还跟我说绝不会娶无香的,这么快就……喜欢上那个臭丫头了?”

  他盯住江奇书,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奇书说:“我觉得你不喜欢。”

  他移开眼看向了别处,实际上又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那你觉得,她是怎么觉得的?”

  江奇书恍悟:“难道是……南乐逼你娶无香的?”

  他没有说话,兀自向前行去。

  易辞只在外耽搁的一日,回到摄政王府时便看见比走之前更加红火喜庆的一幕,璎娘和一众丫鬟细心忙活着,南乐立在院中央怅然若失地看着。

  易辞望着她落寞的背影许久,直到江奇书开口打破了寂静:“南乐!”

  她堪堪回头,看见那两人后立刻换上一副喜庆的容颜,笑道:“江奇书,你看这场婚礼够不够盛大?我可没亏待你那小师妹啊,你回头一定要告诉胡须老头,让他记住。”

  “你可别乱说话,怎么就是小师妹了?”

  “嗯?不对吗?”

  “师父是我的父辈,是无香父辈的父辈,所以我是无香的父辈啊,怎么能是师兄妹呢!”

  南乐笑说:“那现在也是了,你和我是同辈,我和无香是同辈,所以你和无香也是同辈。”

  “……”

  其实南乐的话里刻意少了一段,应该先说独孤无香和易辞成亲了,他们是同辈,所以南乐才和独孤无香是同辈。

  易辞从她身边走过,面目清冷,视她若无物,南乐亦是没有多看他一眼。

  江奇书眯了眯眼,终于察觉出了端倪,他就知道,就算是他师父所逼,易辞也不会娶无香,更何况他那师父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易辞突然娶无香,背后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江奇书凑过去:“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他才发觉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他们两个对对方说一句话。

  南乐凝固在嘴边的笑容重新活动:“没怎么啊,可能他最近……比较累吧。”

  江奇书一脸不信,但也知道她既然不想说,怎么逼问都是无用。

  其实易辞是真的累,且是心累。

  易辞得知九香花衰败需四十九日重开的消息后,暂时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怕她的病情恶化。他想起九香花泡澡还需雕心花作衬,立刻吩咐洛定容把至今盛满雕心花的凤阳山给看好,若有人上山采花,必须速速与他禀报。

  大婚那日,王府里热闹极了,按理说,一个妾室不该有这样盛大的规矩,纵使那人是摄政王,妾室的风头也不该大过了王妃,况且王妃……并没有婚礼。

  但这一切都是王妃亲手操办的,喜堂之上,耳朵里也免不了听一些嘴碎的人讨论她,有说她大方的,有说她假惺惺的,多数还是贬低她的,她早已经习惯,对这些充耳不闻。

  吉时到,新郎新娘随着主婚者的喊声齐齐步入婚姻殿堂,为他们主婚的江奇书指挥着,眼睛却总是不是瞄向南乐,他怕她会心痛犯病,但是总能见到她一副微笑的模样。

  便让他更担心了。

  南乐看着一身新娘服饰的独孤无香,曾经她也穿过这么一件衣服,甚至比这身更华贵,同她一样怀着雀跃的心情盖着盖头,然而最后,却发现自己并不是为所爱的那人穿了这身衣服。再看看一身新郎服饰的易辞,这是他第一次穿这身衣服吧,却也不是为了她。

  南乐心中凄凉,致使隐隐痛感开始发作,脸上还是保持着一副喜庆的微笑。

  易辞脸上,也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是比她装得……假太多了。

  此时此刻还能装作自己很开心,他真的是比不过她。

  但其实,她心里的痛在严重蔓延,让她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她端起茶盏,用盖子盖住自己已经因为痛苦而变形的脸,佯装吹着杯中确实滚烫的茶水。

  三拜礼毕以后,易辞牵了独孤无香的手步出喜堂,南乐愣愣看着,一时失神,手中的茶盏突然落地,滚烫的茶水正好溅在了经过的独孤无香脚上,引得她一声痛呼。

  易辞忙扶住她。

  这时候,那些嘴碎人又开始了。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她是假惺惺的吧,这下终于按捺不住了,哼,你还说她大方?”

  “唉……我看错她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狠狠烫新娘子一下……”

  这些话即使尽力压低着声音,而是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喜堂上分外大,落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独孤无香一把扯下了红盖头,鸣不平道:“你们别胡说!南乐姐姐才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易辞忽然冷冷打断了这里所有的窃窃私语,深深往南乐那里看了一眼,接着把独孤无香拦腰抱起,柔声道,“我们走吧。”

  独孤无香脸红了红,她对成亲的流程还不是太清楚:“去……去哪儿?”

  他抱着她众目睽睽之下步出喜堂:“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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