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寥生门(14)
裳羽2019-05-06 14:483,638

  “见你如此,我心甚慰啊。”贾仁之边将那沾了徐玉瑾和阿冰血的剑收进剑鞘,边悠悠跟在南乐身后走进来。

  南乐用了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眸剜了贾仁之一眼,她神色疲惫非常,哑声说:“谁要你欣慰。”

  贾仁之仍然欣慰道:“长此以往,天下人莫敢不从,还怕南弑教不能顶立江湖?”

  南乐没有答话。

  忽然间,胸腔里撕碎一般的痛楚席卷了全身,她死死拧住胸口,努力克制着痛苦。

  贾仁之还是看出了她突如其来的异常:“南乐?你怎么了?”

  她艰难地开口说:“别管。”

  可,随着宋寻,徐玉瑾和阿冰在脑海中一幕幕的重现,痛楚也飞快叠加,南乐的胸襟被她自己拧的褶皱了,拧红了皮肉,心也一样不可遏制地痛。

  “南乐,你到底怎么了?”贾仁之有些慌张地看着冒出了一头汗的南乐,“我去给你叫大夫吧?白韶!白韶!”

  南乐抓住贾仁之的手,艰难道:“不必!”

  贾仁之对她置若罔闻,只唤来了白韶,吩咐道:“快,去叫大夫来,把帝都最好的大夫叫过来!”

  最好的大夫?江奇书?

  南乐拼命掐住贾仁之的手,费力地说:“不,不要,随便找个大夫就好。”

  贾仁之握住她:“你还怕本世子付不起看病钱不成?”

  “没有,不用叫最好的,随便……随便找个就好……”南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你都成这样了,还管我找什么大夫?白韶,听我的,去找最好的!”

  白韶收了担忧的目光,忙往外跑。

  “站住!”南乐突然竭斯底里地大喝了一声,“不许去!”

  而后,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拧着心口昏了过去。

  白韶还是去了,而且很不遂南乐愿地叫来了江奇书。

  她去的时候没有告诉江奇书要救治的这个人是南弑教教主,也没有透露关于南乐的任何消息,只说让他前来救命。

  江奇书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南乐时,心里震了一下,她不是做了南弑教教主风光无限了么?怎么现在会这样……

  贾仁之喝了他一声,江奇书才回过神去给南乐把脉。

  “她怎么了?”

  江奇书郁郁地收了手,看着昏迷不醒的她说:“毒积至深,心脉尽染。”

  贾仁之不耐烦道:“说人话。”

  “她有心悸之症。”

  “那要怎么治?喝什么药?”

  “这种病不需要吃药,是最好治的病,却也是最难治的病。”

  贾仁之听得满头雾水:“从何说起?”

  “只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就不会有事,但若一旦有了心理负担,时间一长,或许活不过三年。”

  贾仁之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打发江奇书道:“去领赏钱吧。”

  江奇书也不好说什么,走前又满是担忧地看了南乐一眼,离去。

  南乐醒来之后,贾仁之淡淡瞥了她一眼,说:“杀了两个人,你就这么难受?”

  南乐翻过身:“用不着你管。”

  “你有这么重的病,怎么都不与我说?”

  南乐冷笑一声:“我认识我的病比认识你还早,这是我的过往,我为何要与你说?”

  “南乐,你最好不要这么倔,你会死的!”

  “我死就死了。到那时你若是想做教主就来做,不想做的话就来找个听你话好控制的,做事心狠手辣的,身心健康没病的,还管我死不死?”

  贾仁之默了片刻,而后倾身上前,斟酌着问道:“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么?还是我把这个答案表现得不够明显?我不仅不喜欢你,而且很讨厌你老是缠着我。”

  “南乐,你确实不是个手辣的人,却是个心狠的人。”

  南乐坐起身看住他:“你错了,我之所以犯心悸只是因为她们不肯忠于我,而不是她们死了。”她狠狠揪住贾仁之的衣衿,面露狠色,“怎么?要我手辣一个给你看看么?”

  贾仁之看不出来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狠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他特别喜欢南乐现在的模样,哪怕全是假的也喜欢,他这辈子碰见过那么多女人,却没有见过一个像她这样桀骜不驯的。

  然而这个女人越是不驯,他越是想驯服。

  贾仁之玩味地笑了笑,猛得上前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南乐一时错愕,她重重在贾仁之的唇瓣上咬了一口,用力推开了他。

  贾仁之用手抹了把唇上的血,看着血红,点头笑了笑,“狠,确实狠。”

  “记住,不忠于你的人就该死,没什么好难过的。”他相信了,相信了南乐只是因为众叛亲离才犯心悸。

  他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拍拍衣袍走出门去。

  南乐兀自松了口气。

  “白韶。”她往外唤道。

  白韶立马出现,“教主请吩咐。”

  她急切问道:“我问你,刚才是谁来给我看的病?”

  “天下第一神医,江奇书。”

  南乐立刻瘫了瘫。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

  “殿下。”

  “国公。”

  “里面说吧。”

  “嗯。”

  屋里片一昏暗,唯有烛台上的那点烛火跳动着光亮。

  隔桌而坐的二人均看着已凉透的茶,神情复杂。

  茶盏的轮廓早已在易辞眼中晕开,可他仍不挪开眼。半晌,打破寂静说:“此番作为之前,她可是碰到过什么人,遇到过什么事?”他问,但是心中已经知道没有答案。

  南天说:“她到礼规寺为南宁祈福,第二日说要去成州玩儿几日,同我告别时,并无任何异常啊。”

  于是他们又重新寻找头绪,易辞猜测道:“倘若再久一些追溯,您从小看着她长大,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让她忽然六亲不认一意孤行的原因。

  “乐儿从小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她本性纯良,遇事乐观,很少能有什么事能让她轻易改变自己。如果非要有一件,那大概就是她的母亲吧。乐儿两岁就没了母亲,偶尔想起来会很伤心,但并不常为此怏怏寡欢。何况,她母亲的死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洛氏也已死,所以这件事应该早就过去了。”

  于是头绪又断了。

  易辞一直以为,他已经够了解她了,才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骗她,他以为无论如何他都是可以保护好她的,可实际上,她还是有那么多让他猜不透的莫名其妙,也让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去保护那个莽莽撞撞的她。

  “昨日奇书被贾仁之叫去给南乐诊病,是心悸之症,她现在危在旦夕。”易辞突然沉声说道。

  “什么!”南天腾地一声蓦然站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乐儿是如何患上心悸之症的?”

  “她隐瞒自己的病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个隐疾早便有,只是近些时日才开始发作。此病最是好治,又最是难治。若是不发作,便可一生无虞,到若时常发作,便是活不过三年五载。”

  南天急忙问:“要如何才救乐儿?别说是治病了,我们现在见上她一眼都难。”

  “我今日来,正是向你商讨此事。”

  “国公可还记得,您的那位续弦夫人洛氏,是七品官员洛象函最不受宠的庶女?”

  南天思索一番,“正是,当年她在洛府过着饱受欺凌的生活,我救她出苦海,却不曾想养虎为患……”南天悔不当初地叹了口气,若非如此,南乐的母亲又怎会死于非命?

  “对了,你提她做什么?这与救乐儿有什么关系?”

  易辞弯了弯嘴角:“我已有法子可一试,还望国公全力配合。”

  “那是自然。”

  ——

  几日后。

  贾仁之这些天早出晚归忙了很多事,终于得空来一趟南乐的小院。

  “你倒是坐的住。我是该夸你足够冷血无情呢?还是该骂你狼心狗肺呢?”

  南乐自顾自剥葡萄,不搭理他,也不理会他为什么说这话。

  贾仁之见她无动于衷,便怀疑的问说:“你到底是不是国公府的女儿?那好歹也是你爹吧,难道你和你爹也有什么深仇大恨?”

  南乐朝他吐了两颗葡萄籽:“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我好端端为什么跟我爹有仇?”

  “哦?你还不知道?”

  南乐漫不经心的搭话:“知道什么?”

  贾仁之笑了两声,“看来这几天你都没出门啊,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你还这么淡定的在这儿坐着。”

  “你有话说有屁放,卖什么关子。”

  贾仁之看着她一副嫌弃的模样,偏还往她跟前凑了凑,说废话道:“嗯,本世子就喜欢你这么直爽。”

  “哼,那你还不知道直爽一点儿?”说着,南乐往他距离自己不到一个手掌远的脸吐了两粒葡萄籽,见他下意识挤了挤眼,满意地勾唇笑了笑。

  贾仁之本想发火,但见她笑了,心中的火竟都灭了。

  他便从容的擦了擦脸,站直身,说:“前不久你们家死了两个人,是你继母,还有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然后呢。”

  “据说这事跟你爹拖不了干系啊,最近更有传闻说是你爹亲手杀了你继母?”

  “还有呢。”虽然不是亲手,但也差不多了。

  “你那继母的娘家有个侄子,叫洛……洛什么容,我也记不清了,总之,那个姓洛的说要给你继母报仇,要杀了你爹。”

  南乐没有说话,似乎在思量什么。

  “你不相信?”贾仁之说,“今早国公府就被包围了,现在那个姓洛的应该已经带到杀到你家了吧?说不定你那爹已经刀架脖子上了,你都不去看一眼?嗯?有什么深仇大恨?”

  南乐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轰然恍悟。

  是洛定容!洛定容!在南宁的生日宴会上她见过他,南宁的表哥,与南乐同岁,和她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学!

  如此看来,报仇一事确有其事?

  他真的要杀南天?

  她怎么能不去救她爹!

  “白韶!挑几个武功高的,跟我走!”南乐推开挡路的贾仁之,匆匆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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