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周遭十里都无人往来,只有壮汉罗列。
一队墨衣女子摆着衣袂大步而来。为首的女子行至门前,面架了壮汉的大刀。
“不许进!”
南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们。这可是她家,不让进?笑话。
她勾唇道:“各位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这个做主人的好好准备备啊。”她抬抬手,别有深意地说:“来人,好好招待招待大家,可千万别怠慢了。”
于是身后齐刷刷的拔剑声响起,不久,刀剑相抵,光影跳动不停。
“白韶,走,跟我一起去招待里面的人。”南乐招招手,将身后动乱抛之脑后,大步流星踏进门内。
洛定容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么?南弑教教主她爹都敢动?而且就找这儿几个草包守门,也太小瞧他们南弑教了吧?
当然不是。
几个壮汉在南乐隐进门去后均受了伤倒下,众教徒以为已经得胜,正要进门去找南乐,却被四面翻飞而来的黑衣高手团团围住。
南乐与白韶浑然不知。
在国公府大院走了许久,竟都空无一人,南乐回了回头,见身后也无人跟来,不禁疑惑道:“她们怎么还没来?几个草包也收拾不了?你去看看。”
白韶点头,转身迅速跑开。
南乐便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倒地的声音。
她回头,见白韶已经倒在了蓝衣男子的脚下。
南乐看了他半晌,试问道:“洛定容。”
蓝衣男子眼带笑意:“没想到南乐表妹竟还记得我。”
南乐抱起胳膊打量他:“你知道我要来。”
不然也不会使出空城计了。
洛定容笑:“当然。”
“我爹在哪儿?”
洛定容伸手指向她身后:“就在你身后的房间里,去见他吧。”
南乐转了身,看了眼关着的大门,回头说道:“你当我傻么,我若进去里面有诈怎么办,你找人去把他带出来。”
洛定容笑着拍了拍手。
内院中即刻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仆人被陆续丢了出来,嘴里均塞着麻布,只能呜呜呜地说不出话。
南乐往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扫了一遍,却没有在其中发现南天的影子。
“南弑教教主,”洛定容看着她说,“我姑姑的死皆是南天一人所为,我并不想牵连与你,但今日你既然来了,就让你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你厉害,我要是把南天带出来,你马上就能带他冲破重围离开这里,日后再找我算账。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现在,他就在那里面,如你猜想,里面有机关,你一人脱身可以,但带不出南天。”
南乐默了一会儿,看他道:“今日你害了我父亲,就不怕我总有一天再讨回来?”
“你不会,因为我背后的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你背后的人?”南乐皱了皱眉,她就知道,洛定容没权没势没地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围了国公府。
“我没有时间跟你耗着,”洛定容敛了笑,“你要还不进去,我就把这些人都杀了。”
洛定容举了举刀,指向地上的仆人婢女。
“你以为你可以拿他们的命来威胁我?”
“没有。我只是不想在这儿一直等你,所以先杀几个人磨磨刀。”他看向脚下的白韶,“不如,就先从这个开始吧。”
“慢着。”
南乐别无选择,她没想到这个洛定容也不是个小角色,一定是因为他身后的靠山。
她转身毫不畏惧地往朝房间的方向走,她无论如何也是要救出南天的,现在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推开门,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打开的地下窗口。
南乐虽然没有来过,但是也知道这是通往地下室的窗口,他们防备还真是强,都把人关到地下室了?
她踩着阶梯一步步朝下面的昏黑而去。
里面黑洞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稀摸索得出在台阶之下是一条狭窄的廊道,南乐刚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头顶透着光的窗口轰一声关上了。
南乐没去管,意料之中。
她顺着漆黑的廊道往前走。
廊道的尽头散射着烛火的红晕。
转角,南乐刚落下脚步,“轰”一声,只见头顶悬挂的石门极速下降,她还未来得及闪躲,腰被谁的臂弯熟练一揽,快速转至石门那面。
立定以后,石门轰然落下,将出口封死。
“怎么是你?我爹呢?”南乐不自觉蹙着眉问。
易辞看了她半晌,眼里不知是喜是忧。说:“你放心,洛定容是我的手下。”
南乐愣了愣。原来洛定容背后的靠山就是他!这一切,不都是他精心设计而已。
他居然又骗了她。
到这个份上,她居然又被他骗了。
南乐一把推开他,转头看了看不留一点儿缝隙的石门,冲他愤怒道:“放我出去。”
易辞平静地看着她:“我既然想办法让你进来了,便不会轻易放你走。”
南乐怒火中烧,她拔出剑指向他:“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我早已说过,与你再无瓜葛,我做什么,也都与你无关。”
“你要做什么,我不会过问,但你若不顾自己的性命,我也不会允许。”
南乐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阵痛涌来。
是啊,他总是这样,不管她做什么事不过问,但她有危险,他就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
南乐仍是高傲地扬头冷冷睨他道:“谁跟你说我不顾自己性命,本教主现在活得风生水起,一个小小的心悸之症能奈我何?”
易辞才不听她的口是心非:“你再逞强下去,它会要了你的命。”
南乐被逞强二字一针扎出了血。是的,她是在逞强,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快乐,但她不能承认:“你多虑了,我说的是事实。”
易辞趁她不备,一掌打掉了她手中的剑,猛得将她抵在石墙上:“只有我能救你。”
只有他能救她……大概真的是这样……
南乐不屑地勾了勾唇,道:“我为何非要跟你在一块儿才能活着?因为你觉得我跟你在一块儿才能拥有欢愉?我做我的教主,将所有人像蝼蚁一样在手中拿捏,听他们喊,听他们哭,听他们求饶,再看看他们死,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她弯弯嘴角,似乎是在向他证明自己的开心。
易辞显然不信:“哪怕是我在你面前,你都不愿说一句真心话是么?”
是的,我不能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真心?你做着你不喜欢的事情,折磨着自己,还说快乐,这是真心?”
他逼视着她的眼睛,让她的真心无处可藏。
南乐的心忽然就开始一阵阵抽痛,她别过脸去极力隐藏。
到他还是看出来了,一时手足无措后,他将她抱紧。
南乐的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死死钳住,将她满是痛苦的脸扳过来,唇上即刻覆来清凉的触感,而后一点一点温热起来。
轻轻地,柔柔地,温润着她沉寂已久的心,平息着悸痛,融掉了所有的痛苦,将一切在抵死缠绵的甜蜜中忘却。
许久以后,他才慢慢放开她,眼里一潭柔水粼粼照耀着心开始柔软的她:“都放下吧,乐儿,跟着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与你一起面对,你离我近一些,让我好好保护你,好吗?”
南乐久久没有说话,心底的渴望一点点涌来……
有那么一刻,她就要扑进他怀里,什么都不顾了……
她刚才……沦陷了?南乐忽然如梦初醒,将他猛得推远,“你耳朵有毛病吗?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我快乐不快乐更与你无关,你看清楚了,我想要的是呼风唤雨的权力,是人人可畏的权势,这才是我的快乐。”
“放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易辞才不会顺着她的性子,他拧住她的胳膊禁锢住她,“你休想。”
南乐用力挣扎,“吧嗒”一声,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明玉镜掉落在地上,盖子摔开来,那蓝色的光亮映射在了空中。
不过还好,因为他看到了,所以什么都没有显示,只有一个蓝色的框。
南乐松了口气,立刻挣开他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抢到。
“还给我。”南乐立刻皱眉道。
易辞细细打量着明玉镜,这个东西……他从未见过,以前挂在她脖子上时他也没有过多怀疑,而今……却是疑点重重了。
易辞看着有点儿着急的她,猜测道:“所以,你非要这么做,与这个有关?”
南乐没有否认,而是急眼重复道:“我让你还给我!”
易辞不理她,只望着她,想再从她眼里发现什么。
“轰”一声,禁闭的石门倒了。
一群人蜂拥而入。
贾仁之看着距离不远的二人,挑眉道:“殿下将我们教主囚禁在这里,恐怕不太好吧?”
易辞对他视若无睹,只看着南乐,似乎在等她一个决定。
南乐甩开他的手,扬起头垂眸道:“你不是说杀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快乐么?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快不快乐!”
言罢,她提起剑转过身狠心决绝地离去。
出了地下室,一众人也都跟着南乐回到了国公府大院,一众奴仆都还在地上捆着,洛定容与南天站一块儿,南天忧心忡忡。
他看见南乐走出来,眼里亮了亮。
却见她一来便气势汹汹的举起剑朝着地上一个羸弱的婢女狠狠砍下去!
顿时鲜血四溅,在场所有奴仆都怕的大喊了起来。
易辞赶来,平静看着她,似乎无论她如何,他都仍然相信她没变。
南乐冲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你看,我快不快乐?”说着,再一次将穴的剑刺进另一个人心里。
“乐儿!住手!”南天忽然大喊。
“爹,我本是来救你的,却没想到你和他们串通一气来骗你亲闺女,可真是让我心寒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仍是冷酷。
“把东西还给我,否则,这里,将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南乐再一次举起剑。
她剑下的婢女呜呜挣扎着,南乐拽了她嘴里的麻布,任她大喊:“大小姐,求求你,别杀我!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南乐弯下腰对她说:“这事你不该求我呀,你应该求摄政王,他说不杀,我就可以考虑考虑。”
婢女立刻冲易辞磕头道:“殿下!殿下!求求你救我一命!求求你……”
易辞却无动于衷,只对南乐说:“别再逼你自己了。”
南乐一听,果断地狠心动手将剑下的人一剑刺死。
然后抬剑转向下一个人:“都说摄政王爱民如子,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啊。”
下一个人死在她的剑下后,他仍然只是定定望着她,一动不动。
他在和她作赌,看谁先妥协。
而后又接二连三倒下许多人,南乐将剑转向了洛定容。
往他脖子上抹的那一刻,易辞忽然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