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幽静的山路中,车轮悠悠地碾着地上的路辙,红棕色的马不快不慢地移动着,似乎也在清闲的赏着沿途风景,正如此刻驱马的人一般。
易辞拉着马疆盘腿坐在马车前沿的木板上,放眼望着四周的青山绿水,微微弯着嘴角。
车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从里面探出南乐的脑袋:“你威胁这么大,就这么走了,贾仁之肯定不会放过你,势必要找人到处追杀你了。”她说着,语气里倒是没有丝毫担心。
她一如从前那般没心没肺继续说:“重点是,你就这么把我们拖上,让我们陪你亡命天涯啊?”
易辞起了起身伸出长臂将她揽过来,微笑道:“归尘和苏月彻还在,不必担心。”
其实南乐一点儿都没有担心,她知道易辞是个考虑周全的人,肯定在去往江州之前就已经打理好一切了。
南乐也打理好了一切。她后来才知道白韶是宋寻易容一直护在她身旁的,而死的那个是易辞从将要处以死罪的囚犯中收买来的演员,真正的白韶也得了他的好处自行离开了。
这个易辞……还真是……考虑周全。
南乐在启程去往江州之前便把南弑教交给了宋寻打理,向南天告别之后,便即刻启程离开了帝都,也没能等到参加江奇书和岑怀瑶的婚礼。
易辞又将南乐往怀里搂了搂,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说:“乐儿,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们就在江州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再也不问世事。”
南乐眼带笑意看他:“是么?你就这么将你一直守护的江山拱手让人,不管它被别人作弄成什么样子,你都不管了?”
“不管了。”他说。
南乐继续说:“一点儿都不后悔?”
易辞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张永远都幸灾乐祸的脸:“我这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我舍了江山,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小狐狸?”
当然了啊,这个小狐狸,不管不顾的一意孤行,弄得自己的心满是伤痕,所以,他放下一切来治愈它。
此时,从马车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易梓兼呆呆看着搂着南乐的易辞说:“皇叔,我们要去哪儿啊?”
南乐抬头看了易梓兼一眼,忽然想到什么。遂推开了易辞,跳进马车里,骄傲地归入易梓兼的队列,看着易辞说:“哼,你别忘了,我还是兼儿的皇后呢,我们才是夫妻俩。”她学着易梓兼奶声奶气的说,“皇叔,那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易辞一听见这个称呼,立马收了笑容,用警告的眼神儿看了一脸骄傲的她一会儿,随后再一次把她揽进怀里,顺便把易梓兼推进了马车,命令他不许出来。
易辞捏住她的下巴,不怀好意道:“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别再提这个。”
南乐戳着他的胸口,“怎么,皇叔自己做的事,还不许别人说了?我可是你亲手送给你侄子的妻啊。”
易辞的目光在她弯起的唇上的流连,“那我现在宣布,我把你抢回来了,以后你就是我侄儿的亲婶。”
南乐娇艳的唇弯起一个幸福的弧度,下一秒,被低头而来的那人轻轻含住。
易梓兼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状况,正要爬出去看看,但是刚掀开车帘就被一阵强烈的掌风给打了回去。
易梓兼懵懵的待在马车里。
下车以后,三个人大手牵小走在江州繁华地带。
易梓兼夹在他们中间跟着他们的脚步。
忽然,他停了下来。
第二人双双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易梓兼往不远处高高竖起的架子望去:“我们可以买一串糖葫芦吗?”
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确实是饿了。
易辞道了声“好”,便转身去买糖葫芦。
他买了三串,递给易梓兼一串,也递给南乐一串:“先垫垫肚子吧。”
南乐不喜欢吃甜的,遂扒开他的手:“不吃。”
“不吃可要浪费了。”
南乐抬头看他,弯弯嘴角说:“那你喂我。”
其实他将糖葫芦举在她嘴边已经是在喂她了,听她说了这话以后,便自己咬下了一颗,手覆上她脑后将她拉近,把嘴中的糖葫芦喂给她。
她这便满意了。
南乐发现,原来自己从前不爱吃糖葫芦不是因为它太甜,而是因为它不够甜啊。
山上那座他们曾经居住了几天的小竹楼在两年前就已被寥生门烧为了灰烬,于是他们又费了些时日重新建好,凭记忆将它修筑成两年前的模样。
骄阳似火,天气越来越炎热,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南乐为小竹楼添置了家具用品,把她与他们今后一起居住的地方布置成一个温馨的小家。
忙完了所有事务以后,弯月已经悬挂在夜空。南乐也热出了一身汗,便乘着月色到山后的水池里洗澡。
南乐将衣裳挂在池边的树枝上,下了水池。
水清凉清凉的,洗去了她一身的乏累。
水池周边是光滑的鹅卵石,她赤着湿润的脚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伸手一件件去够树枝上的衣服。
南乐系好了白色里衣的带子以后,再去拿下一件衣服,却不想这树枝的承重能量这样差,“啪”一声断开了,而树枝下面便是水池,她所有的衣服全都浸在了水里。
南乐气得瞪了那树一眼,明天就把你砍了,然后她又安慰自己说还好自己已经穿好了里衣,不至于穿着湿衣服回去。
但是,就在她俯下身去水池中捡衣服时,脚腕被脚底下的光滑狠狠一扭,她就再一次翻进了水池。
还真是……祸不单行。
南乐艰难地从水池里爬出来,这下好了,连里衣也湿了个透彻。
她爬上岸,刚要站起来,脚腕的痛感忽然传来,南乐扑通又倒在了地上,站也站不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崴了脚。
南乐正想着自己可能要爬着回去了,然而就在下一秒,就被匆匆赶来的那人给拦腰抱了起来。
“莽莽撞撞。”他稳稳将南乐横在怀里,悠悠往小竹楼走去。
南乐轻笑了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她以为易辞要带她回房间,却不想他径直走过了自己的房间,进了隔壁他的房间。
南乐便拍了他一下,提醒道:“喂,你走错了,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房里有药。”
易辞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离身去小柜里拿了江奇书给他的践行礼——一个小药箱。
易辞在里面翻找了一通,不负所望的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易辞坐到床边,拉过南乐受伤的那只脚,轻轻往崴伤处擦拭膏药。
“嘶——你轻点儿。”
“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怕疼。”
想当年她挨鞭子时,挨板子时,挨心悸症的疼痛时,可都一声疼没叫过。
但是在他面前的时候,她都可以说了。
擦好药以后,易辞又拿布条给她缠上,南乐看着自己脚上绑的厚厚的布条,还有那个打得不像结的结,哼哧了一句:“真丑。”
她等着易辞反击她,却迟迟没有声音。
南乐抬头看他,见他正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
南乐错愕,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往自己身上看过去,彼时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湿透,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姣好的线条。
“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易辞提醒说。
“哦,那你还不快去帮我拿一件干净的衣服让我换上。”
易辞却没有动,玩味的看着她笑了笑,说:“要睡觉了,脱了就好,还换什么。”他忽然倾身朝她压了过来,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南乐适时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及时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抵住他,将他推远在床边,自己也双手支撑在床上斜着身子看他,笑道:“哼,你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准备,就想上我的床?”
易辞握住她纤细的脚腕,强势的侧过身重新凑近她,笑说:“虚礼就都省了吧,洞房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他深深吻住她将她扑倒。
床帐落下,掩了旖旎。
第二日。
艳阳高照的时候,南乐才从床上慢慢转醒,看见旁边已经没了人,只留下昨夜欢爱过的痕迹。
她推开门,看见易梓兼蹲在门口用树枝在地上无聊的画圈圈。
易梓兼看见她终于出来了,兴奋的站起来:“南乐姐姐,你终于起床了,皇叔说你是个大懒虫,会赖床赖到中午,没想到你现在就起了。”
“……”明明就是他一直折腾她不让她睡,还好意思说她懒虫!
“南乐姐姐,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钓鱼?”
“是啊,皇叔说一会儿要去钓鱼,中午吃烤鱼!”
“好啊……”
话音未落,一人就已经拿着钓鱼竿朝他们走过来,十分惊奇道:“哦?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南乐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去看他。
易辞很自然的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戏谑道:“是不是我不陪你,你就睡不着啊?没关系,以后我天天晚上都会陪着你。”
“……”
“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说起来江奇书的药就是好使,才一个晚上,南乐已经可以健步如飞了。
她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我没事了,啊……”刚说完,她就吃痛地惊呼了一声。
易辞忙去扶她,“还说你没事。这个药不管用是么?那再去换别的药试试吧……”说着就要抱她起来。
南乐阻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不是脚……是大腿……”酸痛难忍。
易辞反应了一会儿,随后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这样啊……那还真是没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