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然而两天过去了，鹿真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能多了解麦萌半毛钱的。
原因很简单。
这两天麦萌几乎没出过门。
她简直拿出要高考的劲头投身于书房，刃冬给他的回话一般只有两句话——“麦姑娘刚从书房里出来，去吃饭/沐浴/睡觉，”或者是“麦姑娘刚吃完饭/沐浴完/睡醒了，现在去书房。”
鹿真不由得问：“她写什么呢？”
“属下不知。”刃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疑惑，“麦姑娘的字，缺笔少划，如鬼画符，属下看不懂。”
……忘了他们土著看不懂简体字了。
然而鹿真又不可能冒着被麦萌发现的风险去偷。被发现就太丢人了。
如此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要到出发的时候。
武林盟主要出门远行，这可是江湖大事。
麟寒山庄早在许多天前就准备了起来——随行的奴仆，最好的马和马车，柔软的被褥和好吃的小零嘴……总之，和鹿真所想象的那种一人一马驰骋青山绿水之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他的马车内可以并排平躺下五位壮汉，拉车的八匹马毛色乌黑没有一丝杂色，另外还牵了十六匹同样的马备用，麟寒山庄甚至还建议他随身带上一位擅长野外烧烤的厨子，据说烤野兔是一绝。
鹿真嘴角微微抽搐，拒绝了厨房管事的大力推荐。
“麦萌呢？”他问刃冬。
刃冬便回头又看了看，“麦姑娘大约还在收拾东西？但我看她磨磨蹭蹭，不是不想走，就是有意在等着什么。”
刃冬想不明白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反复思量，他忍不住望向鹿真：“属下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麦姑娘要装病。这两日她什么也没做，就一直抄书。什么书非得现在抄不可？”
什么书？
鹿真的心被这一个敏感的“书”字微微一拨，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层预感。他朝刃冬招招手，“你附耳过来。”
刃冬听话靠近，鹿真压低声音说：“你去等麦姑娘出来，我要你看准机会做一件事。”
刃冬肃然：“庄主吩咐。”
鹿真悄声：“你趁她不注意……把她写的东西偷两张出来。”
刃冬：“……”
刃冬一脸忍辱负重地走了，鹿真刚准备上马车，迎面又是另一人走来。
风姿绰约，芝兰玉树，无论和谁走在一起都是鹤立鸡群，不是他“师父”寐海还是谁？
只不过，鹿真此时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权势滔天的大总裁，怎么看怎么别扭。尤其是他用的脸居然是麦萌的爹，想到这一层，他对上寐海的气势，就不由自主地……矮了一头。
甚至隐约有一种过年拜见长辈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寐海走近，从袖子里摸出个红包给他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没有找到别的东西，就拿红纸随便包了一下。”寐海淡淡道，“这是剩下的那一半卷轴。”
两个半卷卷轴拼在一起，是一句诗。
——莫道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
鹿真默然注视了这句诗半晌，掀起马车帘子，叫刃冬来。
鹿真：“麦萌呢？”
刃冬：“麦姑娘已经出来了，刚去后面的下人马车。”
鹿真：“她去那边干什么？叫她过来。”
刃冬：“可是大家都传你们感情破裂……”
鹿真把卷轴往刃冬面前一递：“那你来给我解释下，这个诗是什么意思？”
刃冬一句话没说，在鹿真灼灼的目光下，转头去叫人了。
麦萌过来的时候抱着个大盒子。
鹿真装作无意地瞟了一眼。那盒子木质油润光滑，雕刻了些春日游玩的人景风景，四角还包了银，看着十分精致，但麦萌抱着却挺轻松，想来里面装着的东西并不很重。
是什么东西值得让她这么紧张兮兮地贴身拿着？
鹿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似乎被麦萌察觉，她不自觉地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
鹿真更好奇了。
麦萌打岔：“叫我干什么？”
鹿真回神，把卷轴给她看，“寐海的卷轴拼起来是一句诗。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麦萌就着他的手，低头看了一眼。
“莫道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麦萌说，“这是王恭的诗，诗名《春雁》，这句诗其实是一个诗谜，谜底是‘大雁’。”
站在车外的刃冬接话，“啊，抱月山后山有一眼温泉，听说有小和尚不小心跌进泉中，之后便大彻大悟功德圆满。外人都叫它神仙泉，但实际上本地人都叫它大雁泉。难道指的就是那里？”
鹿真看起来颇为诧异，他一挑眉，笑了，“你知道？你居然真的知道？”
麦萌无辜地看着他。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这样……”显得我像个智障。
鹿真真挚地问：“你们大家闺秀，都是要琴棋书画俱全的吗？”
面对偶像的问题，麦萌知无不言，“我高考语文差一点没及格。”
“那……”鹿真的目光移向卷轴。
麦萌这才发现她竟然失言暴露。她猛地闭上嘴，耳朵瞬间就憋红了。
幸好鹿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那就出发吧。”他吩咐刃冬，“抱月山，大雁泉。”
“是。”刃冬拍马策到队首，高声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