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忘川河、孟婆汤,天下之幸长命百岁,天下之怜孩提而亡。
而今,一孩提过忘川,婆赠一汤,曰:饮者前尘皆忘。孩不愿,牵念其母,求留其一念,婆应,饮下,含笑挥袖而去。
(一)
无归酒肆的清晨是在芳香四溢的桃花香中被唤醒的,一大早无归的门还未开,门外的早点摊子已响起了吆喝声,无归酒肆中刚刚开门便即可涌进来来许许多多的客人,老板娘杜若见姝狸与小二们干得不错,便摇着扇子往后院走去。
有句话说得好,‘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拿外面那些整日窥探孟羲绝色容颜的女孩子们来说,他们认为俊俏的美男子是拿来欣赏的,而对与杜若这种活了好几千年甚至万年的神仙来说,什么俊俏的仙君没见过,所以即便是再俊俏的男子对于杜若来说还不如能干活来的好,所以,后院之中,原本两位俊俏的公子此刻正拿着铁锹,奋力的掘着土,一铲一铲地,他们今日的目的是将,埋得深的酒坛子从地上挖出来。
商琭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他挽起袖子为自己擦了一把汗,他望着蹲在地上捡着花瓣的冰儿,气得一下就把铁锹摔在地上:“凭什么,咱们三个一起喝得酒,就你能在那里蹲着捡花瓣,我和敖凛就得在这里挖酒坛子啊!”
“你以为我想,要不你来,若姐不准用法术,我膝盖都要疼死了。”听着商琭的抱怨,冰儿也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使劲儿锤了锤自己已经酸痛了的膝盖,真是悔不当初。
敖瀚一听俩人这话,他也撂挑子不敢,怒气冲天的说:“不行,若姐怎么这么霸道,以前在天上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我得去找孟羲评评理。”
就在三人纷纷扔下手中的工具,理直气壮的向前院走去,就在他们还没有踏上廊上的木板是,杜若摇着扇子和孟羲缓步而来。
三人本来理直气壮的就像荒原上唯我独尊的雄狮一般的往前走,可是就在遇见杜若的那一刻瞬间就变成了了被捋顺了毛的小猫,缓缓的往后退,退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十分乖巧的站着。
“你们这是想干嘛呀,怎么不干活了,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去找孟羲呀,咯,他现在来了,有事儿吗。”杜若懒洋洋靠在廊坊的柱子上,细密这双眼,轻要这团扇,而孟羲则跟在她的身后,帮她理了理拖在地上的披帛。
“没、没干嘛呀,干活呀!”商琭一听杜若那慵懒中又带有威胁的口气,已经习惯了的他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右眼皮也不听话的跳了起来,他瞬间心慌,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慢慢捡起自己脚边的铁锹,一边有点害怕的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见商琭捡起地上的铁锹后,敖凛和冰儿也各自捡起了地上的铁锹和篮子,心虚得开始干活,杜若见他们那副样子,在回想起今早他们的样子现在真想抡起拳头揍他们。
“哎呀,若姐,轻点,疼疼疼。”杜若揪着商琭的耳朵将他拉着站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商琭还疼得哇哇大叫,杜若心想,这混账小子还有脸叫,她今早梳妆好本打算去后院看看昨个新挖出来的桃花酿,却没想看到了一个让她暴跳如雷、喘不上气的场景的场景。
刚进后院便是迎面而来的一股浓香醇厚的桃花酿的酒香味,再往前在三月的晨雾迷茫中,一个俊秀的男子手举着一个坛子,一只脚踩在石桌上,另一只脚踩在石凳上,呈现出一高一低的模样,而他的两边是两个醉到连自己原型都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仙君,晨雾迷茫间,他那俊秀的模样而逐渐变得狷狂而张扬,他指着已经趴下的俩人哈哈大笑着:“哈哈哈,跟我拼酒,你们俩都不可能的,哈哈哈,起来呀,接着喝”
杜若极力遏制住自己即将喷涌而出怒气,可就在看院子里昨晚上刚刚挖出来放置在屋檐下的两大缸桃花酿已经空了的那一刻瞬间爆发。
“商琭,给老娘下来!”杜若上前揪着商琭的耳朵,把他直接从石桌上给拎了下来,奥林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个老酒坛子,商琭竟然还带着冰儿喝,回想前世,每次自己要带着冰儿喝酒他都会骂自己一通,现在好了,他自己倒是带着冰儿喝得挺爽的:“敖凛也就算了,冰儿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了带着冰儿喝!”
“不是若姐,不是我带着喝的,是他们自己找我喝的。”耳朵传来的尖锐的痛感瞬间让商琭的酒醒了一大半,现下便是向杜若求饶,本来就是,昨晚上明明自己早就睡了,可是冰儿和敖凛非要让他跟着他们到后院来喝酒,而且要拼酒的本来就是他们,拼不过得也是他们,不过这场景对话,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一样:“冰儿,怎么了她都活了好几百岁了,他自己说得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你,你还狡辩,你们三个都给我站好了。”说起这个就来气,也不知道上辈子谁说的喝酒误事,一辈子都不会让冰儿喝酒,还当真是转个世相当于转个性,杜若被气得冒烟,大声呵斥着他们,另外两个见杜若如此生气,也乖乖的站起来站在商琭的旁边,其实他们两个早就醒了,只是见杜若生气不敢起来罢了。
“瞧瞧你们干得好事,两大缸啊,一晚上就给我喝没了,气得我头疼,今天,商琭你和敖凛把埋在土里的酒给我挖出来,冰儿你把这一院子的花瓣给我捡起来,我只说一边,不许用法术,谁要是用法术,我让你们去河伯府好好凉快凉快。”杜若捂着胸口大喘气,这酒是昨晚上才挖出来备着今早用的,谁知道这三人昨晚上就喝没了,今早那什么去卖,银子啊,又要大笔大笔的溜走了。
见杜若走了之后,三人灰溜溜的去库房寻工具,然后开始有以下没一下的挖着,杜若回想起当时,气得到现在都胸闷气短,眼下则是恶狠狠的盯着一脸苦相的三人干活。
“哟,这是又犯啥错了,能让商大公子在这干活,恐怕有做了把老板娘气得不轻的事了吧。”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杜若定睛一看,原来是孙少卿来了,孙晨迈着大步朝着杜若走来,看着干着活的三位他笑得更加开心了,那是谁啊,商大公子,也算得上是这皇城中能说得上话的贵公子,竟然挽起袖子在这里干活,这若是被他那姐姐知道了,恐怕得心疼死吧。
杜若看着那三个人懒懒散散干活的样子就心烦,孟羲坐在身边也不说话,刚巧孙晨来了,也能陪她说话解解闷:“孙大哥今日怎的有空到我这来了,可不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瞧你,你嫂子先前不是说你爱吃她蒸的米糕吗,她大清早的就起来给整好了,急惶惶的让我给你带来,本想着早些给你送来,遇着点事,送晚了,都凉了,我让姝狸姑娘去给你热热。”孙晨坐在杜若的身边,顺手将手中的剑放在石桌上,凝神想了下,开口说:“不过,我还真有事让你帮忙。”
“既然嫂子都送吃的来了,我也不好拒绝,不过好像孙大哥每次让我帮忙,可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说着说着姝狸便端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米糕摆在石桌前,杜若,这孙大嫂子是个江南人,做得是一手的好米糕,吃得杜若十分可心,都使唤姝狸去学了多次,还是没得孙大嫂子的真传,不过这孙大嫂子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每次若是做了好吃的便会指使自家夫君给杜若送来。
杜若刚想伸手去拿,却没想到被一旁的孟羲给打了手缩了回去,只见孟羲把米糕挪到自己的面前,又拿出白玉扇子对着米糕就是一劲儿的扇,同时还面无表情甚至略带严肃的口气说:“别,太热了小心烫着你,我给你扇扇,温热了你再吃。”
杜若揉了揉自己被打疼了的手,又看看了孟羲的神情,不敢惹他,还是算了吧,于是乎撇着嘴的杜若又开始和孙晨聊起天。
一旁的孙晨看着这俩人,怪不得自家夫人说那孟公子清心寡欲的,看来这心都在杜姑娘的身上,他现在在这是有些破了风景呀,孙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嗯了一声便说了起来:“杜姑娘,你还记得北城上的那个云府吗,他们家的儿子是新上任不久的少卿,与我同在一处,听说他们家正闹不干净的东西,这些日子都请了好些大和尚都是无用,这不就在前几日晚上还把他们府邸上南苑的一处屋子给烧了个干净。”
此时杜若倒也听来酒肆里坐的老客们提起过,说是北城的云府家里着了火,听说那火势起初看上去挺猛的,最后却只烧了一间屋子:“邪物,邪物不都会怕火的吗,怎么会把屋子给烧了呢?”
“这便是那邪物的特殊之处,听他说有位道长倒是看过,只说这不是寻常邪物干得,他也没法子,让他们家人另寻他法”孙晨捻着自己的胡子,回想着别人跟他说的事情,他回想起当时他说得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受了很大的惊吓:“这听说先前我家也遭过邪灾,想让我帮帮忙,请个人去看看,听说他们家二老都已经被吓得一病不起了。”
“听上去挺严重的,不过我一个酒肆老板娘似乎也不太方便去,这样,我让冰儿带着商琭他们随你去,这不还新来个帮手。”
此时孟羲用筷子夹起一块米糕喂给杜若,杜若张开嘴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便接过米糕吃了起来,而一旁干活的三个人一听孙晨要带自己出去,瞬间来了精神,提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连走带跑的跑道杜若的面前。
“若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孙大哥的。”冰儿咧着嘴笑着,这笑里包含着三分讨好,三分乞求,七分劳累,他们满脸是汗,目光哀求的望着杜若,简直可怜。
杜若看他们三人那副模样瞬间憋不住笑了出来:“行吧,你们三个跟着孙大哥去吧,不过不许惹麻烦。”
“嗯嗯。”
“慢,把你们刚挖出来的酒坛子给我搬到前面去。”
三人迫不及待的点头,可是就在杜若要他们将坛子搬到前面去的时候,三个人就像又从刚刚迎来的阳光灿烂的春天堕入冰天雪地的冬日,无力反抗,只能默默的去一个个的抱起大坛子,搬到前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