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北商华都发生了两件怪事。
一件是华都郊外的植物在一夜之间枯死,连桃林谷里那片四季常开的桃林都变成了腐木枯枝,全无半点儿生机,猎户进山狩猎时便发现山中的野兽也都无故身亡,只留下灰败的躯体。
另一件事是风府长房的嫡女风瑾瑶不在府中陪风老太爷,竟被北商皇帝召进宫去伴驾,百姓们只当这是因为北商皇室与风家交好,北商皇帝尤其喜爱风瑾瑶,这才在大年三十将风瑾瑶接进宫去,保不齐年一过,风瑾瑶就能做皇家的儿媳妇,可华都里的权贵们却先后收到了真实的消息:风瑾瑶被软禁了,被北商皇帝软禁宫中。
青阳王府里,楚绍将伯赢递上来的折子看完,而后扬手就将那本折子砸了出去:“软禁风瑾瑶?父皇疯了不成?!”
伯赢面色凝重,问楚绍道:“王爷,瑶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楚绍冷声道:“父皇想以她为质逼回言歌,暂且不会对她怎么样。”
“那……言歌公子会回来吗?”若言歌公子一直不回来,那陛下会对瑶小姐不利吗?
可后边这个问题伯赢没敢问出口。
“不会,”向后靠在椅背上,楚绍揉了揉眉心,笃定道,“皇室的隐卫追不上言歌,风瑾瑶也不会向言歌求助。”
伯赢眉心微蹙:“可言歌公子不是能从风中听取消息吗?他会格外留心瑶小姐的消息吧?”
眼神微沉,楚绍没有答话。
昨夜风瑾瑶入宫后,言歌才御风给他传信,说他一旦回去了自己的宗族就无法与外界联系,也无法再从风中听到什么,再三嘱咐他要好好照顾风瑾瑶,只是不知道言歌此时回到了自己的宗族没有。
转念一想,楚绍又暗自叹息一声。
就算言歌还没有回到宗族又怎样?言歌若是回来了,那才是个大麻烦。
“收拾一下,本王这就进宫去。”
“现在就去?”伯赢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埋在宫里的隐卫回报说陛下在责问瑶小姐时,华安王曾出言相帮,结果引得陛下大怒,说自己的两个儿子如今都会为了瑶小姐忤逆他,王爷您若是这会儿就急着进宫,怕是要惹得陛下不快。”
“谁说本王要请见父皇了?”楚绍轻哼一声,“这个正月,本王想要回宫去住,好好陪父皇过一个完整的年。”
伯赢一愣:“啊?王爷您要回宫去住?您不是……”
如今宫里仍给王爷留着王爷年少时住过的寝殿,只是如今再回去,王爷却是无法在那座寝殿里安眠,因为那里会让王爷想起太多年少时的过往,那些好的和不好的都如锥刺心,让王爷彻夜难眠。
不理会伯赢的担忧,楚绍又道:“另外给二皇弟他们都去个信儿,就说本王突然忆起过往,想要在宫中跟兄弟们好好聚聚,也想让兄弟们陪父皇过个热热闹闹的年,让他们收拾好东西于黄昏前入宫,他们在宫中的食宿本王自会安排妥当。”
伯赢眨眨眼,嘴角猛地一抽。
王爷这招可真的狠,旁的人不说,陛下可是相当不待见那位二皇子了,王爷偏把二皇子带进宫里去住,可想而知陛下这个年过得会有多糟心。
“是,属下这就去办。”
准备入宫的事情不急,但给各皇子府送信的事情急,不然那几位恐怕没法在黄昏前入宫。
然而伯赢显然低估了皇子们想要看好戏的心情,伯赢的消息才送出去,二皇子宁远王楚河就兴高采烈地来了青阳王府。
“皇兄!”人还没出现在楚绍面前,楚河的声音就先传进了楚绍耳中,“皇兄,臣弟应皇兄之请,特地寻皇兄来了!”
将楚河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楚绍语气淡淡地问道:“怎么这么高兴?要娶妻了?”
“呸呸呸!”一听到这话楚河就扭头呸了几声,“皇兄您可别在这大过年的诅咒臣弟行吗?”
听到“诅咒”二字,楚绍满眼无奈:“本王让伯赢喊你们入宫,你来本王这里做什么?”
毫不客气地在一边儿坐下,楚河耸耸肩:“就因为是皇兄您让伯赢喊臣弟入宫,臣弟才来皇兄府上的啊,不然臣弟要怎么入宫?父皇有令,让臣弟无皇命不得入宫,早几年臣弟还能走到那御书房门前,被万福劝回来,可这几年臣弟出府之后只要一踏上入宫的路,就会有隐卫现身劝阻,臣弟实在是累了。原本这大过年的臣弟都打算告病不入宫了,谁知伯赢竟送去了皇兄您的口信,那臣弟必须入宫去一趟啊!”
没想到近几年越发难见到楚河进宫请安竟是因为有皇室隐卫半路拦人,楚绍眉心微蹙。
“你若不愿入宫,本王自然不会勉强你。”
“怎么不愿意?臣弟愿意极了!”楚河咧嘴,嘿嘿一笑,“臣弟十分想知道那风府的瑶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素来孤傲的青阳王搬出身份来‘请’一众皇子入宫长住。臣弟来的路上可打听过了,那个一向爱跟皇兄您唱反调的三皇弟这一次竟然异常听话,听说是已经开始安排府里的事情了,估摸着午时左右就能入宫了。”
“是吗?”垂下眼,楚绍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楚聿会如此听话自然不是因为他,恐怕是因为楚聿同样也担心风瑾瑶的处境,可他觉得如今的楚聿似乎不应该太关心风瑾瑶,他不入宫去也是可以的,反正在父皇面前,楚聿也派不上用场。
眼珠子一转,楚河问楚绍道:“我说皇兄,您搞了这么大的动静,父皇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这些年您可是好不容易才笼络了帝心,成了被父皇倚重的左膀右臂,如今这样跟父皇作对,您……可想好了?”
闻言,楚绍的动作一顿。
他自然知道他对风瑾瑶的维护已经引起了父皇的不满,甚至会影响到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搞不好就能毁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
静默片刻,楚绍突然问楚河道:“你觉得人这一生,什么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