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瑾惯是胡来的，可这丫头看着姿色只是一般，而且又着是眼生。
小六子也是纳闷的紧，就见程玉瑾脸上带笑，已经大摇大摆的从屋子里出来了。
“世子，您这是？”小六子狐疑。
程玉瑾却是避而不答：“让你备下的东西呢？”
看上去，却像是根本就忘了头天的不痛快，心情很是不错。
小六子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道：“东西小的是备下了……可是老夫人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也觉得不能就这样轻纵了唐家，已经带着聘礼亲自过去了。”
他是不敢承认是他去告的密。
好在程玉瑾也不计较这些。
一听说老夫人亲自去了，他反而乐开了，心满意足的往外走：“是么？那正好啊！备车，咱们也跟过去瞧瞧。”
他看上去真的是心情太好了，小六子心里却越发的没底——
又经过一夜的发酵，外面的流言蜚语就更难听了，他家世子难道不知道？现在他这个样子……还是怎么看怎么像失心疯啊！
可是主子吩咐的话，他又不能不照办，就只能转身又跑出去备车。
这边程家老夫人起了个大早，带着抬着聘礼杀到唐家的时候，唐家大门都没开。
因为头天唐歆大闹了一场，钱管家一听说程家的人登门就头大，可对方来的是老夫人蒋氏，他就半点也不敢怠慢，赶紧把人让进门，请去了正厅喝茶。
唐建渊一早上朝，之后一般都是直接去衙门的，唐宇也是一大早就去了族学读书，唐逸虽然在家，可谁还敢指望他出面替这些人收拾烂摊子不成？
钱管家只能一边迎了那老夫人进门，一面赶紧叫人去告知刘氏。
彼时刘氏也才刚起身，闻言也是大为光火：“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她亲自来了？”
“是啊！”门房的婆子搓着手，一脸的愁容：“还带着十几口大箱子，说是准备的聘礼，他们来的时候没避讳，这正赶上各府邸开门采买的时辰，街坊四邻都瞧见了，您看这……”
刘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手里握着一根发簪，狠狠的拍在桌上，将上面的镶嵌的翠玉都拍裂了：“她这要是逼着我唐家就范不成？”
她虽然对唐歆的事情不上心，可现在外面有关程玉瑾的丑闻满天飞，正在传得热闹的时候，如果她就这么答应把庶女嫁过去，这一顶恶人的帽子就戴定了！
黄妈妈也觉得事情棘手：“要不……还是叫人去请侯爷回来吧？”
虽然家中女儿议亲，该是主母张罗的，但这一次实在是情况特殊。
刘氏想了想，也实在是没把握能招架得住那位老夫人，只得点头：“赶紧吩咐人去！”
她宁肯承认自己无能，也绝对不能当这个恶人。
“好！”黄妈妈答应着就要去找人，刘氏又嘱咐，“对外不要声张，就说……就说我身子不适，请侯爷回来一趟。”
“奴婢明白！”
唐建渊一时半刻的回不来，也不能把程家那老夫人就那么晾着，梳洗更衣之后，刘氏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前厅。
这边唐琦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对镜梳妆。
“两家有言在先，而且国公府的门第比咱们高不说，后头还有皇后娘娘撑腰，现在事情搬到台面上来了，小姐，四小姐的这门亲事恐怕是结定了呢。”香雪撇撇嘴，被程家逼着许亲，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唐琦笑了一笑，却是笃定道：“父亲绝不会答应的！”
“那这件事……”岂不是要闹到两家翻脸？
唐琦却是半点也不担心，整理好妆容起身：“我听说程家那位老夫人十分霸道，我怕母亲对上她会吃亏，走，我们过去看看！”
她的性子沉稳，平时可不会凑这样的热闹。
香雪却只当她是真的担心刘氏吃亏，赶紧扶着她往前厅去了。
因为程家老夫人来得确实高调了些，上官雨和唐晩这边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彼时上官雨正在梳妆，唐晩已经收拾好过来了，坐在旁边跟她聊天，顺便等着小厨房做早饭。
“那老太婆直接带着聘礼来了？”唐晩拿这事就当笑话听了，她问上官雨，“要不要过去瞧热闹？”
蓝玉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接茬：“大小姐都已经过去了呢。”
唐琦都去瞧热闹了？那看来是真的有热闹瞧了。
上官雨的眸光微微一动，回头看向唐晩，“热闹就不瞧了吧，不如叫人去递个帖子，我们请杨姐姐过来玩吧。”
唐晩立刻有所警觉，盯着她，微微皱眉，确认道：“今天？”
“对，今天，就现在！”上官雨一笑，眉目生辉，她也不藏着掖着，起身就吩咐妙云准备笔墨。
唐晩越发肯定，这其中有事，不过上官雨不说，她暂时也没刨根问底，只等着上官雨把帖子写好，就吩咐红玉亲自去送。
这边刘氏先一步来到正厅。
蒋氏毫不客气的坐在上首，正在喝茶。
刘氏心中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就扯出一个笑容走上前去：“老夫人怎么还亲自来了？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有什么招呼一声，我过去您那边说话多好！”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常出门，这时候走动走动也是好的！”蒋氏道。
她的两个女儿相继做了皇后，家中门第又高，这个倚老卖老的谱儿早就是摆惯了的，说话的时候很有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刘氏心中不快，走过去，挨着她一并在主位上坐下。
她是知道蒋氏的来意的，可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故意绕开不提：“怎么国公夫人没有同来？”
蒋氏一见她绕弯子，心里就也跟着不痛快了。
她的不痛快，当场就写在了脸上，直接就将茶碗往桌上一搁，强势道：“我也不耽误工夫了，我家儿媳前面几次登门，不是都已经和侯夫人商量妥当了么？我老婆子今儿个过来，还是为着儿女联姻那桩事，你家姑娘的八字我府上已经找人合过了，既然都没有问题，那咱们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把这事情敲定了吧！”
言罢，她给身边婆子梁妈妈使了个眼色。
“是！老夫人！”梁妈妈含笑应了，也是完全不管刘氏是个什么态度，昂首挺胸的就走出门去，站在院子外面招招手，大声道：“都抬进来吧！”
不消片刻，停在院子外面的十几口大木箱子就被抬进来，依次摆在了院子里。
刘氏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却也只能装糊涂：“老夫人，您这是……”
“给你家四姑娘的聘礼！”蒋氏道。
说话间梁妈妈已经回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礼单放在了桌子上。
蒋氏将礼单推过去，表情仍是高高在上：“礼单在这里，请侯夫人收下，办喜事的日子，咱们今天也一并定了，不知道你府上中意哪一天？”
说是“商量”，实际上她那语气却是相当强势，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这些年里，刘氏做着唐家的主母，在外待人接物也是受尽礼遇的，这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往下踩，她胸中积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捏着帕子的手压在桌角，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也只能是强打精神道：“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家琦儿大婚在即，我府上忙着准备，实在是分身乏术。我们四丫头年纪还小，而且……程世子也不急在这一时的，这件事实在不宜操之过急，还是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咱们再详谈吧。”
她这已经是在尽力的压制脾气，才能没有当场翻脸。
蒋氏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说什么容后再议，不过就是因着外间的传言在嫌弃他家长孙！
这老太太可是不讲道理的，当场就黑了脸，冷笑道：“我人都来了，你难道还要我再跑第二趟不成？不过就是纳个小儿，哪有这么麻烦的？下个月初八，日子就不错，既然侯夫人要忙着你家嫡女的婚事顾不上这边，那就由我们程家多费心些就是，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到了日子，我们程家就来接人！”
硬邦邦的撂下一堆话，她也不管刘氏会是个什么反应，已经起身就要往外走。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候却当真是无计可施，正在犹豫间，一抬头，就见唐琦被香雪扶着从院子外面进来。
“见过程老夫人！”迎着蒋氏从里面出来，她大大方方的屈膝行礼。
蒋氏现在对整个唐家都没有好感，冷哼一声，直接就当没看见她，就要错开她身边继续往外走。
“老夫人留步！”唐琦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叫住了她，也是开口就直接不客气：“我家四妹妹和贵府的世子怕是没有这个缘分的，这份聘礼还请老夫人带回去吧。”
“你说什么？”蒋氏脚下步子猛地一顿。
唐家做主的是刘氏，唐琦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别说这里轮不到她做主，就算她能做唐家的主，她又怎么敢这么放肆的跟自己叫板？
蒋氏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唐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话间，外面就又听见一串仓促的脚步声，却是唐歆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