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难道是要杀人灭口么?
石远立刻联想到拓跋博瀚被刺事件,可是宇文放出手太快,他又站在外围,想要抢上去已然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站在台阶上的内侍已经有胆子小的立刻捂住了眼睛低呼:“哎呀我的娘呀!”
拓跋文鸢更是没有想到,这样在宫里,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公然对她出手。
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她直接腰身柔韧的往旁边一扭,然后一步往旁边抢出去,虽然没有能完全避开,但也躲开了要害。
那簪子只是借着内力在她腰侧的衣料上划开了一道缺口。
宇文拓的眸色微微一寒,眼中瞬时闪过一些什么情绪。
“你做什么?”惊魂未定,闪避过去之后的第一时间拓跋文鸢已经转头厉声质问。
宇文放双手拢在袖子里,没事人一样从台阶上款步下来,一边随意的勾起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本宫听闻草原民风开放,有许多女子也骑射之术了得,甚至也不限制习武的。一时突发奇想,得罪了。”
行刺拓跋博瀚的,当时许多双眼睛看见的,是个男刺客。
而当时他自宇文拓书房的横梁上撞窗而出的时候,没叫他们看真切,并且依照上官雨所言,事后她又洒下香粉做了掩饰,现在皇帝和宇文拓都认定了那就是个女人。
一个——
会武功的,可以潜伏在横梁上的女人。
宇文放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太刻意了,所以,在拓跋文鸢愤怒的注视下,下了台阶就顿住了脚步,回头又提醒宇文拓道:“漠北使团里次此陪同进京的人员数目庞大,老三你既然负责查这个案子,那就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万一那队伍里还有什么如文鸢公主一样深藏不露的呢?”
拓跋文鸢绝对算不上高手,但却是有功夫底子的那种人。
宇文拓其实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这时候面上却不情绪外露,只是一拱手道:“多谢皇兄提醒,臣弟受教!”
拓跋文鸢是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就针对她了,恼怒之下就死皱着眉头一直死盯宇文放不放。
宇文放在与她错肩而过的时候,居然没有回避,仍是微笑着与她对视:“本宫的命格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但是本宫这位三弟晟王府的门槛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其实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的,何必背地里耍阴招,使这些手段呢?”
拓跋文鸢被他说的愣住了。
他却是目不斜视的径直离开了。
宇文梁那边愣了半天,这时候看看撞裂在地面上的那根发簪,不由的冷笑:“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他以前可不这样的。”
说完,便是有些戏谑的回头看了宇文拓一眼,然后就也是飒然离去。
碎在地上的簪子,自然也是不必捡了。
“王爷!”石远目送了那两人相继离开,这才凑回宇文拓身边。
宇文拓自远处收回目光,问他:“好了吗?”
“好了!”石远连忙拱手回道:“御林军这边会出人帮忙押解人犯,不过驿馆那边,还有漠北的使臣在,别人去不一定能镇得住,万一他们闹起来也很麻烦,可能得您亲自过去一趟。”
“嗯!”宇文拓略一点头,并无异议,也抬脚下了台阶往宫门的方向走:“走吧!”
“有劳各位了!”石远对旁边等候的御林军侍卫招呼了一声,那边就有人出来,把拓跋文鸢和她的那些随从一起看管起来,带着往外走。
石远走在最后压阵。
一行人出了宫,五花大绑的那几个奴才被塞进囚车,由一队御林军押解往大理寺去。
宇文拓进宫就只带了石远一个,但是宫外有他出行仪仗里的一整队人马,他叫了个心腹跟着去大理寺,顺便从那边调兵去驿馆封锁漠北人住的驿馆,然后找了辆马车给拓跋文鸢坐,他亲自带队往驿馆去。
石远安排好人断后,自己打马走上前来,这才问道:“王爷,您说太子他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文拓的视线一直注视着正前方,闻言,只是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还能是个什么意思?竭尽一切所能的洗清嫌疑呗,拓跋博瀚被刺杀的黑锅,谁愿意背?他分明知道本王在怀疑他,当然是要变着法的澄清,要从这个漩涡里脱身了。”
石远想了想:“太子他这是——沉不住气了?难不成是做贼心虚?这事儿不会真是他做的吧?”
“不像!”宇文拓却是没有犹豫的说道:“那个刺客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线索也没有留,横竖本王是找不到证据去往他身上攀扯的,按理说他当时就不该多此一举的还要留在案发现场,并且他那个侍卫封十八还刻意去和刺客交手,拖时间。”
一开始他也有在想,会不会是宇文放顾布疑瘴,刻意用在案发现场的这个举动来掩饰他行凶的行为?
后面等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就觉得不会是宇文放了。
他没必要那么做,既然能确保刺客顺利脱身出去,他直接避嫌就是,横竖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把这么大一个罪名栽到当朝太子头上,而且当时也确实是因为封十八出手,才绊住了刺客。
弓弩手是他的人,宇文拓确信当时是将那刺客重伤了的,如果这刺客真是宇文放的人,宇文放不会冒这样的险。
石远就越发不解了:“如果不是太子,那还会是谁?总不能是宁王吧?”
宇文梁的话,他应该还做不来这样天衣无缝的刺杀局。
可是整个京城里,除了他们三方面的力量,宇文拓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搅进这一趟浑水里,真的是百思不解。
这件事,他又想了一路,等到了驿馆,安排好一切之后,还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头绪。
“王爷,都安排好了,这个院子单独辟出来给漠北公主,外面也都封锁住了,没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也见不到他。”石远走过来复命,顺带着领了六名婢女过来,“这是严管家挑出来的几个婢女,都是做事利落稳妥的,王爷您过目,若是可以的话,就让她们留在这里伺候了。”
宇文拓略扫了一眼,只是问道:“都信得过吗?”
“是的!底细都是干净的!”石远道。
“那就这样吧!”为了安置这个拓跋文鸢,已经浪费了他大把的时间,宇文拓已经没什么耐性再耗下去了,抬脚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拓跋文鸢在屋子里,盯着院子外面看着这些大觐人把她的人全部清理出去,又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出去换了新的来,自始至终都忍着,一语不发。
眼见着这样一个偌大的牢笼已经成型,虽然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眼见着宇文拓要走,她也终于是按耐不住的冲了出来:“晟王殿下!”
宇文拓这一走,她就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天日了,这时候不得不争取最后的机会多做一次解释。
不管对方信不信,至少她得试试。
宇文拓倒是止了步子,片刻之后才回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还有话说?”
“我——”拓跋文鸢刚要开口说什么,他却直接又冷讽的笑了一声,打断她,“那些什么像是心系本王,为情所迷之类的废话就不用说了,你不是那样的人,本王也没耐性听这样的鬼话!”
他这话,说的相当直白了。
拓跋文鸢到底是个姑娘,当面被她这样奚落,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一时就尴尬的十分难看。
宇文拓对她可是没耐性了,见她沉默,就马上又要转身。
“晟王殿下,我大哥真的不是我杀的!”拓跋文鸢见状,也顾不上难堪了,连忙再次开口的叫住他。
她也看出了宇文拓对她没什么耐性,为了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就半点也不矫情了,几乎可以说是急切的连忙赶着解释:“设计唐琦和我大哥的人是我,我承认,可我大哥被杀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就算你再不相信我,你把我当成凶手奏禀了我父王,也许可以暂时平息事件,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冤枉的,那么在暗中就还潜藏着一个真正的凶手,他的人,能随意的出入你的王府,这一次他能杀我大哥,下一次会做出什么,谁都无法预料的。”
拓跋文鸢其实还算是有点脑子的,她知道宇文拓没理由信任她,于是就另辟蹊径——
他这样的人,强势又多疑,冤杀一个假的凶手,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他绝对不会容许潜藏的危险随时存在于他身边。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之术!
宇文拓是当场就看穿了她的诡计的,确实,没有拿到那个刺客之前并且让他亲自指认幕后主使之前,他心始终是悬着的,哪怕是将拓跋文鸢推出去做凶手暂时平定了风波,这件事也还会是梗在他心间的一根刺。
可是——
这件事,并不足以作为拓跋文鸢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
“说完了?”拓跋文鸢满怀希翼的看着他,他却是在听她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再次转身就走。
拓跋文鸢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铁石心肠,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已经大步走出了院子。
“晟王殿下!”拓跋文鸢急了,再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侍卫死死的拦住了。
她一时出不去,就扒着守卫的手臂冲着宇文拓的背影大声喊道:“还有一件事,在你眼皮子底下玩手段的人,并不止我一个,你一定不知道,那天还有人在你的王府里做了龌龊的事。荣国侯——荣国侯唐建渊的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