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觐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们——
居然想把这样一项匪夷所思的罪名强加到她的身上来?
拓跋文鸢声音近乎凄厉的叫嚷起来:“我只是说我大哥和唐琦在一起是我设计的,我大哥的死,跟我没关系,你们为了摆脱干系,难道就要强行把这个罪名也栽到我的身上来吗?”
宇文梁冷笑:“你能做一件就能做第二件,我看你这个女人的脑子也是不怎么正常,你跟我三哥才认识几天又见过几面?现在却说是为了他就去设计你自己的兄长和他的未婚妻有染?要是脑子没问题,那你也是别有居心吧!”
事到如今,最乐见宇文拓和漠北方面闹掰的就是宇文梁了。
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就掺合进来挑拨离间。
宇文拓虽然明知道他别有居心,此时也是缄默不语,任由他发挥的。
毕竟——
他是宁肯让宇文梁自以为暂时得计而自鸣得意,也绝对不会把拓跋文鸢这么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的。
拓跋文鸢这时候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
这些大觐人,无非就是没抓住刺客,或者是刺客的身份曝光会对他们不利,他们便索性众口一词,想把她推出来做这个替死鬼。
因为如果凶手出在他们大觐,她父王就极有可能跟大觐兵戎相见,而如果把一切都归咎于漠北王廷的内斗上,大觐朝廷这边就能彻底的撇清关系了。
拓跋文鸢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为谋私利使用的一点小手段,突然之间就会变成可以被人利用的契机,进而把自己陷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里来。
可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了!
这里没有她拿乔任性的资本,故而她也再不能装纯真装懵懂了,连忙提了裙子给皇帝跪下磕头:“皇帝陛下,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件事,我算计了唐琦我承认,可我大哥被刺杀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她说着,目光凌乱的四下乱瞄,搜肠刮肚的急于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突然瞥见宇文放的袍角,脑中就是灵光一闪,连忙道:“刺客闯进那个院子的时候,我不在里面,太子殿下看见了,当时我在院子外面……”
话没说完,宇文梁就听了笑话一样的冷笑出声:“谁说杀人你就一定要自己动手的?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刺客是个男人,保不齐就是你带着混进王府里去的杀手呢?我三哥的府邸,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混进去的,也就是你们这些所谓外来的‘贵客’,带些生面孔过去才更容易些!”
“你——”拓跋文鸢见他屡次针对自己,实在气急,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咬牙切齿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再的往我身上乱栽罪名?”
宇文梁道:“本王不过就事论事!”
皇帝见他二人吵闹的实在不像话了,终于沉声喝止:“都住嘴!”
两人立时噤声。
宇文梁躬身告罪,退回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拓跋文鸢却心急如焚:“陛下——”
她现在在这里,孤立无援,她大哥一死,她就完全失去了依凭,真的完全可以任由这些人搓圆揉扁了的随便编排罪名了。
皇帝抬手制止了她发声,却是对宇文拓道:“她的那些奴才的供词里,也只明确承认了设计唐琦和拓跋博瀚的那一件,确实不足以将漠北世子之死算在她的身上,但是就目前来看,她也的确是最有嫌疑的,既然事情是发生在你的府上的,并且一开始朕也是将接待漠北使团的差事交给了你的,现在就还把这些人都交给你,你是要审讯也好,要查证也罢,一定要给朕一个明白。”
这件事又交给了宇文拓,最后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就谁也不能保证了,宇文梁不禁就有点急了:“父皇,凶案发生在三哥府上,他是不是应该避嫌?”
皇帝却是没有理会他,只对宇文拓再度强调:“记住了,朕要的不是结案陈词,而是真相。案子你继续去查,看管好这个丫头,漠北王廷那边,朕会立刻休书一封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让他们尽快遣一位能共同参与处理此事的人来。”
他这么说,其实就是在变相的强调要宇文拓保拓跋文鸢的性命。
所谓的死无对证,可不是用在这种场合上的。
事关两国邦交,如果不是漠北王廷的内斗,那就必须揪出这个试图从中挑拨作梗的人来,而不是随便推一个人出来结案了事。
那样——
只会留下后患。
宇文拓自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郑重的拱手领命:“是!儿臣谨遵圣命!”
拓跋文鸢虽然没有宇文拓这么了解皇帝,但是一听皇帝说要送信让漠北王廷派人来主持大局,起码是确定皇帝没准备将她草草的做真凶处置了,心里总归是有一瞬间的放松。
她泄了气,缓缓的瘫坐在了地上。
皇帝给常喜使了个眼色,常喜就招呼了人进来,算是客客气气的把拓跋文鸢请出去的,又顺带着把她那几个随从和婢女都拖了出去。
待到清了场,皇帝这才又看向了宇文放和宇文梁道:“按理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朕的寿宴也没什么心情大办了,可是各方的使团业已进京,总不能因为临时的变故就怠慢了他们,让他们白跑一趟。可是漠北世子遇刺,已经引发了骚乱,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朕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晟王专心查案,别的事暂时不用你管了,太子你暂领城防营和禁军的令牌,这段时间,整个京城治安都交给你,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和差池了。”
城防营和禁军同时交给太子管制,虽然只是临时的,也是叫宇文梁和宇文拓两人如临大敌,一瞬间心里极不舒服。
可是宇文拓自己失误在先,并且他向来知道审时度势,知道这不是争权的时候,就只是在袖子底下暗暗捏紧了拳头,隐忍不发。
宇文梁虽然也是心中不忿,却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争,否则只能叫皇帝怀疑他心存不轨,也是死死的咬牙忍住了。
不想,下一刻,皇帝却又对他说道:“宁王,寿宴上的事宜你去再跟礼部和内务府的人一件一件的重新仔细确认,好生打理,寿宴上更不能再有任何的差池了,知道吗?”
“是!”好吧,只要皇帝还是愿意对他委以重任的就行,宇文梁立刻就振奋了精神,恭敬拱手,“儿臣领命!”
皇帝挥挥手:“都下去吧!”
“儿臣告退!”
三个人行了礼,告退出来。
宇文拓知道,皇帝到底还是因为在他府上出现了这样的失误而恼了他的,要不然他查这个案子能耽误多少工夫?不至于不分一点别的事情给他做的。
皇帝这是在变相的警告和惩罚他!
前阵子他才刚刚借由审理处置项王谋逆案一事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前后才没多久,就栽了这么大一跟头,要说宇文拓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自己理亏在先,确实也只有先隐忍了。
从御书房出来,拓跋文鸢和她的人都还站在台阶下面等着,其他人都是被绑起来的,只有拓跋文鸢还是自由身。
宇文放问宇文拓:“毕竟还没有正式顶罪,关进哪座牢房里好像都不太合适,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宇文拓略一思索,明面上他们兄弟几个虽然偶尔言语上互相挤兑,确实也是兄友弟恭的,所以他也不避讳宇文放,直接道:“那几个全部押入大理寺牢房,嘱咐牢头仔细看管,这段时间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提审,至于她……”
他说着,看了拓跋文鸢一眼:“还送她回安置漠北使团的驿馆吧,单独清出一个院子来让她住,把漠北使团的官员和随从都和她隔离开,石远一会儿你回府去叫严礼挑四个婢女带过去服侍她,院子外面加重兵把守,也是交代下去,不得本王的命令,不准她和任何人见面。”
“是!”今天陪他进宫的石远应诺。
这些人在宫里,自然是暂时由御林军管制,石远是独子跟着宇文拓进宫的,主仆一行只带了几个侍卫,显然不能押解犯人,还得要让御林军的人帮忙护送,石远快走两步先过去跟站在稍远地方的侍卫商量着交接。
“两位哥哥还不走么?”宇文梁眼见着宇文放拿了两处的兵力指挥权在手,心里正不痛快呢,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好。
他说着,率先下台阶。
也不知道宇文放怎么想的,顺手抽走了他束发的玉簪。
宇文梁只觉得耳边一缕风声掠过,然后头上一轻,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发髻,宇文放抢了那玉簪在手,却是突然运了内力直接甩出。
咻的一声,玉簪破空击出。
石远算是在场的这些人里武功比较好的,听见风声,忽的循声转头,就见那发簪已经近在咫尺,直刺向拓跋文鸢的腹部。
当朝太子在御书房前面公然行凶?要杀的还是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漠北小公主?
什么情况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