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就是为了杀人而造出来的，但他们出于某种目的，没有关闭我的情感功能区，也许是因为他们偶然发现有一组基因可以与之完美匹配。”莫司晨说到这儿，看了林心知一眼。看她没什么反应，就接着说，“我跟你一样，有过挣扎，但是很快就不挣扎了。因为……他们给我找了一个家庭。”
林心知这时才抬眼看向他，“莫家？”
莫司晨笑了笑，“莫家……很好。”
林心知想到了鬼马精灵的莫小寒，也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想到那样一个阳光的孩子，好像一点阴霾都没有，自然是很幸福和睦的家庭才养得出来的。这一点，林心知很是羡慕。
“你一直都知道……”
“我一真都知道，也一直都记得从胚胎成熟后的每一个细节。我见过了人世间被恶心惨烈的场景，但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他们觉得我是无辜的，至少也是一条生命，便帮我找了一个收养家庭，就是莫家。莫家很好，书香世家，当然，后来我也才知道莫家也不简单。呵呵……能收养我这样的人，能简单到哪儿去呢？”莫司晨苦笑一声。“知道我为什么当兵王吗？”
林心知摇摇头。
“我小时候，大概六岁多吧。有一次莫家爷爷过寿，来了许多大人物。其实有个穿军装的男人，他看我的眼神一直很怪异。那时我已经想起来，他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我见过他杀人，那场景……”莫司晨抬头看看天花板，好像在看一片一望无际的天宇。
“那个男人跟我聊了很多。”
“他问我带感情的兵器和不带感情的兵器，有什么区别吗？”
“他跟我讲他们作战时的情景，讲他们战友的牺牲，他说他眼睛还好时当狙击手，几百米外，人的脑袋还没有一个指甲盖大，子弹击穿脑壳时，就像是打在豆腐上。”
林心知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他认出你了。”
莫司晨笑了，“你又猜到了是吗？嗯，他一直都知道的。他跟我说，如果哪一天，我内心忽然涌出嗜血的欲望，就让我去找他。不过前提是，我要先参军，当上兵王。当上兵王，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我有段时间一直觉得莫家养我只是为了监视我而已……不过，后来，我发觉有时候监视也是必须的。”
“所以你一直想参军。”林心知看着，不知道怎么了，目光里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温柔。
“林心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莫司晨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已经是兵王了。”
林心知也笑了，“我知道啊。”她看着他，深吸口气。“我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吗？”
莫司晨笑着摇摇头。
“你杀过人吗？”
莫司晨点点头。
“莫家知道吗？”
“什么？”
“你……兵王的事？”
莫司晨又笑了，“我爷爷，哦，莫爷爷，他也是司令啊，当年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兵王啊。”
林心知看着他，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所以很多时候，是注定啊。”
“也不一定啊。”莫司晨看着她，“你说是注定，那你告诉我，是基因注定了我们的命运还是命运注定了我们的命运？”
“是我们。”林心知微笑着说，“是我们决定了我们的命运，是我们注定了我们的命运。”
莫司晨看着她，颇有些复杂地说，“如果我比他早些遇到你，或是，你早点遇到我，我们……”
林心知笑了。“应该不会吧。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你，因为你……你应该，很难对一个没有鞋穿的女孩子动什么恻隐之心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嗯……可是你没有顾唯帅啊。”
“你……”莫司晨忍不住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
林心知哎呦一声，佯装生气地瞪着他。
“我大概是最年轻的兵王了吧？每年暑假，我都说去什么夏令营，可是，莫家父母知道。学校不知道，莫小寒也不知道。我去，是为了接受训练。很不一样的训练。在那里，我又见到了那个军人。我看到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你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你要的？”
“怀疑过。当我知道自己的记忆可以被人篡改时，也有相当长的时候，我怀疑自己的记忆都不是真的。”
“那它们是真的吗？”
莫司晨笑了。“无所谓啊。”他看向林心知。“说真的，我不在乎是不是真的了。”
“为什么？”
“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不要紧，重要的是，我现在做的事，是对的。”
林心知看向莫司晨。
“真的，林心知，不要太在意那些过去了。我知道的真相，未必是真相，就算是真相，那也只是我们一个人的真相。也许国家并不想用我，只是想让我有个相对正常的人生，又也许，那个军人根本就是来找我的，他知道我，他不想浪费我的优质基因……也许每个人的真相都不一样。可是林心知，我们活着呢。可有些实验品已经死了。”
“我……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
林心知看着莫司晨，点点头，“我想明白了，你说的对。这些过去可能重要，但远没有现在和将来更重要。我……我会学着向你学习，学习接受所有的一切，比些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现在这些才是最重要的。我接受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是个实验品出身这件事情。”
莫司晨笑着看向这个前几分钟还病奄奄的少女，有点想哭的酸意。“接受了，然后呢？”
林心知看着他明明笑着，却要哭不哭的神情，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好好生活，努力学习。唔……我这条命，活下来，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了，当然要好好地活。不管我……我的基因是来自哪里，是自然选择还是人工培育，对吧？至少，我是一条活着的生命啊。”
莫司晨看着她，笑笑，“嗯，你说的对，你是一条活着的有自由意识的生命，你有自己的自由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