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上了桌，烤箱叮地一声，林心知用石棉手套小心地把烤盘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一边放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头一回做，也不知道……”
“哎呀别废话了！”张远一把把林心知推开，幸好顾唯在旁边接了一下，把林心知给搂住了，不然非得倒地上不可。
“你干什么？”李廉江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训了一声。
他这一吼，方清平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廉江一眼，又扭头看了顾唯一眼，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张远被李廉江这一吼给吓了一跳，嘴里小小声：“二哥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是？”顾唯也跟着瞪了他一眼，“你那么胖，惯性那么大，把人撞飞了怎么办？”
张远憋了一眼眶的泪，“嘤嘤嘤你们欺负胖子。”
陈锋直接杀了一句：“我们欺负的不是胖子，是你。”
林超也跟着补刀：“我们也没欺负你，我们就是实话实说。”
大大家哈哈大笑着坐下，方清平就这样观察着几个少年，心里暗暗地有了数。
这顿午饭，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要不是林心知提前给方清平夹了些菜，可怜的方老师大概只有臊子面可以吃。
而林心知自己的那口鱼还是顾唯给她夹的呢。
满桌子只有莫司晨一个人吃得很规矩，莫小寒为了跟张远争一只鱼眼睛几乎都要打起来了。方清平冷冷地看着默默吃饭的莫司晨，微微一笑，小声对顾唯说：“吃完饭，陪你老妈我去个地方。叫上心知一起。”
顾唯看了方清平一眼，“干嘛呀？我们下午要去上自习的。”
方清平直接白了他一眼，“上什么自习？你还用自习？”
“不是我上，心知要上。”
“她还用自习？”
“她……”能说她在自学……算了，不说了。
“她倒底在干嘛？”
“妈，我跟你说了，你别跟别人说啊。”
“嗯，不说
“她在自考四级。”
方清平愣了一下，“考这个干嘛？这不是大学的事儿吗？”
顾唯得意地一挑眉毛，“因为你儿子已经过了六级了啊。”
呃……
“今年四级，明年雅思。”
方清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她要出国？”
顾唯笑着摇头，“因为你儿子已经过雅思了呀。”
方清平失笑，“看不出来，我这徒弟还这么要强呢。”
下午，方老师带着两个孩子去看了美术展。顾唯还以为自己亲妈要干什么，结果竟然是来看展览，看着看着，方清平就有意识地撇开顾唯，拉着林心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直截了当地问：“两件事，一个是今年有个书画赛，你参不参加？第一件，听说你在考四级？”
林心知眨眨眼，“啊，是……我……”
方清平摆摆手，“快文理分班了，所以我想问问你。”
“我……”林心知张张嘴，“我其实……”她想说我其实还没想好，可是不知怎么着，看着方清平殷切的眼神，她根本说不出口。
“别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说。”方清平笑了笑，“人生很长，目光要放长远。不要只看一时得失，也不要只图一时痛快。”
林心知点点头。
“你就没别的什么想问的吗？”
林心知摇摇头。
“比如家里对小唯有什么安排什么的？”
林心知想了想，一脸懵地问：“有……这方面的安排？”
方清平万万没想到林心知会是这种反应，“难道……不应该有这方面的安排？”
两个人的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林心知咬了咬下唇，“我……我其实……我其实觉得，现在我们都还小吧。而且，顾唯实在太优秀了，我觉得将来他做什么都会做出一凡事业来。现在就把他路定死，不太好吧？”
方清平笑了笑，“那你呢？”
“我？”林心知看着她，疑惑地摇摇头，“我没想过。”
方清平乐了，“你怎么不想想呢？像顾唯，他从小吃穿不愁的，家里还有顾氏企业未来如何自然不必太过贪心的，而你……”方清平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她，“而你不同，你看似一无所有，实则，你拥有的要多顾唯多得多。哦，我就说，你能做的选择要比顾唯多的多。”
林心知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方老师，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说顾唯的选择不多，他明明……”
方清平抬手打断她，“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按一般编剧的喜好，自然是由我来扮演恶婆婆。跟你说什么你跟顾家门不当户不对，你们不是良配。可实际上，我，非常喜欢你。”
林心知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喜欢你，因为你很像年轻时的方清平。”方清平自嘲地笑了笑，“而现在的方清平，老了。”
“老师您哪里老了呢？你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方清平好笑地看她一眼，“得了吧，孩子，拍马屁实在不适合你。”
“我……我没有拍马屁，我……也许我是有点讨好的意思，但我真的没有拍马屁。您看上去就是很年轻啊。”
“哦……”方清平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我也觉得你不像十几岁的孩子。心知啊，少年人，要有少年人的锐气。别总是老气横秋的。”
林心知看着方清平，点点头，又把头低下了。
方清平叹口气，“我儿子打小就受欢迎，我知道，也特有优越感，成就感。那不然呢？我要非得说哪里哪里一般一般那也太假了，我儿子就是优秀，我骄傲啊。可是话又说回来，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了，反而对他自己不好。文理分班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反正他学文学理都一样。可你不同。这件事，他还特意找我聊过，问我觉得我小徒弟学文合适还是学理合适。呵呵，心知啊，那你觉得自己学文合适还是学理合适呢？”
林心知低着头，想着顾唯平日跟自己学习，帮自己辅导功课的场景，小小声说：“顾唯他理科更好些。”
方清平一口气没匀，差点没憋死，“我问的是你！你！你更想学什么？”
林心知刚要说什么，又被方清平打断，“唉，你别跟我说你没想过或是都行什么的。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啊！
林心知看着方清平，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憋出一句：“我真的都行啊。”
方清平听了两眼望天，重重地叹口气。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