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容忍我哪些地方有缺陷呢？”
顾唯愣了一下，好笑地抬头看向她。
“你今天这是怎么样？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啊？”
“蠢吗？”林心知指指姚静的卷子，又从那堆卷子里随意抽出另一张，“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其实我们对人常常会有偏见的是吗？”
“哦。”顾唯明白了，他觉得有点好笑，人家跟咱们一个班的时候你啥感觉都没有，现在人家姑娘休学回来不在一个班了又开始患得串失。“你想多了。”
林心知看着他，不说话，看了一会儿，又低头自己开始批卷。
顾唯自己批卷，眼睛的余光一只瞄着林心知，他以为林心知还会说什么，哪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刚刚那问题不是她问的一样。
“你问这个，是不是吃醋了啊？”顾唯等了半天没什么回音，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问了。
林心知一听顾唯这样问，忽然笑了，她手都没停过，这一会儿都已经批了十几份了。“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吃她的醋啊？”
她看着他笑，就好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顾唯看着她抓瞎的表情，撇撇嘴，“我是想你吃醋啊，你吃吗？”
林心知笑，“我真的不喜欢吃酸。”
“那你喜欢吃什么？”
“恩……”林心知想了想，好像，他之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啊，她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相比吃什么，我更喜欢书啊。”
顾唯吐口气，哼哼了两声，“谁说的，你明明最喜欢我。”
林心知正低头批着卷子，听到顾唯这样小小声地嘀咕，偷偷笑了一下。
满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偷听这一对小人的悄悄话，哎呦，好甜啊，这都是什么神仙日常啊。
林心知和顾唯两个批得特别快，七八十份卷子，还没到下课时间全批完了。林心知刚刚伸了个懒腰，就听旁边一个老师说：“你们两个平时都一起学习吗？”
林心知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顾唯。
顾唯笑着点点头。
“可是学校里这点课程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吧？听说你们在学大学课程啊。”
林心知点点头，“是在学微积分，英语在背新概念第六册。”
“那物理化学什么的呢？”
“嗯……找些题做，但就是，找点书看。”
“真是让人眼红啊，当你们老师也是省太多心了。”
另一个老师呵呵两声，“当他们老师？拿什么教他们俩啊？林心知啊，我怎么听说你上个周考了个什么？”
“不是考试，就去跑了个马拉松……”
“你现在是不是二级运动员了？”
“没有，还要再比几场的。”
“真是，你们两个真是，神仙组合。”
“还好还好，这世上也就那个一个顾唯，一个林心知，再多点还要我们这些老师干什么？人家什么不能自学啊？”这话说的，就有点火药味了。
顾唯这时才意识到，林心知那天说她想考特招保送不是什么突发奇想，林心知她从来就不是个无的放失的人啊。
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类似于：她都已经自学到这个程度了还待在高中干什么？
顾唯看着林心知，再看看这满屋的老师，有善意，有好奇，也有猜忌。
他知道，他在这个学校，拖了家世的福，还没人会在他眼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可是林心知，似乎从她来到这个学校，真的，是非就从来没断过。
很多时候，人的消磨不是因为现实，而是因为人群。
顾唯见识过什么是人言可畏。到现在，只要一想到当初的论坛上的那张贴子，那个视频，他就禁不住心底发凉。
他看着林心知一脸的平静，心想，她是不是听出了这些试探里的心机呢？
到底都是多年同事，彼此间谁有什么小心眼他们还不清楚吗？一个高三毕业班的男老师站起来一边收拾教案一边笑着说，“你们两个都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老师们都看好你们，无论你们刚来干什么，肯定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如果你们当然零点的在一起了，那可得记得回来母校发喜糖啊。”
林心知笑着点点头。
“来吧，陪我一起走走，回去上课。”
林心知并不认识这位老师，但收到了对方的善意，那就安心接受好了。她笑着拉拉顾唯的手，顾唯也冲她点点头，给数学老师把办公桌收拾好，拉着林心知跟着那位毕业班的老师往外走。
刚刚说话夹枪带棒的那位老师看着他们走出办公室了，哼了一声，“得意什么啊，要不是因为顾董事长青眼，她能有今天？”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走了什么门路来A中实习的，大家都不想得罪人，可又不想跟着她随声附和，都沉默下来，忙自己的了。
那位老师一看没人跟她应声，无趣地撇撇嘴，收拾一下去上厕所了。
她前脚刚出办公室，后脚就有人小小声说，“这小张怎么回事啊？”
有人回，“前阵子给开除的那个张主任，还记得不？”
“她家亲戚？”
“好像是她姑姑什么的。”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听说他们家跟姚家关系不错？”
“姚家跟哪家关系都那样，这谁不知道啊？他们家惯会政治投资啊。”
“前阵子还有人不开眼，想把她介绍给新来的沈主任呢。”
“就她？别逗了，人家沈主任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啊？”
“唉……缘分这事儿不好说啊，人家小沈明显对这种事还没什么心思啊。”
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就慢慢歪楼了。从黄金单身汉小沈主任到现在学校里哪些单身漂亮的年轻女老师，再到学校食堂的承包商好像是换了，饭菜越来越不好吃了之类之类的……
刚刚出去上厕所的小张老师，一回来就听到大家在议论自己，再听到他们说她根本配不上小沈主任，气得她直咬牙。
哼，我配不上，你们的女儿外甥女什么的就配得上了吗？谁不知道沈家的本家是在燕京，就你们这些土鳖，就酯肖想他了吗？
“哼，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是不一般见识，指甲却差不多都要扣到肉里了。
女人有时候确实挺奇怪的，什么都能让她们争起来。比如，你比我长得好看，你该死；你比我学习好，你该死；你对象长得比我对象帅，你该死……哦，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因为男人。
比如现在，小张老师不想回办公室，干脆就在走廊上打开窗户吹吹风，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张看见林心知不知怎么回事从后面一棵树那走了出来，身子一歪往旁边倒，被刚巧经过的沈主任扶住。
小张老师心里一惊，死死地扒住了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