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高中是浪费时间吗？”
林心知摇摇头，“我是觉得，我在浪费老师和同学们的时间。”
顾唯愣了愣，很快就想明白了。“你想多了，老师们并不觉得自己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觉得呢？”林心知叹口气，“我们整天在教室里，同学们上课我看书，老师讲高中题我却在读大学课本……顾唯，你真的觉得老师们没有意见吗？你真的觉得，同学们都没看在眼里吗？”
顾唯看着她，有些不太明白，“我……”他想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可他忽然又反应过来，对林心知来说不是。她人生的前十几年，就连上学都是上得胆战心惊的，高中也是她拼了命拿全部身家凑了路费考上来才能继续读的，对他而言上学是再正常的事，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一种恩赐。
林心知说自己在浪费，她说的浪费，应该是指浪费资源。
浪费一个A中志鸿班的名额，浪费一份其他沉重原本可以享受到的师资力量。
顾唯看着她，叹了口气，“学校每天都是有考学指标的。也这是为什么，每年那么多保送学生里，真正出类拔萃的不会被保送，反倒是成绩优异且有一技之长的，保送得更加顺利。那些成绩拔尖的，需要在高考中替学校挣一把。”
林心知愣了，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心知，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高中，有政府的减免，也有企业的赞助，这不仅能让你顺利读完高中，更重要的是，你可以心无旁路地学习很多东西。可是一旦你进入大学……当然，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也有更高的挑战，但最重要的是，你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包括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这一点，李廉江有跟我谈过。”
“跟你谈过？”林心知奇怪地问，“我自己的学业，我自己的前程，你为什么要找你谈而不是找我谈呢？”
“因为找你谈了也没用啊。”
呃……
“你主意那么正，跟你说了有用吗？”
“可是……跟我这个正主说了都没用，那跟你说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顾唯笑笑，“他就是找我发几句牢骚。自家妹子老拿他这个当哥哥的是外人。什么都不肯麻烦他，这让他感觉很是无趣。”
林心知一听，乐了，“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才知道呢？现在明白我这个做男朋友的心里有多苦了吧？”
林心知笑趴过去。
“说真的，心知，做女孩子，不要总是那么要强，没必要。别让自己过得太累了，你累，爱你的人也累。大家不是怕麻烦的人，恰恰相反，大家都想多疼疼你。”
“你们已经很疼我了，还要怎样啊？”林心知发现自己现在对这种话题没有当初那么抵触了。当初要认李家做干亲时，她心里说不上的别扭，老觉得是欠着人家什么，又像是占了李家多大的便宜一样，抬不起头来。可是现在……她倒是觉得，李家对她好，她知道，以后有条件和机会，自然是感激报答的，如果将来，自己能做成个什么事，有实力了，也要像顾氏集团和李家一样，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原来，一个人最在意的，或是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往往就是他心底最虚最软的地方。
可当他足够自信，内心足够强大之后，也就没什么可纠结在意的。
当初的所谓的自尊心，不过是自卑的代名词而已。
林心知笑着长叹一声，“顾唯，有你们真好。”
顾唯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只手还握着林心知的一只手，轻轻地在掌心挠了两下。
楼上的教室里，桑昆坐在课桌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咬牙切齿地往下看，“哎呦呦呦，瞧这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就这样……那什么？伤……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真是……”
“得了得了得了，唉，你给我从桌子上下来，像什么样子？”张远一脸嫌弃地一挥胳膊，就把桑昆从桌子上挥了下来，桑昆差点没一个踉跄掉地上。
“你那什么中文水平啊？你哪个老师教的啊？出去别说你A中的啊，更别说是志鸿班的，丢人！”
“哎呦，你可别难为人家泰国小哥儿了，人家已经把自己会的那点成语全用上了。”
“就是，这又是青天白日又是光天化日的，还朗朗乾坤……怎么着？是不是再劈一个旱地晴天一声雷能更应景些啊？”
大家哄堂大笑。
“唉你们……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你们这儿不是对早恋什么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铁血政策严防死守吗？”
“你又乱用成语！”
“别人我们不知道，可是林心知和顾唯，那可是有省三好护身，各种竞赛奖状加持，甚至得到我们黄校长祝福的人。”
“就是。别人光学习的时间都不够用，人家还有精力谈恋爱，你行，你也谈啊。”
“得了吧。人家什么成绩？他什么成绩？一个靠关系进来的人，说是写作特长生。我呵呵哒，就这成语水平，该不会是泰语写作特长吧？”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劝你一句啊，少年，不要多管闲事，尤其那两个人的闲事。”
“没错，这吃醋使绊子的人我们见了多了，凡是对他们两个出手的，就没有不倒霉的。”
“不过你想试试也行啊，我们全当看戏，打发无聊了。”
桑昆大概万万没想到大家对林心知和顾唯的关系竟然持这种态度。你想传个风言风语，可惜，风不配合。
其实还是桑昆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候的Ａ中，在经历过林心知事件之后，整个学校的风气焕然一新。学生们都忽然开窍一样的。林心知说的没错，我们是来学习的，就用学习成绩说话好了。别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么喜欢八卦，不要上学了，去当误记吧。传别人的一句是非是能让你多个保送机会还是能给你高考加上几分？不过是无聊之人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无聊手段而已。还一不小心就被人当枪使。
当我们志鸿班的人是什么？白痴吗？
大家互相递个眼神，继续看书，不理睬无聊的桑昆同学，人家有钱有势的，我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的我们，还是读书上进才是正道。
桑昆一看自家同学这个反应，还真是给气乐了。
活见鬼啊？还是说学习成绩就是这么好使？成绩好的学生，关系基础都这么好的？呵呵，不就是学习嘛，凭我这天选儿的聪明脑袋，高中的考试还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