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马挡在齐言面前，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硬撑着一口气对他说：“你快走。”
“那时也是这样的，”齐言笑了，那笑如春光一般绵长。他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放心，芷茵，我们谁也不会死。”
齐言身上的松柏香气铺天盖地，方芷茵转身，看见周豫安在她面前倒了下去。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额头上赫然一个血洞。
他的身后整整齐齐站着齐言的私军，为首的男子恭敬地道：“老板，五十三名贼人悉数剿灭。”
齐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好，诸位兄弟辛苦了。”
细碎的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花玻璃明明灭灭地照射进来，映亮了地的尸首，映亮了周豫安那张不甘的脸，也映亮了齐言绚烂的瞳孔。
原来一切都是齐言的筹谋。
他一早便发现方芷茵与周豫安来往，故意疏远她与孟怜声亲近，还故意举办一场婚宴，通过她把信息透露出去，引问豫安他们过来好一网打尽。
齐言这步棋走得真好，既算计了周豫安，也算计了她，还算计了她的爱情。
“芷茵，我承认，我最初对你好，的确是因为颐声。我与她相识于微时，那时我尚未发迹，她为了我不得已做了明星，替我周旋。”
“所以你后来想当明星，我才会那样生气。我以为你是为了虚荣、为了钱财，我心里想，你与颐声终究不同。”
“直到你为我挡下子弹，那一刻我好怕你会离开我，我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颐声离世时的那种绝望与恐惧。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
“芷茵，我不愿骗你，但这伙人已害了许多义士的性命，我没有办法。”
“芷茵，原谅我好不好？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齐言在她的房门外站了两天两夜，隔着门板断断纮续跟她说了这些话。
她不愿见他，齐言怕她会一走了之，便派了人在门外看守。
她病了，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齐言请了医生来看，医生说她这是心病。
她一日日地憔悴下去，齐言终于急了，跪在她的床前，哀求她：“芷茵，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好？”
“放我走。”她别过头，不愿多看他一眼。
齐言苦笑一声，抓紧她的手，切金断玉般回答：“除非我死了。”
她闭上眼，一滴清泪从眼角绥缓滑落。那日以后齐言便不再过来了，只日日差人来探望她。时间从夏日走到秋日，冬天到底毫无遗憾地来了。
冬至那日，方芷茵的精神出奇的好，一大早去集市挑了新鲜的香菇用来炖鸡汤，还做了松江鲈鱼、蟹黄豆腐，又备下红豆酥与竹叶青。
她指着时间派人去请齐言，冬日天黑得早，齐言来的时候街口的路灯已经亮了。
饭菜散发着温暖的香气，她给齐言料上酒，他没接，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轻声喊她：“芷茵……”
“你最爱的沈家竹叶青，”她将酒杯搁在他的面前，柔声道，“你还记得从前我们对的那场戏吗？我和那个女主角一样，即便你骗了我，但我始终爱你。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齐言大喜，攥紧她的手，一迭声地唤她的名字。他的眼晴红了。
她垂下眼不忍看。
她在凌晨三点醒来，齐言喝多了酒还在熟睡，她深深地看了他许久，心中苦涩，这就是她爱的男子啊。她笑出了眼泪，俯身在他的唇上重重地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
她的确如戏中的女主角一般，哪怕齐言骗她，她也依旧爱他，她没有办法。这份爱意将伴随着她老去，再伴随着她死亡。
但她与那个女主角不同的是，她后悔了。
她曾将齐言看成她的生命，但齐言的爱终究比纸还薄一一他以爱情为筹码，来赌她最后是否会原谅他。
这不是她要的爱情。
方芷茵只是一介小女子，守不住家国，也守不住自己的心。但她想，至少她能决定，不想要的就不要。
她在风雪中转过身去，距离那屋子已经很远很远了，远得她只能看到一线灯光，那灯光里沉睡着她的爱人。
“我仍然爱你，只是不能再和你一起。”这世上，你会遇上另一个孟颐声，另一个方芷茵，另一个甲乙丙丁，但不会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