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齐言将军火倒卖给那些地下组织,已然惹恼了有些人,你与他为伍必定要受连累!你不过是个小女子,什么家国大义都是虚名,倒不如襄助我们,我们是绝不会亏待你的。”周豫安苦劝她。
她脑中千头万绪,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久后才问道:“那这些时日我与齐言的绯闻也与你们有关?”
周豫安迟疑半晌,点头回应:“是的,你从不接受采访,我又没办法接近你。于是我们只好造谣,一方面中伤齐言,一方面笃信你为了他必然会接受采访。”
即便早有预料,方芷茵心中仍是一紧,别过头不再看他。周豫安急俯身来抓她的手。她一惊,下意识地避开了他。
周豫安愕住,大概是没想过她会躲避,他忽而笑了,“茵茵,你不是喜欢我吗?这次只要你愿意帮我们暗杀齐言,事成之后,我立刻你为妻好不好?”
仿佛一声惊雷炸响,方芷茵愕然地瞪大眼看向周豫安。男子的眉目跟以前一样好看,甚至更加英气锋利,然而我此刻看着他,竟觉得前所末有的陌生。
她凄然一笑,摇头道:“豫安哥哥,你说得对,我只是个小女子,我管不着家国百姓,也管不着天下大义……但我至少能做到不帮坏人害齐言。”
周豫安眼中划过一丝微光,不过转瞬即逝,他看着她,神情莫测。
后来她还是假意答应了他。
因为即便她拒绝了周豫安,他们仍有千万种方法去害齐言的性命,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先限他们周旋,再想个两全的法子。
地跟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久了,他便有些恼怒。
齐言与孟怜声的关系越发亲近,他带她出席各种宴会,上海各界都知道,孟怜声做了齐言五年的未婚妻,这一回怕是好事近了。
方芷茵心中如油煎火烹般难受,面上却硬要装出一派云淡风轻。她接了许多部电影,大概只有忙起来她才能好过一些。
有一回,她在片场拍戏。那是一部古装戏,剧情很俗套,讲的是男主角为报家仇假意爱上了仇人的女儿。那时他们正拍到结局那场戏,女主角身死,临死前向爱人痛诉衷情。但与她对戏的男演员却无论如何都演不好。
拍了数次之后,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有些烦躁了,导演反复说:“你是爱女主角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她现在要死了,你要表现出痛彻心扉,但不是号啕大哭!”
正在这时,齐言带着孟怜声过来了。见此情形,他笑眯眯地跟导演说:“要不让我试试吧?”
聚光灯亮起来,齐言的眼清澈得仿佛春日拂晓。她扯住他的袖子,气若游丝般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骗了我,但我不后悔,我这一生,仍然最爱你。”言罢,她手一松,合眼软在男子怀中。
世界无声无息,黑暗中齐言抱紧了她,他是那样用力,勒得她手臂生疼。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朝齐言看去,白花花的灯光下,男子眉眼低垂,眼中隐有泪光一闪而过。
刹那间,她几乎被齐言的目光摄住了心魂。她从未见过那样哀伤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只冰凉的手,要将人捏碎,任风吹散。只一眼,便催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在她往后漫长的一生中,她无数次想起那个目光,它承载了她全部的爱情。她始终觉得,那一刻,齐言是真正爱她的。
这场戏拍完后,导演硬把齐言拉到一旁让他指教,方芷茵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面上的泪水还没干。
孟怜声施施然走到她面前,一边把玩着镯子一边跟她说:“芷茵姐当真是爱戏成痴,这会儿还在戏里呢。”
方芷茵不想与她多言,转身欲走。孰料孟怜声拽住我的她腕,“咯咯”笑道:“芷茵姐这么急干什么啊,我们有东西给你。”说着,她将一张大红的请柬硬塞到方芷茵手中,“喏,我与齐言的请束,芷茵姐可一定要赏脸过来呀。”
请柬攥在手里仿佛一枚烧红的烙铁,方芷茵愣怔地抬眸去看齐言,他正与导演说着话,自始至终未看她一眼。
那天夜里,方芷茵是坐电车回的家。电车行驶在上海的夜里,因为下了雨,往日繁华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她想起上一回坐电车,还是她十八岁那年的冬天,齐言倚在她的肩上安睡。
不过四年,却像是前生的事了。车窗上映出她小半张苍白的脸,女子的眉目间全是憔悴与颓败。寂静的车厢中,只有后座的女孩小声地哼着英文情歌。她听到一半时,咬着唇骤然哭出声来。
往后的一段时日,她闭门不出,在家里做了一碟又一碟红豆酥,煮了一锅又一锅齐言从前做过的鱼羹。
周豫安来找她的时候,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追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肯说,但他还是在纸篓里翻到了齐言的请束。
她看着他眼中缓缓燃烧的火苗,多日的阴郁终被慌乱所取代。
齐言的婚礼日期是保密的,如今周豫安知晓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她心慌,伸手去够周豫安手中的请束。他一闪身,她便跌倒在地。膝盖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豫安临走前对她说:“茵茵,我劝你不要把此事告诉齐言,你说,他若知道你与我们有所勾结,他会怎么想?”
她忧心忡忡地等来了齐言的婚礼。此前,她曾旁敲侧击地暗示过他多次,可他都不以为意。反倒是孟怜声出言相讥,说她是嫉妒她,想从中作梗。
彼时是四月,春暖花开,莺啼燕喃,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婚礼是在一座西洋教堂里举行的,整个婚礼过程中,她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连脊背都在颤抖。
孟怜声见她神色恍惚,大抵以为她是在难过,脸上挂满得胜的笑。
好不容易熬到婚礼结束,方芷茵正感觉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她脑中紧绷的弦霎时断了。她从座位上跳起来,夺过去拽住齐言,“快走!有人要暗杀你!”
孟怜声慌了,但齐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时,许多黑衣人拥入教堂,一时间枪声四起。她没等齐言开口,便强拉着他往教堂的后门跑去,身后哀号声一片。她转过头,正好看见孟怜声中弹倒下周豫安捏着枪冷冷地注视着她。